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宫灯在微风中摇曳,将母女相拥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姜昭阳待青洛情绪稍稍平复,用绢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目光坚定起来:“你的心意,母亲懂了。但此事,终究需你父侯首肯。他考量的是国政大局,我们若想说服他,也需从郑国的利益出发。”
青洛抬起红肿的眼睛,若有所思。
姜昭阳继续道:“明日,我自会先去与你父侯分说。但你需记住,在他面前,悲痛与恐惧是理由,却非最有力量的武器。你要让他看到,你留在郑国,比远嫁他国,对郑国、对太子、对他而言,价值更大。”
青洛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清明,那清明之中,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然。“女儿明白了。”
翌日,郑伯寝殿。
药香弥漫,郑伯半倚在榻上,面色依旧带着疲惫。姜昭阳端着一盏参汤,坐在他身侧,将昨日青洛的哭诉,以更克制却更揪心的方式转述了一遍。她尤其强调了郑姒的悲剧对青洛造成的巨大心理阴影。
“……君上,郑姒那孩子的事,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如今眼见青洛也因此恐惧至此,臣妾实在不忍心再让她重蹈覆辙。她昨夜在臣妾怀中哭得几乎昏厥,声声泣血,言道宁愿老死宫中,也不愿步其阿姐后尘。”姜昭阳语带哽咽,情真意切。
郑伯闭目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榻沿,脸上看不出喜怒。良久,他缓缓道:“寡人知她姐妹情深,心中恐惧亦是常情。然,公主之责,在于邦交。齐国势大,其请不可轻忽。若一概回绝,恐伤两国和气。”
“君上所言极是。”姜昭阳话锋一转,“但臣妾以为,青洛若留于国内,其所能为郑国创造的价值,未必逊于一桩政治联姻,甚至可能更为长远、稳固。”
“哦?”郑伯睁开眼,看向姜昭阳,带着一丝探究。
“其一,青洛之才,君上亦有耳闻。她协助臣妾处理宫务,条理清晰,待人接物,分寸得当。如今悟生已立为太子,正是需要培植亲信、稳固地位之时。青洛与悟生姐弟情深,她若能留在悟生身边,以其智慧与忠诚,内可安抚宫闱,外可参详谋划,乃是太子不可或缺的臂助。此其一利。”
郑伯目光微动,显然听进去了。
“其二,”姜昭阳继续道,“段儿年纪渐长,性情跳脱。君上既有意将其封于京邑,更需有人能在其间调和转圜,避免兄弟生隙。青洛素来疼爱两个弟弟,他们也都敬重这位长姐。有她在,便是连接太子与公子段之间最自然、也最牢固的纽带。她能以姐弟之情,潜移默化,引导段儿忠君爱国,辅佐兄长,其作用,远非一纸婚约可比。此其二利。”
这一点,直接命中了郑伯布局的核心。他之所以分封公子段,既有磨砺,也未尝没有以此制衡、观察太子能力之意。若真有一人能居中调和,避免兄弟走向最坏的局面,那无疑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其三,”姜昭阳压低了声音,“青洛若远嫁,不过是一时之盟好,利益变迁,盟约便可废弃。但她若留在郑国,以其才能,可成为君上与太子安插于宫闱、甚至日后影响朝局的一步暗棋。她无外嫁之嫌,却有心智之利,忠于家国,岂不比那远在异国、身不由己的夫人更为可靠?”
姜昭阳的层层剖析,完全是从政治利益和家族稳固的角度出发,将青洛的个人意愿,巧妙地包装成了对郑国最有利的选择。
郑伯沉吟不语,殿内一片寂静。他确实在权衡,姜昭阳的话,为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这时,殿外传来通禀,青洛求见。
“让她进来。”郑伯沉声道。
青洛步入殿内,依旧穿着素雅的衣裙,神色平静,只是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示她昨夜未曾安眠。她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然后跪坐在下首,姿态恭谨却无卑微。
“父侯,”她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女儿自知身为公室之女,享国俸,当为国分忧。远嫁联姻,本是职责。然,女儿斗胆,请父侯给女儿一个机会,以另一种方式,为郑国尽忠,为父侯分忧,为兄长与弟弟保驾护航。”
她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地看着郑武公:“女儿愿立誓,终身不嫁,以全部心力,辅佐太子,维系兄弟和睦,稳固我郑国社稷。女儿虽力薄,然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女儿留在新郑,于父侯而言,是多了一个可信赖的臣女;于太子而言,是多了一个可倚重的阿姐;于公子段而言,是多了一个可引导他的亲人。此三重裨益,难道不比将女儿送至千里之外,生死荣辱皆由他人,更能福泽郑国吗?”
她没有再哭诉恐惧,而是冷静地分析利弊,展示价值,表达决心。
郑伯凝视着她,这个平日里安静得几乎被忽略的庶女,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度与智慧,让他刮目相看。他想起太子册封时她沉静鼓励的眼神,想起姜昭阳对她能力的倚重,再结合方才姜昭阳那番透彻的分析……
良久,郑伯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汝志竟坚若此……也罢。”
他目光扫过姜昭阳,最后落在青洛身上:“寡人可以允你,暂不议婚嫁之事。许你留于宫中,协助夫人,辅佐太子。但你要记住今日之言,若他日太子需你,兄弟需你,郑国需你,你当竭尽全力,不可有负。”
这已是明确的应允!
青洛心中巨石落地,她深深叩首,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与无比的郑重:“女儿青洛,谢父侯成全!必恪守誓言,永不负郑国,永不负父侯、母亲与弟弟们!”
姜昭阳也暗暗松了口气,看向青洛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欣慰,有心疼,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
郑伯姬掘突在太子册封大典后的第四个冬天,于睡梦中溘然长逝,走得安详,仿佛终于卸下了东迁立业、守护疆土的重担。谥号“武”,彰显其开疆拓土、克定祸乱之功。
太子悟生,在母亲姜昭阳、姐姐青洛,以及托孤重臣祭仲等人的辅佐下,平稳即位,是为郑庄公。
即位大典上,年轻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