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您的。”她道,“真是不好意思,先生。”
“……”
温敛停顿了起码三秒,眨眨眼,轻问:“你说什么?”
“那天在酒店,我说您‘酒后乱性’,是骗您的。”路岐抓着他的手,眼睛抬起来注视他,“出于一些原因,我没有睡您。所以,您说的怀孕,是不可能的。”
她的口吻不再像刚才那样含着笑意,给人飘忽不定的感觉。
这次是沉在地上的,不会让你去猜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就是真话。
要知道,这种正常人本就该有的氛围突然出现在路岐身上。
……很难得。
但温敛还是有些怔怔地凝着她,因为状态不佳而显得有些脆弱的眉梢紧紧蹙着,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出于一些原因,是什么原因?”
“嗯,我想看看您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被睡时的反应,会不会很有趣。但那天您都没仔细检查就忙着回学校了。所以,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温敛:?
“就这种,无聊的原因?”他拧眉道,“路岐,别骗人了……”
“是真的。”路岐道。
温敛其实有时候可以分清这个女人的谎言和真实。
比如,她那些无聊的荤话,是谎言。
说空间产生的幻象是虚构的,是谎言。
不知道福祉中心的生物认证是怎么回事,是谎言。
而替他擦眼泪时,她说“精神力不是靠训练也不是天赋”。那句话大概是真的。
在酒吧安慰他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分不清真假虚实的话。
那些关心,那些跟他讨论死亡定义的话,那些缥缈虚无的“我喜欢不属于我的东西”、“但不代表,您不重要”。
以及,眼前这句“我骗您的”。
按照路岐低劣的性格,温敛当然可以用最没有下限的揣测去想她。
她这么说,是为了观察他怀孕时的状态,嘲笑日后他知道自己其实怀孕了但已经没法再堕胎时的窘迫。
当然,也可能没想那么多,只是纯粹地出于某种玩乐心理。
毕竟一个怀孕的Omgea,对于Alpha来说,是一个天大的乐子。
温敛知道,自己也就该这么想。
在来时的路上,他脑子里其实很清楚,就算问了路岐,得到了一种确信的答案,自己真的可以100%的相信吗?
当然
,答案是否定的。
但,她平淡着声音这么说时,温敛心底不由涌出一种,想要相信她的冲动。
看来,自己这几天确实是睡了太久,把脑子也睡出问题了。
“……我还不知道,你有放过送上门的猎物的兴趣。他闷闷地道。
路岐笑道:“我是个兴趣使然的人。
温敛不知在想什么,指尖缓缓一松,从她的衣领上放开了手。
室内安静,窗外传来学生们拉练的声音,他站着不动,眼睛也垂着没有看她。
最终,代替他信与不信的话,变成了另一句话吐出来:“……这一周,我没回你的消息,你觉得我是在干什么?毕竟我们也算是合作关系,我出了意外,你的任务也完不成。
“您这是在怪我只给您发了一条消息吗?
“没有。温敛无语地看她,“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路岐知道他想问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回学校,不是精神海出了大问题,就是没脸回来。
作为合作对象,路岐的关心在其中就显得尤其的少。
明明,她之前帮他拆了浴室里的架子,在他发烧时去看了他,还,吻了他脸上的伤口。
为什么这次的态度不一样了呢?
路岐猜,他想问的也许是这个。
的确,这是一个很突兀的变化。
“理论上,人们对某人投注关心,是因为不确定ta后续会不会再受到伤害。
路岐说。
“就跟重症患者进手术室后,得知手术成功时,松的那一口气。但其实,他的重症在现阶段并没有得到完全的康复,但人们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过分地关心’。
“我没有过分关心你,也是因为我知道,你没事。
她讲话一直都这么曲曲弯弯,且跨度很大,温敛习惯了。
“但为什么?你没有跟着我去医院吧?
路岐不答,反而道:“哦,我知道了。
温敛:“?
“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以为,从医院出来以后,你就会来质问我,在机甲里的那阵突发异常是为什么。
路岐其实在等,她以为温敛今天不问,过几天也会自己来问。
但结果就是七天过去了,他没问,反而来了一句“我怀孕了。
确实让路岐没想到。
“你以为自己的异常,是怀孕导致的,所以你没来问我。我现在理解了。
温敛可算知道她绕了一大圈是在说什么。
“但你不是说我没有怀孕?他问。
“先生,你这是相信我的话了吗?她看他。
温敛唇际一滞。
现在除了相信,也没别的选项。真要知道答案,只能等莫斯回首都了。
“反正,不是怀孕,是因为什么?听你的语气,你很清楚。他道。
本来,温敛早就把路岐从怀疑对象里排除了。
他做了那么多检查,都没有异常。
连自己都快要相信就是怀了**的孩子。
“砰
轻轻的声音,路岐把一瓶水放到了桌上。
那杯水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余量,没有包装,所以能看见里面的水是透明的,跟普通饮用水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这次生命-4,空间给我的道具。
“精神力削弱饮用水。
她的语气客观,自然,只是陈述着一件事,不含任何的感情。
温敛不禁沉默,不好的预感随着路岐的下一句话,渐渐地显出轮廓。
“没有副作用,不会有后续伤害。只是逐步把一个人的精神力从S,削到A,再削到B,最后削到最低。当然,空间结束,这个效果就会消失。
“你在机甲里突然出现的异常,是你的机甲等级过高,能力与机甲不匹配形成的排异反应。
“所以,我知道你没事。下了机甲,不会再有任何异常。
路岐之后去看温敛机甲内部时,其实没想到,他会做到那种地步。
她说完,不必再有任何多余的补充,温敛是聪明人,他当然会想起来,她在什么时候给他喂的水。
发烧的时候,那两杯冷水。
酒店起床以后,她递给他的水。
三次。
温敛彻底沉默。
路岐也没有说话。
安静的室内,甚至连窗外那些学生拉练的声音都消失得彻彻底底。
也不知过去多久,温敛终于动动嘴唇,开口道:“为什么?原因呢?
“我的任务。
路岐说。
“让书星鹿在毕业考核上,以第一的成绩毕业。他的资质不好,其他人不是问题,但你是一个麻烦。空间似乎预料到了这个阻碍,所以给了我这个道具。
温敛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我本来想告诉你,但我想起,你之前许愿说,你想在毕业考核时把A的成绩变成S。
”
所以路岐选择自己来完成一切她不觉得温敛会配合。
这和那些小打小闹时的威胁不一样她看着许愿时的温敛觉得他很认真从未有过的认真。
所以就算威胁他大概也不会屈服吧。
“……你还挺了解我的。”温敛笑了下“但还不够了解我。”
他的表情比路岐想象得还要冷静。
而温敛看着路岐看见她的脸上并没有愧疚也没有心虚只有坦然。她似乎任何时候都是坦然的。
做恶事时坦然说那些恶心人的话也是坦然。
她是不在乎还是因为别的?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会因为一个虚假空间的胜负忘了自己真正该做的是什么是吗?”他问。
路岐似乎短暂地思考:“因为您之前说过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不会做第二。”
“是。你很了解我
温敛的笑容里没什么笑意。
“但是路岐我还没有蠢到因此忘记自己最该做的事。”
“如果我真这么蠢我根本不会跟你这种**在这里周旋、合作。只要能泄愤我在第一个空间的中途就会直接杀了你你觉得我为什么每次都要等到最后?”
路岐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为了真正的目的你可以忍下一些**和挫折。”
“你要想这么理解也没错。但无所谓了。”
温敛的脸沉下来如果手里还有枪他大概已经举起来对准路岐的脑门了。
“我其实很惊讶书星鹿最后那一击可以做到那种程度。在这所军校里没有人可以把我逼到那种境地。但如果是你在操控他那也说得通了。”
“这一次先不论。第一次我的确是输给了你路岐。”
“我从来不是一个不认输的人输了就是输了。但第二次我会想办法赢。”
“所以放下之前的一切过节我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你是我的对手。你的确是配得上我的对手。”
他说着声音很轻也很平静感觉不到丝毫的悲伤当然也没有上一次那样的委屈。
“但是哪怕是你也应该知道这种做手脚的事在赛场上算是违规算是对对手的不尊重吧?”
路岐点头。
“当然。我很清楚。”
“但不在乎是吗?只要能完成任务能从这里出去你什么都可以做是吧?”
他扯起嘴角道:“所以,我其实并不惊讶,这很符合你的做法。
“但是,路岐。这么做了以后,你就没有资格再做配得上我的对手了。
他本以为路岐会回答的。
要么回答“先生,我本就没有说过做你的对手,要么也是用暧昧不清的笑容敷衍过去。
她根本不在乎这种事,当然,也不会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但是,路岐这次没有答话。
那双眼睛注视着他,分明被明亮的灯光照着,但昏暗到难以查明其中的情绪。
但肯定不会有歉意吧。温敛想。
“那你的意思是?
路岐最后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她的话忽然变得格外的少,甚至让温敛产生出一种“自己辩赢了的错觉。
“我的意思是,你在给我喝这种东西之前,如果先告诉我,我会帮你。我也要从这里出去,我还不至于被无聊的胜负心捆绑。
“但,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
温敛忽然一步上前,抓过她面前的那瓶水,拧开了瓶盖,然后撑在桌上,凑近了定定地凝视她。
“我会赢。毕业考核。就算我精神力可能只有A或是B了,我也会赢书星鹿,赢你。
“正好,我们可以试试,任务如果失败了,空间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试试不也很有趣?
路岐看着他手里的瓶子,没有在看他:“先生,你知道这么做是不理智的。
“是,当然不理智了,理智的做法就是我现在立刻喝下这瓶水,去被书星鹿打个落花流水。这就是理智的做法!我从来不会做不理智的事。
他道。
“但是,很奇怪,路岐。我一对上你,突然就不想做那些理智的事了。
对上她,他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是理智的。
“你觉得很奇怪对吧?我也觉得很奇怪。
温敛最后勾着嘴角笑了,那瓶水被他尽数洒在地上,滴滴答答,大理石地板上印出了湿润的水滴。
他并不感觉悲伤,也不难过。
挫折,从来不是让温敛流泪的理由。
在酒店里无所事事的那七天,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间,有时候其实会想,原来,这就是路岐被关在无尽的黑暗中的感觉。
无聊透顶。
好像人生已经彻底结束了。
他才被关了七天,而路岐已经被关了3000天不止。
甚至,在第二个空间,在机甲上,体验那种濒临死
亡的感觉时,他脑子里也有一瞬间在想,路岐每一次死亡时,都是这种感觉吗?
那她说自己很兴奋,一定是谎话吧。
这感觉,明明难受得要死。
他知道自己在对**移情,而现在,她的这些话,彻底点燃了温敛心底的某种火苗。
把这七天里,让他有些萎缩的、踌躇的、软弱的心绪烧了个彻底。
他要赢。
就算精神力被削弱了,他也要赢。
他温敛从来都是第一,凭什么要向一个道具、一瓶水,一个性质恶劣的空间屈服?
“路岐,你跟我坦白这件事,原本是想看我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问。
“是想看我大受打击吗?想看我流泪?还是想看我自暴自弃,嘶声竭力地质问你?
“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把瓶子丢在地上,面对着她扬起眉梢,眼睛里绿色的眸光在光线里灼灼发亮,像一柄越磨越利的锋利短剑。
“我会当第一。
……
那天之后,温敛就从宿舍里搬了出去。
他申请了和别的同学住,删掉了路岐的联系方式,回到了他正常的校园生活。
两个人的变化,别人以为是不欢而散,但丽奇看得出来,和之前的状态明显不太一样。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路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路岐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有所思的:“……没什么。
那声音比平时的语调,听起来好像还要沉一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月过去。
丽奇虽然会和路岐说话,也会和温敛说话,但她再也没见过这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的场面。
明明之前,路岐还会主动找温敛,但她最近也完全没有了那种迹象。
“你们果然吵架了吧?她问,“不对……虽然之前也一直都在吵架。而且首席最近好拼啊,我那天半夜4点起夜,居然看见他一个人从精神舱里出来……
而且,最近温敛给人的氛围也变了,变得那帮当初嘲笑他输掉比赛的人,现在都不敢跟他讲话的程度。
反正很可怕。
和路岐一样的可怕!
“你对吵架的定义是什么?
她们这时正在操场拉练,春天来了,操场四周种的樱花树盛开,而路岐也很难得地又接了一次她的话茬。
丽奇想了想:“就是争执。但毕竟是朋友,最后反正会和好的。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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