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炸开,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脖颈处那被撕咬的剧痛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清晰。他惊恐地用手死死捂住脖子,指尖颤抖着摸索——皮肤完好无损,只有一层冰凉的汗。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泛着一种死鱼肚般的灰白。聒噪的鸟鸣声穿透玻璃,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梦?只是一个噩梦?可那痛楚,那利齿刺入皮肉的冰冷触感,那血肉被撕扯的感觉,一切都真实得让他浑身发抖。
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除了那颗串在红绳上的蓝色珠子,在昏暗的晨光中,它似乎比昨晚更加幽深,那流动的蓝光也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点?是他惊魂未定下的错觉吗?
“嘀嗒…嘀嗒…”
机械手表发出规律的走时声。王昊一个激灵,猛地看向枕边的手机——时针赫然指向7点!
糟了,9点的火车!
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胡乱用冷水抹了把脸,背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背包,抓起桌上的火车票和学生证,如同旋风般冲出了宿舍门,走廊里回荡着他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火车站的喧嚣如同实质的浪潮,裹挟着汗味、廉价泡面味和归家或离乡的复杂情绪,狠狠的拍打在王昊身上。他背着那个略显空瘪的背包,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在攒动的人头缝隙里艰难穿行。检票口的队伍像一条臃肿的长龙,缓慢蠕动着,广播里一遍遍催促着车次。
终于,在发车前二十分钟,他像一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狼狈地撞进了硬座车厢。车厢里人满为患,过道上堆满了蛇皮袋、行李箱和纸箱。空气闷热浑浊,混杂着汗味、脚臭味、劣质烟草味和食物的气息。
王昊喘着粗气,找到自己靠窗的座位。对面是一对腻在一起的小情侣,正旁若无人地分享着一副耳机,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无忧。他旁边靠过道的座位上,是一位穿着朴素、满脸风霜皱纹的老大爷,正眯着眼打盹,粗糙的大手紧紧抱着一个磨破了角的帆布包。
王昊瘫坐在硬邦邦的座位上,疲惫地闭上了眼,但神经依旧紧绷着。车厢的晃动,人群的嘈杂,像无数根细针扎着他的太阳穴。
“……哎,你说那陨石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网上传得神乎其神的。”对面小情侣中的女孩突然拔高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谁知道呢,那么大一块,砸进太平洋,新闻上就报了一次,后面啥消息都没了。”男孩摘下一边耳机,撇撇嘴,“说什么激起海啸啊、引发地震啊,我看都是瞎扯淡!要真有大事,还能瞒得住?早炸锅了。”
“可网上有人说,那陨石带病毒,外星病毒!”女孩的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陨石附近的海域,鱼啊鸟啊死得可蹊跷了。”
“切,谣言止于智者。”男孩不以为然,“要我说,就是块大石头,掉海里,鱼啊,鸟啊啥的都被砸死了。一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不也好好的?瞎操心。”
“小伙子,话不能这么说。”旁边打盹的老大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睛里带着过来人的审慎,“天降异象,老祖宗都讲究个兆头。那么大个东西砸下来,没点动静?我是不信。听说沿海那边,打那以后天气就怪,往年本该有的台风一个都没了,邪乎得很哩!”老大爷的声音不高,带着浓重的乡音,却透着一股笃定。
“就是就是!”女孩像是找到了同盟,“我也听说,还有人说看到海边有发光的鱼,蓝色的,跟鬼火似的。”
“发光的鱼?那叫荧光乌贼,本来就有的。”男孩试图用科学反驳,但语气明显弱了下去。
“荧光乌贼?乌贼能到浅滩上来?还那么大一只的?”女孩手臂大张开比划,不服气地追问。
“这……”男孩卡壳了。
“唉,这世道,怪事越来越多咯。”老大爷摇摇头,重新闭上了眼,仿佛在积蓄力气面对未知的旅途。
陨石?病毒?发光的鱼?怪异的天气?
王昊闭着眼,这些碎片化的对话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和那个血腥的噩梦交织在一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投下更深的阴影。太平洋,陨石,一年前,时间点如此巧合。明叔说的那颗蓝色的珠子,是从太平洋的陨石坠落点飘过来的,是真的吗?可是珠子莫名有种亲和力,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在嘈杂、闷热和对未知的隐隐不安中,王昊的意识像漂在波涛上的小船,沉沉浮浮,昏昏欲睡。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短梦,一会儿是前世冰冷的代码屏幕,一会儿是原主在龙翔中学挑灯夜战的背影,一会儿又是那张血盆大口……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清河县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里字正腔圆的报站声,像一盆冷水,猛地将王昊浇醒。他一个激灵坐直身体,心脏还在因为刚才某个梦的碎片而狂跳。
他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低矮的、贴着淡黄色瓷砖的居民楼,刷着蓝漆的工厂围墙,远处连绵起伏的丘陵轮廓,那是他记忆里的故乡——小城清河县。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是近乡情怯?是对那对陌生父母的愧疚?还是那个噩梦带来的、挥之不去的恐惧?
苦读十五载,原主带着全家的希望走出大山,见识了都市的繁华,那份不甘与遗憾,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这个穿越者的心头。
上辈子的他无牵无挂,像个浮萍,死便死了。这辈子的他有了“父母”,有了宇天这样的朋友,有了一个虽然鸡肋但蕴藏未来的系统。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想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守护住这失而复得的一切。
列车喘息着,缓缓滑入清河县站。站台比Z市的简陋太多,水泥地面坑洼不平,顶棚的灯光昏暗发黄,投下长长的、模糊的阴影。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涌向车门,王昊也随着人流下了车。
他走出出站口,直接坐上了一辆摩托车。“师傅,去龙翔大院。”他报出地址,声音有些干涩。
摩托车在狭窄的、有些年头的街道上穿行。路两旁是熟悉的店铺招牌,一切都和原主记忆中的样子重叠。只是街上行人不多,显得有些萧条。
摩托车在一个挂着“龙翔中学附属大院”铁牌的门口停下。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大院门口,看着里面那几栋外墙斑驳、爬着枯萎藤蔓的六层单元楼,王昊的脚步像灌了铅。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叶,却压不住心脏的狂跳。单元门洞开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楼道里的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的油烟味和灰尘的气息。
终于,王昊站在了601室的铁质防盗门前。门两侧的红色对联有些褪色,门上“福”字的一角微微卷起。王昊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铁门上停顿了许久,那残留的噩梦触感仿佛又回到了脖颈。愧疚、忐忑、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咚咚咚。
他轻轻敲了三下。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没有回应。死寂。
咚咚咚。
他又敲了两下,力气大了些。依旧没有动静。
咚咚咚!
第三下,他几乎是用了砸的力气。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噩梦成真了?!他们出事了?!
就在他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瞬间——
“谁啊?”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略显疲惫和警惕的中年男声从门内传来。
王昊悬着的心猛地落回一半,但依旧紧张得喉咙发紧。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
老旧的防盗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一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门缝后——是父亲,王守业。他比王昊记忆中苍老了太多,头发花白了大半,稀疏地贴在头皮上,眼袋深重,眼神里带着常年劳作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
当看清门外站着的王昊时,父亲下意识地就想张开双臂拥抱儿子,“昊娃子?!”父亲的声音有些激动。
王昊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动作微小,却无比清晰。是因为昨晚的那个噩梦?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对这个“父亲”身份的无法认同?他自己也说不清。
父亲张开的双臂僵在了半空,脸上欣喜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画,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被极力掩饰的失落和难堪。他讪讪地放下手臂,嘴角努力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低沉下去,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解释给王昊听:
“哈哈,长大了。”
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空间,动作有些僵硬。“快进来,就等着你吃饭了。”
王昊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胸口闷闷的,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跨进了家门。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饭菜香、老旧家具和淡淡洗衣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很小,光线有些昏暗,一张磨掉了漆的暗红色木质沙发和一张同样老旧的茶几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墙壁上一台24寸的液晶电视机,单开门的绿色冰箱发出低沉的嗡鸣。阳台的门开着,能看到一台盖着碎花布的半自动洗衣机。
“谁来了?老远就听见你嚷嚷。”母亲李秀芬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锅铲碰撞的声响。她系着一条红蓝条纹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探出身来。
当她的目光落在站在客厅中央的王昊身上时,顿住了。
王昊看着原主母亲的样子,有些害怕,强压住心中的不安。
她不会认出我了吧!
尴尬的沉默在小小的客厅里蔓延。
最终还是母亲打破了僵局,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笑着道:“你看你这孩子,怎么又长高了!”她用手比了比王昊的身高,又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妈差点没认出来。”
王昊松了口气,在心中暗道:幸好原主母亲没认出来,这副躯壳下已经换了个芯子。
话毕,母亲连忙转身就进了厨房,忙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老张,别愣着了,快把锅里热着的菜端出来。昊娃子肯定饿坏了,我再煎个鸡蛋!”
父亲王守业“哎”了一声,像是得了命令,立刻转身进了厨房帮忙。
很快,四方形的折叠小饭桌被支开在了厨房外面。一盘冒着热气的青椒炒肉,一盘蒜蓉空心菜,一碗飘着油花的紫菜蛋花汤,还有一小碟咸菜,被端了上来。最后,母亲又端上来一盘金黄的、还滋滋作响的煎鸡蛋,放在了王昊面前。
“快坐快坐!趁热吃!”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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