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阳有孕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郑伯那位已十五岁的庶长子——公子原繁耳中。原繁的生母地位不高,早已失宠,他本人性情敦厚,颇知进退。闻听此讯,他并未有任何异动,反而更加谨言慎行,约束门下,日常除了按例问安和学习政务外,几乎从不与朝臣过多交往,对世子悟生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距离。他深知自己的位置,并无觊觎世子之位的野心,只愿安稳度日,将来得一封地,做个富贵闲人便是。他的这种态度,无形中为姜昭阳减少了许多潜在的麻烦。
然而,后宫之中,却并非人人都如原繁这般安分。郑伯后宫虽不算充盈,但也有几位姿容出众、心思活络的姬妾。如今姜昭阳怀有身孕,按礼制需减少侍寝,这对于一些渴望获得君恩、诞育子嗣以提升地位的姬妾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时间,御花园内“偶遇”郑伯的戏码频频上演,或是歌声婉转,或是舞姿曼妙,更有甚者,打探郑伯喜好,精心准备羹汤点心,试图在姜昭阳无法近身服侍的这段时间里,博得郑伯的青睐。
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姜昭阳的耳目。心腹侍女颇为不忿地向她禀报时,姜昭阳却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并无半分妒意或恼怒。
她内心清醒如镜,她对郑伯,有尊重,有作为国君夫人的责任,甚至有因共同子女而产生的亲情与同盟之谊,但独独没有寻常女子对夫君的那种爱慕与独占欲。
她来自现代的灵魂,让她无法将身心完全系于一个拥有众多妻妾的古代帝王身上。她的理智告诉她,郑伯的雨露均沾,是维持后宫平衡、避免一家独大引发动荡的必要手段,从某种角度说,甚至有助于分散可能针对她和悟生的注意力。
“由她们去吧。”姜昭阳轻抚着微隆的小腹,语气平静,“君上自有决断。只要不越了规矩,不波及申华宫和世子,便无需过多理会。”
她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在郑伯偶尔来探望她时,主动提及:“妾身如今需静养,不能常伴君上左右。听闻近来月姬歌声甚美,胡美人亦擅调理汤羹,君上操劳国事,若有合心意之人伺候左右,解乏宽心,妾身也能安心养胎。”
她甚至会将下面进献的一些时新瓜果、精美绸缎,以郑伯的名义赏赐给那些近日“表现突出”的姬妾。
这番以退为进、彰显“正室”大度的做法,不仅让郑伯觉得她贤惠识大体,心中对她更多了几分敬重与怜惜,也让那些争宠的姬妾难以找到攻讦她的借口——夫人如此宽厚,若还有人不知足,便是其心可诛了。
青洛将母亲的应对看在眼里,心中若有所悟。她看到母亲并非无力争宠,而是不屑于将精力耗费在妇人的嫉妒与争风吃醋上。母亲的目光,始终落在更长远的地方——世子的地位、宫廷的平衡、乃至郑国的民生。这种超脱于情爱之外的冷静与格局,让青洛对“权力”与“生存”有了更深的理解。
于是,后宫的暗涌在姜昭阳理智的“放纵”与“引导”下,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浪。郑伯依旧会时常来申华宫关心她的胎象,陪伴悟生,但也会偶尔流连于其他姬妾处。一种微妙的、符合宫廷规则的平衡,在姜昭阳有孕期间,被巧妙地维持住了。
姜昭阳则乐得清静,将更多的心力用于胎教,用于引导悟生和青洛。
秋日的干燥似乎加剧了身体的不适。这日清晨,姜昭阳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股熟悉的、令人不快的金属腥气便隐隐从喉头泛起。她试图起身,动作稍快了些,那晕眩感便如同潮水般涌上,迫使她不得不重新躺回去,紧闭双眼,等待这一阵恶心过去。
侍女小心翼翼地奉上温水漱口,那清水刚入喉,非但没能压下不适,反而像是惊扰了蛰伏的怪兽,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俯身对着床边的盂盆,剧烈地干呕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然而除了些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那种空呕的无力感和喉咙的灼烧感,让她倍感虚弱。
早膳时分,案几上摆满了尚食局费尽心思准备的菜肴:清炖的乳鸽汤撇尽了浮油,碧绿的葵菜嫩得能掐出水,还有做成花瓣形状的精致米糕。若是平日,姜昭阳或许还有几分食欲,但此刻,那乳鸽汤的淡淡荤腥气,那葵菜的青草气,甚至米糕本身散发出的微甜米香,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鼻腔,化作一只只无形的手,搅动着她的胃袋。
她勉强拿起玉箸,夹起一小块看似最无害的米糕,刚送到唇边,那软糯的触感和预期的甜味还未尝到,胃里便是一阵更凶猛的抗议。她立刻放下筷子,以袖掩口,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失态,只是脸色愈发苍白,摆了摆手,示意将膳食全部撤下。
青洛站在一旁,将姜昭阳所有的难受与强忍都看在眼里。她看着母亲因呕吐而泛红的眼眶,看着那几乎未动的膳食被原样端走,看着母亲倚在榻上,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仿佛怕惊动那随时会造反的胃,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母亲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弟弟还需要母亲的滋养啊。那些汤药太苦,膳食再精致,不合胃口也是徒劳。必须得找点母亲真正能吃下去的东西才行!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她开始格外留意起来。
她先是询问伺候母亲饮食的侍女,详细记录下母亲对哪些气味、哪些味道反应最剧烈,又对哪些偶尔能接受。她发现母亲似乎对油腻、甜腻、以及过于复杂的气味极其敏感,反而对一些极其清爽、甚至带着强烈酸味的东西,排斥感会稍弱一些。
于是,青洛的行动开始了。
她跑去尚食局,不再是简单地传达命令,而是虚心向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宫人请教:“嬷嬷,可有什么法子,能做出又清爽又开胃,还带着些酸味的吃食?最好是气味不大的。”
她甚至利用自己年龄小、不引人注目的优势,跑到宫中存放各地贡品的库房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水果或蜜饯。她记得母亲上次对那渍梅子反应尚可。
她还悄悄去问傅母,民间女子有孕时,都会吃些什么来缓解不适。傅母被她缠得没法,便说了些“野山楂”、“酸杏子”之类的土方,但同时也告诫她,宫中贵人金贵,不可乱用。
青洛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心里,仔细甄别。她不敢贸然让母亲尝试未经太医署核验的东西,但她可以将这些思路提供给可信的尚食局宫人。
“能不能试着用极清的鸡汤做底,只放少许盐,滴两滴醋,滚烫地冲入打散的蛋液中,做成蛋花汤?气味要极淡。”
“或者,将新采的、最嫩的莲藕磨成细细的浆,过滤后只取最清澈的部分,微微加热,放凉了喝?”
“还有那渍梅子,可否再用蜂蜜稍稍浸泡片刻,减其涩口,增其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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