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外头的一切目光。
姚临乐才处处立稳了脚,便被殿内的暖香薰蒸的有些疲软。
她方才在外头熬了那么久都未曾有过困意,此时倒是尽数涌了上来,叫她神思也变的有些昏昏沉沉的。
可虎豹窝前岂能掉以轻心?
姚临乐忍不住悄悄的掐了掐掌心,警醒自己要时刻谨慎小心,万不能惊扰到里头已经睡下的人,否则真的小命难保。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并未见到有旁人的身影,上首处的高位之上也是空无一人,整间大殿也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此时外头已至子时,想来此间里头住着的人也应该已经睡下了。
但姚临乐还是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屏气敛息的移步到殿中距离她最近的一处金鼎火炉,瞧着上头盖着的炉盖,姚临乐粗略估摸了一下,自知无法单手打开盖子,便缓缓将手里的托盘搁下,再起身打开炉盖。
鼎炉里的火头已经蔫吧了,在大片大片的灰白之中只残留着些许橘红色的亮光,瞧着倒像是一副没什么威胁的纯善模样。可当姚临乐不知厉害的将手探进去时,还是被炉内翻腾的灼热之气给熏到了,赶忙将手从中撤了回来。
“嘶…”
实在是烫。
姚临乐赶忙将被热气灼到的手踹进了另外一只冷手里,凭借着先前在外头积攒的冷气,那股灼痛之意倒也极快的被按了下去。可手背处,还是留下了一块不小的红色印记。
呼,还好还好,没破皮起泡就行。
吃一堑长一智,姚临乐此番吃了亏自然也晓得要小心行事,从托盘上寻了钳子才敢往炉子里探手。
不得不说,炉子里倒是真的温暖,就这换炭火的一会功夫,让她在外头吹了这么久冷风的身子都开始回暖了。
姚临乐仔细的做着手里的活,除了先前的小失误之外,一路下来都也算是稳妥,操作起来也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还是隐隐的觉得后背有些许的凉意,冷嗖嗖的。
若是她此时可以抬眼朝内殿瞧一眼,便可知这其中的症结出在了什么地方。
妫朔呈捏着一卷书册,坐在圆窗边的窄案上,定定的瞧着在外头形容鬼祟的身影。
从那人一进门时,他便发现了。
妫朔呈瞧着她进来时那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便知道这人不是个聪明的,可他实在没料想到这人竟然敢空手去往炉子里探,实在是蠢得出奇。
他讨厌蠢货,更讨厌阉人。
可看着那个在大殿里无比谨慎行动,不敢发出一丝动静的人,看着她逐渐熟稔的动作,和一丝不苟做事的模样,心底的戾气不知怎的就被压了下去。
蠢是蠢了些,但到底还算认真好学。
而且她的声音似乎也没有那种过于显耳的阴柔之气,那声短暂又急促的抽气声,听起来也还算顺耳。
随着姚临乐的动作,外殿的炉子被换完了,她停在了进入内殿的雕花垂罩前,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又不放心的隔着摆着各种名贵瓷玉的博古架往里窥探。
里头还放置了一架刻着飞龙的金丝楠木屏风,在姚临乐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瞧见里间床榻的位置。
床榻上的珠帘和帷幔都已经落下了,里头也没有什么旁的动静,姚临乐微微的舒了口气。
想必那位煞神应该已经睡踏实了。
妫朔呈越过屏风瞧着那个略有些矮小的身影,见他仔细的查探了好久,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往里走。
只是他行进的样子实在不太雅观,本来就矮小的身子,此时因为他的刻意压低,更像是一只张着腿缓慢移动的□□。
有趣又愚蠢。
即便是他此时真的睡着了,在卧榻周围出现第二道呼吸声时他便就已经醒了。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他恐怕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姚临乐越靠近里侧就越是提心吊胆的,本来她已经有八分确认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可现在还是忍不住觉得心惊。
她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目光也一直紧缩着床榻的那个位置,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丝动静,就连吐息时她都是慎之又慎。
可偏偏她已经做到了此种地步,但脖颈处的冷意依旧像是冬日里漏了风的破窗一样,不要命的往骨子里渗。
思虑间,姚临乐已经移动到一顶炉子前,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揭盖,起炭,再落盖,一套动作倒是一气呵成,比刚开始时不知好了多少倍。
可姚临乐没有时间去庆幸自己的进步,立即又张望着往内殿的别处瞧。
床尾处的长窗下也有一顶。
姚临乐忍不住在心中叫苦,那个位置距离煞神所在的位置实在是太近了些,离得那么近,就算煞神没醒,她怕是也得被惊出一身的汗。
难怪人家不愿意来,这差事换谁谁能愿意啊!
不过姚临乐可没有替她们抱不平的资格,人家被发现最多是申饬受罚,可她要是被发现了恐怕就得难逃一死了。
姚临乐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微微直起腰开始往那一处移动。
死就死吧,再这样煎熬下去,她迟早得因为忘了呼吸吐气而被活活憋死。
妫朔呈本还在因为对方的胆小怯懦而觉得有些兴致缺缺,可下一瞬这家伙就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竟然直接弓起身子踮着脚移了过去。
看着她越发熟练利落的动作,妫朔呈的嘴角不由的挂起了一个弧度。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做了何种决心,但瞧着这种软弱之人拼死一搏的模样就让他觉得很新奇。
姚临乐快速的落了盖,连忙端起搁置在一旁的托盘便要往外走,可甫一回头,眼前的场景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
“哐当”一声,原本还被人稳稳托着的托盘立时坠落在地上,上面盛着的一应器具和金丝炭也滚落了一地。
可此时再也不会有人干净利落的将它们捡起。
姚临乐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无比惊惧的盯着面前的那张脸。
凄寒暗淡的月光从半掩的窗扉里泄下,将那道坐着的身形无限拉长,而一旁九螭烛台上跃动着的昏黄火色,恰如其分的打在了他刀削斧凿的侧颜上,让那张如同鬼魅般的容颜一半落入光明,一半隐于黑暗。
他此时唇角上挂着的那一抹嘲弄浅笑,姚临乐是见过的。
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
在他将她的十五弟挑在枪尖上的时候。
月色与夜色融合,烛火与火把融合,这两者居然是这样一般无二的嗜血场景。
姚临乐当即便软了手脚,方才自入内便察觉到的冷意也有了来源。
原来她的潜意识已经这般强烈的提醒过她,可却都被她视若无睹。
姚临乐自觉难逃一死,可心里又实在悲凉。
她还没找到阿嬷,还没能给阿嬷换黄金。
但她恐怕再也见不到阿嬷了,再也她报答不了阿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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