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
冷硬的寒风刮过墓园，连树影也仿佛哭泣般披上朦胧的晦色。
近日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令哥谭市民人心惶惶，卡舍尔一家不幸惨遭毒手，夫妻被残忍杀害，现场只剩下躺在蔷薇丛中失血过多的八岁独子阿斯蒂。
罪犯尚未落网，而卡舍尔家族坐拥哥谭多条经济命脉，领头人骤然离世，底下的权利掠夺犹如蝗虫过境，令各色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大难不死的男孩身上。
金发男孩僵坐在轮椅上注视着父母的墓碑，媒体连绵不绝的拍照声和哀悼恸哭一起传进耳中。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阿斯蒂紧握着扶手低声道。
周遭射来的视线如刀片般将他一寸寸凌迟，而那些藏在怜悯语气下的不怀好意更是让他恶心得想吐。
“您的小孩子脾气不应该用在这里，阿斯蒂先生……”身后站着的是父亲的助理希尔，男人语调平直的向他建议，“如果您不想继续主持，那就换您的堂叔诺德曼先生来，我相信他很乐意顶替您的位置。”
阿斯蒂抬头看向人群中谈笑风生将墓园当成交际场的堂叔。
他瘪了瘪嘴，讽刺的反问道：“他应该知道这是他哥哥的葬礼吧？”
希尔助理突然向前一步打断了他，对着正走来的一家三口高声道。
“韦恩先生，感谢您的到来！”
高大挺拔的男人和希尔助理握手交谈，而优雅肃穆的女人牵着一位黑发蓝眼的小男孩，对方正目光担忧地望着他。
“布鲁斯……”
他的同学。
阿斯蒂才刚刚喊出对方的名字，就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
“你还好吗，艾西？”
布鲁斯稚嫩又紧张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西服冰冷的面料触及身躯，让阿斯蒂一瞬间感到心悸。
他僵着上身，轮椅被固定在原位导致无法后退，只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可对方身上混杂着水果和蛋糕的甜腻香气却率先涌入鼻尖，冲淡了多日以来一直挥之不去的腥臭幻觉。
男孩用脸颊贴了贴他的脸。
“你可以随时去韦恩庄园找我玩……再过两天就放假了，我会一直呆在家里。如果你不想离开家，那么给我打个电话，我立即就会赶过来陪你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突然失去父母的朋友，只能用这种笨拙却真诚的行动表达自己的关心。
阿斯蒂突然想哭。
但他只是垂下了酸涩的眼眸，轻声道：“感谢你的邀请，布鲁斯，我会去的。”
韦恩夫妇微笑注视着他们俩。
两个孩子同龄，父辈的产业也多有交集，他们很难不对卡舍尔家如今的遭遇共情。
年轻的夫人同样俯身抱了抱坐在轮椅里的男孩，说道：“你母亲和我从学生时代就一直是朋友，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喊我玛莎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您。”
阿斯蒂低着脑袋任由他人动作，金发乖顺的同眼睫一起垂下，遮蔽了他僵硬的神色。
布鲁斯只以为他在难过，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轮椅上冰冷的手，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浮现期待：“上次告诉你的乐高模型已经到了，我等着你一起来拼装！阿福对甜品也很拿手，我记得你偏好甜食，到时候我会让他准备很多好吃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阿斯蒂没有挣扎，甚至反握住对方，强迫自己克服肢体接触带来的厌恶和恐惧。
他隐隐察觉到那场事故给自己带来的改变，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做出在这种场合下不该有的举动。
“……或许等伤势再好一些，希尔目前还不允许我出门，今日是例外。”
例外，是的。
就算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父母葬礼当日他也必须出席，比起亲情，此刻更重要的是平息那些对突遭巨变的卡舍尔家蠢蠢欲动的心思。那些人注视着年幼的继承人，伺机等待着某个时刻一哄而上，将他父母生前震慑的贪婪尽数爆发。
“小卡舍尔先生！”
一名西装职员从远处跑来，手中拿着一枚信封，“刚刚有人送来了这个，上面写着您的名字！”
这封信没有送到阿斯蒂手中。
比他率先接过的是一直在招待宾客的希尔助理。
男人动作凶狠地抽走信封呵斥道：“没有经过开封检查的东西，不要送到小卡舍尔先生面前！如果你不知道规矩可以去认真阅读新添加的雇佣守则，下次再这样冒冒失失我有权利认为你意图谋害！”
“只是一封信而已！”
下属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到，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但希尔助理毫不理会，在询问过阿斯蒂的意见后才自己动手查看信封。
“你的管家看起来好凶……”布鲁斯小心翼翼贴近金发男孩，“他平时也这样对你吗？”
“希尔是我父亲的助理。”阿斯蒂神色淡淡，“或许特殊时期特殊处理？毕竟刚经历过一场谋杀，身周的风吹草动都不得不提防。”
布鲁斯看向他，笨拙地学着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恐怕没这么快，阿斯蒂先生。”希尔助理凝重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您得先看看这个。”
摊开的白色信纸上只有一句话。
【没有孩子陪伴的父母是不会感到幸福的，你怎么能这样自私的独自活着？:（】
随信附上的是一支盛放的白色蔷薇。
文字用了漂亮的花体，优雅得仿佛递向心爱之人的情书，连小小的表情符号也俏皮可爱，沾染着清晨雨露的娇艳蔷薇显然刚刚摘下，正散发着芬芳而梦幻的香气。
阿斯蒂死死盯着末尾那个扭曲的哭脸。
他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下来，颤动着唇想说些什么，但脑子里陡然炸开的尖锐笑声令四周的一切都被屏蔽，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话，也听不见旁人的声音，来势汹汹的耳鸣让他险些以为自己聋了。
记忆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铺满蔷薇花的夜晚。
伴随着腥臭难闻的污水灌进鼻腔，他听见自己呛咳着挣扎起来，火辣辣的疼痛从鼻子一路烧进肺里，而男人模糊却难掩兴奋的声音道。
“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
尖叫和大笑交叠着，哭泣和求饶并响，混乱的挣扎中“砰”的巨响令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父亲的肚腹被子弹击穿，靴子在伤口上用力碾压，迫使更多鲜血咕咕涌出。
他看见母亲那头漂亮的金发长发被人抓在掌心，禁锢着她的脑袋狠狠往墙上撞击。
最后……
那双丑陋的大手朝他伸来。
“是他……”
阿斯蒂深呼吸着，极力遏止身体的颤抖，高扬的嗓子甚至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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