出了关隘,向东行十余里,便是镇云城。
离镇云城不足半里的地方,沈寂下了马,牵着缰绳,一步步走近。
城墙上烛火通明,照得墙下十余丈的地方亮堂堂。
城墙外,城门两侧各搭着两架软云梯,软云梯每一层中央拴着一个钩子,镇云的将士们在墙根下将麻袋挂上,挂好一串十二袋粮食麻袋,城墙上镇云的守备便将软云梯卷回去,每卷一格,粮食便卸下一袋。
等十二袋完全卸下后,上头再大吼一声,墙根的将士们闻声统统闪开,给墙下腾出一丈见方的空地,上头再将软云梯掷下来,最后一节正到将士们眼前,重新装袋。
如此往复。
沈寂和李云琅到城墙下时,五百石才运了不足一百石。
五百石只能够镇云城内三天,有了粮食,开城门必将引起百姓恐慌,到时冲出城外,这瘟疫就难控制了。
这软云梯的法子,虽慢,但稳妥许多。
李云琅见众人皆为了这些粮食忙前忙后,忽然对自己想看看师父、阿珠的念头有些自责,大难当头,自己这样的小家小爱,委实有些说不出口。
况且,师父也一定不愿自己囿于这小情小爱之间。
城墙上镇云镇守使张森,遥遥见两人一马站在城墙下,还未询问身份,手下便凑过来悄悄禀报,“大人,底下那位......便是沈寂。”
张森半信半疑,怎会呢?
镇云军营主帅虽挂着镇云的名字,但自三年前石勋战死在此,加之这里曾是新帝的旧封之地,如今镇云主帅的地位已远高于他一个小小的镇守使。
何况,沈寂又是新帝眼前的红人。
实在不必贪图赈济百姓的这点虚名。
若非贪图这点虚名,那便是要来查验自己的工作是否做到了位?
想到这儿,张森恍然大悟,原来是来视察自己的工作的。
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城墙,大开城门,对着沈寂高呼,“城外可是沈将军?”
李云琅撑着沈寂的手下马,在他身后提醒,“张森,其母亲是王实甫的外甥女。”
张森的外祖母便是王实甫的亲姐姐,论起来,张森要叫王实甫一声舅姥爷。娘亲舅大,这层关系不是简单的亲戚关系,否则张森一个屡试不第的举子,如何能在而立之年便当上镇云镇守使?
从举子案到吴良、再到周敬鸣,太子旧党的确已有抬头之势。
沈寂拉着她的手,笑笑,“担心我?”
“沈寂......”李云琅抽回手,不想理他,每每说到朝中局势,他总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叫她忧心。
沈寂看着她的眼睛,“音音,我如今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他要的也是我做一把撬掉太子一党的刀。”
李宸敬在上京给了他极大的权势,极高的地位,而他既无根基,又无党羽,做这把刀最合适不过了。
“这把刀,是注定要带血的。”
他身后将她身后帷帽戴好,遮住她的眉眼,只露出一点惨白的唇色。
“一会儿,不要讲话。”
李云琅还想说什么,张森已然一路小跑奔至眼前。
沈寂点点头,“张大人,久仰。”
张森忙拱手还礼,“下官久居镇云,沈将军到任,有失远迎,只因城中突发瘟疫,还请将军恕罪。”
话说得圆满,姿态也做得低。
张森躬着身子,悄悄抬眸观察沈寂身后,白衣大氅兜帽盖住了整张脸,只能看身形,是个女子。
“张大人,听闻济民医馆医术高超,我这位朋友来求诊,请张大人行个方便。不知城中瘟疫如何?济民医馆如何了?”
沈寂说明来意,但唯独不介绍女子的身份。
他故意模糊女子身份,坊间又从未听闻这位少年将军,权势滔天,却拒绝了多家高官议亲,想必是已有红粉佳人在侧。
男人的占有欲是很强的,尤其是对红尘女子,更是会暗暗比较。
张森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急忙收回目光,“多亏济民医馆众人,城中瘟疫已得到完全控制。只是因闭城除瘟,导致城中粮食短缺......不过好在今日将军命人送来的这五百石,已可解三日燃眉之急。”
沈寂点点头,“我已命人去容县采买粮食,三千石粮食三日可到。”
“好!太好了!下官替镇云百姓谢过沈将军。”
张森连声道谢,若有三千石粮食,镇云便可在瘟疫彻底清除之后再打开城门,这的确是解了镇云的困。
沈寂牵了马,看看半开的城门,跟张森告别,“那我们先去济民医馆。”
“是,自然,那是自然。我马上命人开路。”
沈寂盯着他那张脸,定定地说,“不用,镇云我很熟悉。”
张森一愣,摆手让身后几个护卫退下,躬身恭送沈寂和李云琅。
沈寂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他不叫人盯,便是自在随他,查到什么也随他了。
见沈寂二人已进了城门,张森直起身子吩咐,“盯好,他们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以及二人是什么关系,一一汇报。”
*
进了城门,沈寂一直和李云琅保持前后一丈的距离走着,直到到了济民医馆后门处。
叩门两下后,还未开口,济民医馆后门便递出来一包药。
一个女声传来,“头煎半个时辰,二煎三刻钟,合服即可......”
这番话说得熟稔之极,显见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云琅心中有些酸楚,低低喊了一声,“阿珠......”
门内人倏然住了嘴,木门“咣啷”一声大开,阿珠满脸的泪看着李云琅,喊了声“郡主!”
“别喊!”
沈寂霎时捂住她的嘴,闪身进了门。
李云琅随他进了门,木门“咣啷”一声再度合上。
“郡主,你还好吗?”
“阿珠,你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又一齐笑了,说着“我很好”。
阿珠上上下下打量李云琅,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定格在李云琅脸上,蓄满了眼泪的眼睛盯着盯着,眼泪又落下来。
沈寂派人来要那药时,她因接触过那婴孩儿,恐有瘟疫在医馆蔓延,不得已被李云琅师兄锁在屋子里,因而她没见到沈寂,更无从得知李云琅的病情。
那几日她急死了,直到镇云城中瘟疫全面爆发。
她必须站出来帮着济民医馆,在这危难中的镇云出一份力,每日称药、分药、包药,无法整日只想李云琅。
再到后来的镇云饥荒,人人大多以少食少动来求活下去,故而来取药的人也少了,她又开始整日得担心李云琅的身体如何了。
她凑近李云琅小声说道,“郡主,还疼吗?可退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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