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马车,在官道上压出深深的车辙,一如姜昭阳此刻沉重的心情。悟生已在乳母怀中酣睡,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草编的蚱蜢,浑然不知这“玩具”背后是一个老人破碎的家庭和血泪。青洛沉默地望着窗外,侧脸线条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姜昭阳靠在车壁上,闭着眼,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老农沙哑的声音,浮现着那些稀疏劳作的妇孺身影、荒芜的田垄。战争的后遗症如此赤裸地呈现在她面前,让她无法安于宫闱之内,仅仅做一个旁观者。
“我能做什么?”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旋。她首先想到的是寻找一种能立竿见影提高产量的“神物”,比如后世所知的那种能养活亿万人的水稻,或是高产的土豆番薯。但随即,她苦涩地意识到,且不说她完全不懂那些作物的培育技术,就算知道,那些作物此时还远在万里之外的美洲,根本遥不可及。
她又将思绪投向西方,想着能否通过贸易或使团,从西域引进一些新的作物或技术。但现实再次给了她一击:西戎诸部盘踞,战乱频仍,通往西域的道路充满凶险,以目前郑国的国力,根本无力打通并维持这样一条漫长的商路。此路,暂时不通。
天马行空的幻想被现实一一击碎。姜昭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从虚无缥缈的远方拉回到脚下这片真实的土地。
她的优势是什么?她的力量边界在哪里?
她是郑国夫人,无法干预朝政,无法改变赋税和兵役制度。但她拥有一定的宫内资源调配权,拥有接触信息和部分人才的便利,更重要的是,她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关于如何系统化思考问题和提升效率的思维模式。
既然无法引入“神物”,那么,唯一可行的道路,就是最大限度地优化和利用现有的资源。
思路厘清,姜昭阳睁开眼,目光恢复了沉静与坚定。她看向女儿,轻声道:“青洛,我们无法凭空变出粮食,但或许可以想办法,让地里的收成多一些,让农人付出的汗水,能换来更实在的回报。”
青洛转过头,从母亲眼中看到了某种务实而坚韧的光芒。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母亲,女儿该怎么做?”
“先从多看、多听、多问开始。”姜昭阳温和地说,“比如,下次我们再出宫,可以问问那位老丈,他们是如何选种的,何时播种最好,除了等待官府,他们自己可有积蓄粪肥的习惯……”
数日后,趁着春耕尚未完全结束,姜昭阳再次带着青洛出了宫。这一次,她们的目的更为明确。马车依旧在离那片田地不远的地方停下,姜昭阳没有急于去找那位老农,而是牵着青洛的手,沿着田埂缓缓行走,目光不再是泛泛的悲悯,而是带着审视与求知,仔细观察着田间的一切。
青洛也学着母亲的样子,不再仅仅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那双沉静的眼睛,像最精细的筛子,过滤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
她们看到在一些翻耕过的土地旁,有农妇坐在小凳上,面前放着两个陶盆,一个里面是饱满金黄的粟米,另一个则是一些干瘪或有虫蛀的颗粒。她们正耐心地将劣质的种子拣选出来。
在田边地头,堆着一些黑褐色的、已经腐熟了的畜粪,也有农人正将灶膛里掏出的草木灰,细细地撒在刚刚播种的田垄上。
一位老丈正用一种头部略弯、带有分叉的木耒翻土,他下耜的角度、用力的方式,都透着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而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妇人,使用的耒耜就显得笨拙许多,效率明显低下。
靠近一条小小溪流的地块,庄稼的长势明显比远离水源的要精神许多。但也仅止于利用自然水流,看不到人工开凿的、像样的引水沟渠。
姜昭阳一边看,一边在心中快速分析:
在选种方面农人已有初步的优选意识,但似乎全靠人工目测和手感,效率低,且标准模糊。在施肥上也知道使用有机肥和草木灰,但似乎没有系统的堆肥方法,肥料的来源和数量也有限。
农人的工具简陋,且使用技巧直接影响效率,这说明农具或许有改良空间,农技也有推广的必要。
还有一点就是,农人完全靠天吃饭,小型水利设施极度缺乏。
这时,她们又看到了上次那位老农。他正蹲在田头,对着几株有些发蔫的禾苗发愁。
姜昭阳走上前,温和地打招呼,然后顺势蹲下身,指着那几株禾苗,用一种请教而非施舍的语气问道:“老丈,这苗是生了什么病吗?还是缺了什么东西?”
老农见夫人如此平易近人,还关心他的庄稼,话匣子便打开了些:“唉,怕是地力不够了,这块地种了多年,肥力跟不上了。您看这叶子,发黄,没精神。要是有足够的肥,或者能歇一歇地,或许还能好些……可哪敢让地歇着啊,一家老小还指着它吃饭呢。”
“那除了畜粪和草木灰,可还有其他肥地的法子?”青洛在一旁,轻声插话问道,眼神充满了求知欲。
老农看了看这个漂亮又认真的小女娃,叹了口气:“有倒是有,比如割些青草沤烂,或者捞些河泥,都是好肥料。可……费工夫啊!壮劳力不够,光是抢农时播种除草就忙不过来,哪还有多余的人力去做这些?”
人力!姜昭阳和青洛同时捕捉到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战争的直接后果,就是劳动力的严重短缺。任何需要额外投入人力的改良,在现阶段都显得困难重重。
回程的路上,母女二人都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母亲,”青洛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思索,“看来,光是知道法子还不够,还得让农人有足够的力气和时间去做才行。”
“是啊,”姜昭阳颔首,目光深邃,“改良农具,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一把更好用的耒耜,或许就能节省出一些时间和力气,让他们可以去沤肥,可以去挖一条小小的水沟。”
她心中那个务实的计划变得更加清晰和具体:首要目标,是设法提升单位劳动力的生产效率。无论是通过工具的微小改进,还是通过更有效的组织利用现有的人力资源,其核心,都是让那些留在土地上的、已然不堪重负的妇孺老者,能够稍微轻松一点,产出更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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