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大昭国南边一个小县城的山路上，一个男人驾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山林寂静，马蹄声哒哒，路途颇有些陡峭，男子不敢驱马走得太快，长途的奔波已经让马车里坐着的人吐了三次。
“萧郎，还没到家么？”
萧林若坐在马车车门边，紧握马鞭，心不在焉地赶路，脑海里尽是楚灵芸与他说的那翻话。
“林若，朕不恨你，因为从前的楚灵芸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没有听曲的芸儿，只有大昭女帝。但你要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爬得越高，得意忘形，就会摔得越惨。你走吧，朕祝你得到永恒的爱情。”
像一句警告，又像一句诅咒。萧林若将这话琢磨了几遍，越想越觉得瘆得慌。
碧琴在乐坊司供职时，时常有达官贵人打赏，她早已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性，楚灵芸给的一百两银子，很快就会被花光，到时候，他要拿什么去养她？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父母还在，那时候他们就会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互相嫌弃。
最后娘跟着达官贵人跑了，爹天天说娘给人做了小妾，不要他们了，成日沉迷喝酒赌博，身上分文不留输得只剩内裤，回来以后就把他卖给了一名歌伎做养子。
难道，他也要过那种日子？成天为了柴米油盐吵架，为了吃饱一顿饭而奔波吗？他不想。
“萧郎，你在想什么？怎的不回答我？”碧琴掀开素色棉麻帘子，探出头问道。
萧林若叹了口气闷闷道：“没什么。你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晕车了。”
这马车并非大户人家用的那种宽敞马车，里头塞了赏赐的银两和锦缎，拥挤不堪，哪里躺得下人。加上山路崎岖车身摇晃，碧琴坐在里面想要舒服一刻都不容易，睡着实在太困难。
她哀戚戚地摸着胸口，干呕几下却已经吐不出东西来，正要埋怨萧林若为什么不买一辆好一点的马车再上路，突然几个蒙面黑衣人哗啦啦从天而降。
碧琴吓得腿一软，身子一跌，头磕在门框上，“哎哟”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到车里守着银两与锦缎。
“你们是谁！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萧林若心想自己除了楚灵芸不曾得罪过什么人，而楚灵芸若是想杀他，大可以给他安上秽乱宫廷的罪名，不用多此一举悄悄进行。
看他们的来势，像是劫财的山贼，可身上的黑衣用料是上好的缎子，不像这种无名山头的野盗。
“打，打劫！钱，钱留下，人，人不杀！”说话的山贼是个口吃，匪气顿时弱了一截。
“你们不是山贼，这位兄台，即使你故意不把话说清楚，萧某还是听得出兄台是京城口音。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岂容你们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猖獗之事。”
“少，少特么废话，爷走南闯北，爱，爱说，说哪儿的口音，就说哪儿的，别跟爷磨磨唧唧，找，找死啊！”
碧琴抱着一个精致的彩绘描金织锦包袱式长方锦盒，露出两只眼窝深陷的眼睛，眼白上泛着密集的血丝，惊恐万状。
“是宫里的人！只有宫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呸，都是些落井下石的狗东西！”
一群黑衣人中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眼睛却透着凛凛杀气的头目。
“要么留下钱，要么死。”
浮云蔽日，清风徐徐，吹起那人一缕青丝，她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冷彻心扉。
萧林若听出来了，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即使那么低沉，可依旧能够分辨出来。
皇宫里的女人有如此气势的，只有锦衣卫，而女子锦衣卫数量众多，全部直接听从楚灵芸调遣。
萧林若总算知道了，楚灵芸所说的那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原来意义在此。
是了，女皇怎么可能赐予他自由还给他钱，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饶了他，放过他。
“琴儿，银两和锦缎都给他们，还有玉镯，凡事值钱的，都拿出来。”萧林若绝望道。
碧琴死死地抱着织锦盒子不撒手，哭着喊道：“不可以！这是我们活命的钱啊！我不想过贱民那样穷得连头油都买不起的日子！”
“琴儿，钱和命比算不得什么！我萧林若发誓白手起家也要养活你！”
那黑衣人头目冷笑一声道：“好一对苦命鸳鸯，本大侠很欣赏你这个小白脸，有志气得很，就给你一次机会白手起家，兄弟们给我上！”
一群黑衣人高呼着，舞刀弄枪地吓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野鸳鸯，玩闹似地哄抢了碧琴的财物，把她头上的簪子钗环也都卸下来，碧琴吓得手臂乱挥哇哇大叫，然而这花架子拳脚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萧林若则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对楚灵芸的负疚感一扫而光，一种绝望袭上心头。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两不相欠罢了，不用再留恋皇宫里那个微笑着听他唱歌的少女，不用再时不时地想起她的好，想起她前不久还说，“林若，朕封你为子爵好不好，不久以后你就可以迁居“荷香馆”了，不用再与别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却不料与碧琴抱在一起的画面让她瞧了去，她便从此像换了个人似的。
“萧郎，你怎么还在发呆，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我们快走，快去报官！”
碧琴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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