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来到了工作室,开始整理剩下的那些画作。
而给他们留下那封拜访信的人,也如约出现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令云涯感到有些吃惊的是,这位前来赴约的老朋友,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她并非两手空空前来,而是拜托家里的小辈和她一起,送来了一幅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画作。
云涯看着那幅被缠得密不透风的画,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沈月青作为这间工作室如今的主人,接待了这位老人。
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老妇人眼中露出了然与通达。
“好孩子,你和她长得真像。”
她笑着看向沈月青和他身边的云涯,那双如同祖母绿一般的眼睛,在岁月的洗涤之下,流转出了无双的风华。
“其实,当初月要离开波塔诺小镇时,我曾经劝过她。她很坚持,我想,既然她这样坚持,我应该鼓励她。”
“她离开后的那些年,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络。她说,她有了一个很乖巧的孩子,她感到幸福。我想,她在信里提到的那个孩子就是你。”
提及往事,安琪的眼里有些淡淡的愁绪。
“既然如此,这幅画也该物归原主。”
她扭头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金发少年,少年点点头,看向沈月青和云涯。
“这幅画是月女士交由祖母代为保管的,她说,如果有一天她选择回到波塔诺,会再来我们家中取回这幅画。
“很可惜,她回来之后,身体很虚弱,不久后便离世了。这幅画,也没能来得及交还到她手上。
“她离开后,有人来波塔诺小镇处理她的后事,祖母大病一场,遗憾错过交还这幅画的机会。”
他将怀里一直抱着的画双手递给了沈月青,目光十分郑重。
安琪看向沉默不语的沈月青,淡淡道:“年轻人,命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现在你也许不懂,但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明白的。”
留下这句话后,她微微一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沈月青接过了金发青年手里的画,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他转过头,看向还在愣神的云涯,微微一笑:“怎么还在发呆?替我找把裁纸刀过来。”
云涯见他心情不算差,勉强放下心来,去工作台找了两把裁纸刀,和他一起小心翼翼地破开外面那层包装。
当那层厚重的、发黄的牛皮纸被剥落下来后,这幅画的真貌也随之展现在眼前,叫她悄悄屏住了呼吸。
最先抓住她眼球的,是占据了大半画幅的窗户。
那是一扇极尽华美的窗户,窗框上的雕刻繁复而精致,甚至有种凹凸不平的粗粝感,像冰凉却华丽的蛇鳞,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色彩的光。
然而第二眼,她的视线就被另一样东西彻底吸引。
寥寥几笔,与其说是背影,不如说是一个虚影。
她站在窗前,像极了风的形状。
华美写实的窗户就像一座牢笼,困住了她。
但这世间,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困得住她么?
极大的反差几乎在一瞬间冲击了云涯的大脑,她望着这幅画,心绪就像是被一阵漩涡紧紧地拉扯住,几欲把她吸进画里。
突然之间,她就明白了安琪话里的意思。
命运,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也许,当年留下这幅作品的月芷,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选择踏入婚姻时,她不曾后悔,离开时,她亦不曾后悔。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她回到了这个小镇,也许会怀念当初的生活,但更多的,也许是平静和释然。
这是她的解读,无法为月芷的人生作注脚,但此时,她看向身边的沈月青,牢牢牵紧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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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波塔诺离开后,沈月青选择以月的名义,将这幅画送去了长京市官方举办的艺术展。
画家月的名字再一次响彻了长京。也许,这会是月芷最后的道别,用她最喜欢的身份,最在意的作品,完成这场人生的谢幕礼。
在这幅画登上新闻报道的那天,云涯也接到了隐藏任务完成的通知。
她不知道该如何与沈月青道别,思来想去,只能给他留下一封简短的信,并将信封压在了他们共同制作的玻璃标本下面。
“来不及道别了,但还会再见的。”
她相信沈月青会懂。
晶莹剔透的玻璃里,那朵红色的花鲜艳如初。她轻抚花瓣时,仿佛跨越了交错的命运之河,与未来的自己短暂地指尖相触。
下一秒,白光亮起,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机会,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在缓慢地脱离这幅躯壳。
再次睁眼时,她已经重新回到了原有的时空。
就如以往的很多次苏醒一般,她先是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发现行动十分顺畅,身上也没有接一些奇奇怪怪的检测仪器。
几次深呼吸后,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除了身体有些久睡后的沉重感外,几乎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室内的光线很暗,她在床头柜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发现距离沈月青的生日仅仅过去了五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她穿越到过去的时间节点,待了小半年的时间,换算到这个时间节点时,她只睡了五天的时间。
幸好只是五天。
回忆起她最后一次见到的,沈月青守在她床前的决绝背影,云涯担心,再晚一些回来的话,她就见不到沈月青了。
补全了她和沈月青过去的记忆后,她很想见到现在的他,很想很想。
但是,他去哪了?
云涯起身,按亮了房间的照明灯。室内的装潢很熟悉,这里是沈月青的卧室,她穿上拖鞋,慢慢地移动步子,拉开了一旁的窗帘。
此时正是深夜,窗外丝丝缕缕的山风温柔地吹拂她的脸,用力深呼吸一口,她甚至能闻见夏夜青草的香气。
这具身体就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与活力,从前的她与世界之间隔着一层雾蒙蒙的玻璃,现在,那层玻璃已经彻底碎开,她终于可以尽情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这个鲜活的人间。
云涯静静站了一会,试着唤醒系统,却发现系统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上面有个缓慢的倒计时,记录着距离下一次任务开启的时间。
这意味着,她在此副本世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再也不必受到系统的限制了。
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担子终于能够微微松一松,就算后面还有别的任务,也无所谓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云涯打开了卧室的门,望着昏暗沉寂的走廊,一步一步往楼下亮着光的地方走去。
越走越近,她隐隐约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好像是云泽和沈月青在说话。
“你不可能永远把她留在身边!”
“为什么不可以?”
“沈月青,你是疯了吗?!”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他们的争执似乎愈发激烈,云泽的声调越来越高,沈月青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说话的声音很轻。
云涯本想下楼阻止他们继续争吵,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突然想到,沈月青知道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回来,但云敏和云泽对此并不知情。
她担心自己贸然下楼,会惊吓到云泽,于是默默站定,倚在栏杆上,等待着这场漫长的争执过去。
但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楼下的争执声突然中断了,下一秒,沈月青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爱人,朝他淡淡一笑,伸出了双手。
“沈月青,我回来了。”
已经顾不得云泽惊讶的神情,她紧紧抱住了向自己奔来的男人。
哪怕是在几年前的时空,她也从未见过沈月青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感觉自己被狠狠嵌进了熟悉的怀抱里,那阵淡香又一次席卷了她的鼻尖,说不出是花香,又或者是茶香,总之是一直以来最让她安心的气味。
她用力地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手掌轻轻拂过他的肩背,带有安抚的意味。
“沈月青,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
回应她的是比之前更用力的拥抱。
良久之后,她才听见沈月青略带沙哑的应声。
“嗯,哪里也不许去。”
这一夜,她是在沈月青的怀里睡着的。
如同回到了诺曼尔的雪夜,他们呼吸相闻,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会来打扰他们。
沈月青没有追问她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突然苏醒,也许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在旁人看来,云涯只是睡了五天,但只有他知道,他曾经差一点就要彻底失去自己的爱人了。
幸好,幸好她也一直很努力,从来没有放弃过回来。
失而复得,自然永远不会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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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看来,云涯的病情突然好转,简直堪称奇迹。
在家人的陪同下,她接受了最后一次全身检测。
直到一直以来负责云涯病情的主治医生郑重其事地宣布,她的身体指标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云敏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抱着她失声痛哭。
“恭喜你,云小姐,你的病情已经完全康复了,你现在非常健康。”
她哭笑不得地搂住在她怀里啜泣的云敏,用手轻拍她的后背,眼眶也悄悄湿润了。
“妈妈,对不起,辛苦你了。”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云敏的一生本该是敢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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