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
“沈宿!”
“救命!”
“救命啊!”
“你在哪里?!”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沈宿,你到底在哪里?!
细姑一面拼了命地跑,一面扯着嗓子喊,她从没有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她大意了,她以为过了这么久,又错开了日子,就会安全。
谁知道会这样!
身后的刘春根越追越紧,细姑已经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但她不能、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沈宿你快点听到啊!我今天得救了,回去给你也立个牌位,一天三顿香烧给你!救命啊——”
细姑跑得快喘不上气了,根本顾不上后背腰疼。
终于!
一道黑影在丛丛树影间掠过,又急又快。
“沈宿!”细姑喜出望外。
只见沈宿沿着山道连跳带跑,几个起落就到了细姑身边,他刚站定身子,就伸出手稳住了细姑的身形,“怎么了?”
“有人要害我!”细姑扯着沈宿胳膊停下来,直喘粗气。
沈宿闻言将她揽到身后,一脸冷色地看向山路另一头——刘春根神形狼狈、脸色阴狠地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这人是谁?”
“刘春根!刘洪没出五服的侄子!”细姑咬牙切齿,“都半年了,这王八蛋还不死心!”
“今天我在,他动不了你一根汗毛!”沈宿向身后的细姑保证。
这种货色,他还不看在眼里。
刘春根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欺负欺负妇孺还行,力气大些的老男人他都不一定打得过。
此时他眯着眼睛躬身向后,一面盯着着细姑沈宿两人,一面时不时地觑着脚下的山路,嘴里还不三不四道:“小婶子好本事,我小叔的尸骨还没化干净,你这边就有了新姘头!你半夜做梦不怕梦到他老人家?”
这种浑话,沈宿送镖听多了,全不放在心上,他去看细姑。
细姑更不在意,他们夫妻俩早在地下团聚了,关她王畅什么事儿?但也不能叫人白骂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姓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流脓的烂脑壳里想的什么腌臜货!你个脚下没根的废物,想女人想疯了吧你!刘洪死了还有我给他上坟,你小子死了都没人给你哭一声!寡妇都看不上你!”
这两句话戳到了刘春根痛处,他二十好几了,爹娘早死,哥嫂嫌他,媳妇没有,日子过得紧巴巴,连个相好的都捞不到。
他眼红刘洪这个小叔很久了!
“臭婊子!你别以为有这个——”他话还没说完,沈宿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随即一拳打在了刘春根的肚子上。
这一拳就打得刘春根直捂住肚子,倒在地起不来。
“好!打得好!”细姑鼓掌,“叫你嘴臭!”
一个泼皮无赖指望着有什么硬骨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后,刘春根趴在地上哀嚎,“婶子,婶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细姑是万万信不过刘春根的,她至少得把这个人的胆子吓破了才行,于是笑眯眯地看着沈宿,神情狡黠,“咱们在这里结果了他,会不会被发现?”
沈宿心领神会,“做得干净就不会,只是一会儿挖坑埋尸有点费力气。”
孺子可教也!
细姑回以一笑,“那还等什么?快动手啊!”
沈宿失笑,这人还演上瘾了!
“好!”
说着装作要从腰上抽出一把刀来。
沈宿这一下动作,吓得刘春根压根顾不上疼,捂着肚子,连滚带爬地朝山下奔命去。
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细姑和沈宿两个看这情形,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
“哎呦——”细姑一手扶住了自己的腰。
“怎么了?”沈宿的笑声停了下来,男女有别,他不好上前查看女子的腰身,只能关切道:“伤到了?”
“没事!没事!”细姑摆摆手,她没说自己刚才撞到了石碑上,“笑岔气了!笑岔气了!”
沈宿欲言又止,骡车还在上面,眼下细姑的情况显然也不能留她一个人在此,于是他向细姑伸出小臂,“还能走吗?车在上面。”
细姑明白沈宿的意思,让她跟着上去,坐上车就好了。
她点点头,一手扶住沈宿的胳膊,“能走!”
车停在在一个偏僻的坟头边上。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坟——一个长满了荒草的坟包,鼓在一片无人往来的野林地里,没有墓碑。
“这里面是谁?”
“我的一个故人!”
“死多久了?”
“快十年了!”
“怎么没有竖碑?”
“仇家还在,不能竖碑。”
沈宿是个什么情形,细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平日活人一个的沈宿,此刻变得如同半死了一样。
这大概是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细姑收回手,端直了身子,对着坟头拜了一拜,“您安息!”
沈宿看着细姑动作,心中复杂,片刻之后方道:“咱们走吧!”说着走到一旁的树上解开了缰绳。
细姑跟着走到车边,她想上车,可是这会儿腰上使不上力气,摸着车边有点犯愁。
沈宿走过来,道一句“得罪了”,随即偏过头去,两手掐在细姑肋下,一使力,将人送到了车上。
“诶——你力气真大诶!”细姑坐上车,惊奇道。
她现在个子不矮,人也不瘦,但是沈宿几乎就这么轻轻一下,就把她搬了上来。
这人看着瘦,原来这么有力气的!
沈宿本来还有几分不自在,叫细姑这么一夸,那点不自在顿时去了大半。
“这不算什么,镖行里大家都是这么搬货的!”他牵着骡子在前头走。
等到了半坡,细姑忙道:“沈二哥,我的篮子还在刘洪的坟头边上!”
“好!你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沈宿将篮子拿了回来——篮子都叫打歪了。
细姑有些可惜,好在一点礼物都叫她放在了车上。
她对沈宿道:“等下我想去小岭村。”
沈宿回她,“我也要去。”
“这么巧?”
“不巧,我今天本就是要去白家娘子那里。”
“你去她家干嘛?”
“镖行和白娘子家里有点生意上的往来。”
“什么生意?”
——菜蔬瓜果的生意。
白霜家里家外全是菜。
外面的田垄上是胡萝卜、青萝卜、白松菜、紫茄子……墙上搭的架子上是苦瓜、丝瓜……角落里还爬满了眉豆、冬瓜的藤蔓;院子也满了,铺满了草席,席上全是各种咸菜、菜干,更不用说角角落落里的瓶瓶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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