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方朔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
——宿云睿。
五岁相识,一同训练、学习,十岁起并肩作战,战斗十五年,生死相依,凌方朔敢说,这世界上若还有一个人能让他放心交予后背,这人必然是宿云睿。
可是,他最信任的人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云睿,为什么?”凌方朔抓住宿云睿的手臂,他的力气非常大,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宿云睿的手臂捏骨折。
宿云睿清秀的面庞因疼痛而褪去血色,额上也冒出细汗,但他没挣扎,也没逃避凌方朔的目光,只是开口时语气多少是带着艰涩:“方朔,对不起,但是……我累了。”“累”这个字他说得格外轻,又格外沉重。
或许是已经开了口,宿云睿不再藏掖,他深吸一口气,接着上一句往下说:“方朔,最黑暗的时代已经过去,秩序已经在恢复,剩下的魔植会由国家军队去解决,不用我们再冒着生命危险外出赚魔晶和贡献。我累了,也厌倦了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我想过平稳的日子。”
凌方朔定定看着他,想要从他眼中看到哪怕一丝被强迫的痕迹。
但是,并没有。
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凌方朔没有管,而是在长达两分钟的“对峙”后,他才开口:“因为温晓?”
听到温晓这个名字,宿云睿眼中划过一抹不自在,他欲盖弥彰道:“和她没关系。”
凌方朔认识他那么多年,熟悉他的每一个眼神表情,见此如何能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手中力道下意识又加重几分,额上青筋也绷起:“她是研究院的人,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闻言本还因手臂疼表情扭曲的宿云睿骤然变了脸色,他用了最大的力气想要挣脱凌方朔的手,然而他力气终究不如凌方朔,即便手里注射器在挣扎中再次扎进凌方朔皮肤,也没让他松手。
凌方朔望着他手里那支注射器,语气听不出情绪问:“注射器,药剂,都是温晓给你的,对吧?”
“不是。”宿云睿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我说过了,和她没关系,是我想要获得青岚基地永久居住权,不想再去外面拿命拼。”
“所以你基地永久居住权的门票是用我的身体来换?”凌方朔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一句。
他身高近一米九,十多年间游走在生死线上的他气场全开时压迫感极强烈,宿云睿被他的气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脸色煞白,嘴唇嗫嚅,却吐不出一个字。
“宿云睿。”时隔多年,凌方朔终于再一次喊出了好友的全名,“当初是你一次一次跟我说研究院没一个东西,即使全华国的基因改造人都向研究院投诚,我们也坚决不做他们实验桌上的小白鼠,来人世一遭,就该做那自由飞翔的鸟,不被任何拘束。”
宿云睿被他两句话说的脸色乍青乍白,嘴唇翕动,好半晌,才支支吾吾说:“可是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人类最大的敌人已经被消灭,黑巫师是你亲手解决,你是华国的功臣,是全人类的功臣,你拥有基地的永久居住权,拥有全世界最完美的改造基因,全世界仅此一例,所以……”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因为凌方朔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窟。
“所以,我必须把自己送到研究院的实验台上,贡献出身体任由臧兴瑞研究,让他们用我的身体去孕育下一代,再研究我的下一代?”凌方朔的语气中满是嘲讽,他的眼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盯着宿云睿,一字一句问:“宿云睿,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们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我提醒你,她们是因为孕育出你我,因为你我的基因改造成功,被认定为基因优秀体,被研究院的人带走研究,取卵……”
“别说了!”宿云睿大喝一声,单手抱头,拒绝往下听。
凌方朔松开握着他手臂的手,退后两步望着他,神情冷漠道:“你想要平和安宁,想要青岚基地永久居住权,迷恋温晓,忘记仇恨,这些都可以,你是成年人,可以自主选择你想要的生活。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和研究院之间就只有仇恨,研究院想要研究我,除非我死。”
宿云睿放下手臂,神情怔忪,他看着凌方朔眼中陌生的疏离和冷漠,心中骤然空了一大片,就好像……他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两人久久没再开口,直到远处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响起,还有女队员喊声传来:“凌队,副队,快上车,要回去啦!”
凌方朔最后看了宿云睿一眼,一字未言,转身离开。
宿云睿想要喊住他,视线却先落在伸出的手中注射器上,这一支注射器,直径只有五毫米,注射器内的药剂份量更是不到一毫升,但他的女朋友温晓告诉他,不到一毫升的药剂挥发能让三十个成年男人产生强烈的生理需求。
简单来说,药剂是研究院所研究出的强力X药,也因为对象是凌方朔,才需要那么大的药量。
凌方朔是基因改造人,顾名思义,将人体基因改造,多数是在人体进行基因融合实验。
早在很多年前,人类基因改造还是只在暗中进行的实验项目,见不得光,但三十年前地球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将灾难带来地球,地球的土地上长出一种被成为“恶魔之眼”的花 ,该花体型巨大,遮天蔽日,拥有剧毒,以新鲜血肉为食,无论飞禽走兽或是人类,都是它的食物。
“恶魔之眼”的嗜血并不是它最可怕地方,最可怕的是每株“恶魔之眼”的根系延数千平方公里,全株剧毒,毒素对土壤和水源具有严重的污染,且毒素对植物具有强污染性,会使植物变异,变成拥有“恶魔之眼”嗜血特性的魔植。
短短几年时间,地球失去了大片干净的土壤和水源,动物灭绝,人口数量急剧减少,为提高人类生存能力,基因改造搬上明面。
改造对象从最初的身强体健的年轻人到中年人,再到幼童,最后是还在母体中的胎儿。
凌方朔和宿云睿都是在母体中就被动接受的改造者,他后来了解到,当时进行实验的一共有1039名孕妇,但这一千多人里仅他二人是健康出生,其他或是出现排异现象变成“怪物”,或是基因崩溃出现各种病症,或是胎死腹中,更严重是与母体一尸两命。
因结果太惨烈,研究被上层下令停止。然而明面上的禁止并不影响研究院的阳奉阴违,凌方朔和宿云睿作为唯二的健康人,且凌方朔还完美将植入基因链中的基因与自身融合,研究院一直对他虎视眈眈,若没有军方保护,他一早就被切片研究透彻。
得不到凌方朔和宿云睿,研究院又将主意打到他们父母身上,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凌方朔母亲受不了一次次实验的痛苦,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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