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别开生面的一场人斗。”
悬空吊台上面环绕着数个观台,每一个都以帘幕遮掩起来,但从里头却可以将吊台看得清清楚楚。
这番拳拳到肉的赤身肉搏一结束,胜利者被请下去,而输家不消片刻便从贵客们眼前消失。
观台的高低象征着里头的贵客身份尊贵与卑贱。
最高一处观台中,端坐首位的是几位年纪非常大的老者,同他们一道坐在上位的还有矜贵的紫袍男子。
“往日的人斗干巴巴的,只有斗勇,不比这场又风雅又有趣。还是郑皇叔别出心裁,点了教坊司里最漂亮的娘子来助兴。这主意真是妙极,往后的人斗便都点娘子来奏乐。”
说话的是京城中老牌贵族易国公,他举着酒杯恭维郑王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郑皇叔捋了捋胡子,啧啧道:“果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还是个有胆量的娘子,尤物也。”
“这教坊司也算卧虎藏龙了。郑皇叔可知方才那娘子是陆辞的女儿?”易国公道。
郑皇叔眯了眯眼,苍老的唇角略微扬起,“哦?陆辞屡屡上书要废除议事会,自诩可为圣上剖心挖肝。到不知如今在天牢里是何种滋味。”
众人皆笑称,“陆辞不知天高地厚,竟妄图动摇祖宗根基。”
郑皇叔笑起来,易国公更是附和道:“陆辞如今还不是被圣上下旨抄家处死?连娇花般的女儿都沦为玩物。”
“易国公此番挑选的斗手极为勇猛,倒叫我输给你了。”见易国公谄媚,赵平郡王稍有不顺,咄咄问,“何处寻来的?”
“如今这世道你也知道,北方乱军猖獗,有的是日子不好过的流民。无非赏口饭吃,就有人愿意卖命。这是何等划算生意,若打死了也有抚恤的银钱。叫我说,郡王爷不像差钱的主,怎么还砸不出一名勇士?”
易国公乜赵平郡王一眼,讥讽道。
赵平郡王冷呵了声。
郑皇叔接过易国公的酒杯,打起圆场,“大家同为议事会大臣,倒也不用为区区小事动气。不论是你二人谁寻得的斗手,都是为了彰显大燕国儿郎的勇武。”
这话听得一众纷纷点头。
“想高祖打天下时,我大燕国皇族以武勇著称,才平二十三州十四郡,一统了天下。而今才不过区区三百余年,便已是气象大改。先帝便已是妇人之仁,当今更是懦弱。若无皇叔领头议事会大臣会议,我看那……”有人道。
郑皇叔落下酒杯,嗔道:“慎言。我等秉先祖旨意,自是为了辅佐君王社稷。你我皆是议事会大臣,怎好妄言谁的功劳,自然是圣上英明,我等忠心。”
他头发眼眉都已花白,郑皇叔瞥向同坐里唯一一位青年人,“流云,怎不言语?”
谢流云一身紫袍,头发被古玉做的冠束起,领口因热气而微微拉开分毫,端着琉璃酒盏轻轻晃动着,举手投足尽显贵气。
“皇叔,此江山百年酒实属人间佳酿。”
郑皇叔见他脸颊微红,眼里盈出笑意,对身畔的人道:“我这侄儿是醉了。”
谢流云挥挥手,“皇叔又在打趣我,我自幼在西边边境长大,向来不在意朝中事。唯好鲜衣怒马,美酒佳人。着实是难以插话,倒不如饮着美酒回味方才那美人了。”
郑皇叔对他无比宽容,脸上竟露出宠意,“谁能不爱美人。年轻人血气方刚,若是喜欢便叫来陪酒。”
“罢了,皇叔。“谢流云挑起长眉,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虽好美人,却记不住她们的脸。”
郑皇叔奇道:“还有这样的事?”
谢流云摇摇头,“只知美丑,却分不出人来。倒也不必特意叫来陪酒,还不若同皇叔共饮。这京城我是初来乍到,全凭皇叔照顾,敬皇叔一杯。”
说罢他举起酒杯,仰着头一口抿净,倒转酒杯一滴不剩。
郑皇叔大喜,“好!”
众人纷纷举杯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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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三层,花娘叩动房门。
“进来。”
掌司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花娘推开门,换下鞋,盘坐在掌司对面。
“陆璎璃怎么样?”掌司淡声问,手中的笔未停。
“从笼台出来吐了好半天,瞧着脸色白了些,大抵是紧张的吧。却也没有更过激的反应了。笼台的管事说,一整曲倒是都奏下来了。”
花娘如实道,她只隐隐约约知道笼台里的演出不同寻常,但所知内情并不多。
掌司颔首,“倒是个极有胆量的姑娘。依你看,她可能博得贵人们的喜爱?”
“我瞧着没有男人能拒绝她。”花娘说的是心里话,她回味起陆璎璃的手,那样绵软娇弱,怎会有人不爱。
掌司知道的更多。
事实上,整个教坊司知道笼台的人寥寥无几。
大燕国高祖曾以武力夺取天下,燕国人勇武好斗。入主皇庭后,燕高祖定下祖制,由忠诚的皇族宗亲联合为议事会大臣会议,盖为护佑朝局稳定,共同决议天下大事。
掌司在内庭时,曾受过郑皇叔恩惠。
当今圣上刚登基时,很是大刀阔斧地改革,试图收拢皇权在手。可惜人到迟暮,又一直没有继承人,心性大移,逐渐昏庸懈怠起来。由此议事会大臣们又逐渐夺回权柄。
郑皇叔是圣上最小的一位叔叔,也是议事会大臣之首。
这几年,随着郑皇叔势力膨胀,便常常在教坊司花楼的顶层以娱乐为由,行商讨之事。这些掌司知道,却也瞒着。
纷乱的时代,谁能不为前路考虑呢。掌司不管是恩情所限也好,还是押宝也罢,是郑皇叔的拥趸。
郑皇叔既要笼络人心,自然是要彰显出同圣上不同的理念,他主张恢复武制,重武轻文。因此时常举办大燕国祖上的“人斗会”。
而真正的美人在任何时候都是稀缺资源。掌司握着美人,也好为人所用。
美人自是以花朝节行首为尊。
“那么你看,陆璎璃选今朝的行首,可有希望?”
掌司眼神锐利,问花娘。
花娘惊道:“行首?可哪有新人娘子选行首的,这有些……”
但旋即,花娘咂摸出味来,斟酌道:
“纪梅纾已过三十,无论如何今年都要从行首退下。若是陆璎璃能得权贵青睐,她的姿容自是有试试的能力。”
掌司颔首,“她今晚受惊了,煮些热酒给她暖暖身子。”
——如今时局动荡,掌司要一个能撑得住的行首。花娘不知笼台中是人杀人的血腥游戏,但她知道。她要一个有胆量的娘子。
陆璎璃有些稚嫩,却也勉强算得上有些胆量。
“受惊?”花娘眼里泛出些许疑惑,但见掌司没有解释的意思,便领命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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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天河璀璨。
平康里教坊司外数十里,甜水村的夜晚极为静谧。这份安宁之下,却是数个无法入睡的村户人家。
“豪族又来征租子了,今年年景极差,租子却又翻上三成,到底要不要人活了。”
村头几户佃户围坐在一起,烧一堆柴火,捧着白番薯连声叹气。
“我家是交不起了。”
“可不敢胡说,隔壁村陈蟒交不起租子,连人带儿女都被卖给了人牙子。他女儿才十三,卖进了窑子。”年长的佃户道。
“那可怎么办。”有人抱着头,痛苦道。
忽地,有人问:“对了,怎么不见李寻南?”
年长的佃户啃了口白番薯,嘴里泛起酸味来。
“他家本是不愁的,教坊司里送菜能赚些,听说李寻南又找了份运酒的营生。再加上他哥哥死了留下的钱财,怎么都能把这次挨过去。”
“真好啊,怎么大家都长在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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