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入毒身三日,张郢简的气息渐趋平稳,却仍阖目未醒,似沉在一场醒不来的梦中。
白良用心思缜密,直至刑部闻讯插手,才将解药稳稳递入聂知韫手中。
昨日刑部折子再入政事堂,司马炆初时震怒,以为有人蓄意构陷,将刑部官员斥得抬不起头。待白良用道出是她亲口认罪,他方咬牙拂袖,重回堂中。终究不忍,又传令刑部不得羁押,由他亲送她至第一横街尽头的菜市口。
那是昔日权相胡敦伏诛之地,凡涉谋逆者,皆在此问斩,以儆效尤。
中都的大牢名为圜土,不论男女都要关进囚车里从圜土送过去,道两边老百姓会扔过来臭蛋烂菜,掷得最凶者,尚可得几钱赏银。
时间晃的快,今日已是最后之期。聂知韫将直面那寒光凛凛的砍头刀。
她自是舍不得。可那又如何?他要活,她就得死。
“当年那般弱不禁风,如今竟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她指尖轻抚他沉睡的眉眼,低声呢喃,忽又倾身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无奈一笑,“待他醒了,便说……我回凉阴去了。那儿,是我们初遇之地。”
“小姐。。。”
同样的时辰,同样的人,同样的位置,心境却已天翻地覆。
喉间哽咽,聂知韫终是泣不成声。
垂花门嘎吱一响,司马炆缓缓步入正厅:“小韫儿,我们。。。该动身了。。。”
第一横街最西头是朝阳门,出了朝阳门再走几步路就是中都最闹腾的菜市,刽子手兴许已经架好了刀等着她。
司马炆亲自带着,宽街两边的百姓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只是用眼睛目送着两个人渐渐远去。
“想不到刺杀皇上的竟然是个姑娘,她什么来头?死到临头了还能让司马大人亲自送过去。”
“据说是巡抚的千金。可谋逆大罪,任谁沾上,都难逃一死。”
巡抚家千金?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世子妃头衔,尚未传扬出去。深宫之事,除却圣意,外界一概不知。
张郢简乃大胤第一将军,杨家江山尚需他稳固。她这世子妃纵有谋逆之罪,杨家人明面上也不敢牵连于他。可百姓不知,在他们眼中,张郢简是杀神,妻罪及夫,正是除去他的良机。若知晓她这世子妃身份,必会群起而攻,要他同死。
可惜张郢简战场上肃杀,威风八面,换得海晏河清,他们却只记得他杀人如麻。
有些人不值得救,有些人,也不配高居庙堂。
像冯良渚这样能当上大官的罪孽有的是,只不过一个个得都跟苍蝇一样躲在阴沟废墟里,却又敢明目张胆的窜出来祸害百姓,百姓眼看着自己被吸了血却又无计可施。
如今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
“小韫儿,你本不该来宫里的。”
聂知韫听闻此话淡淡一笑:“我知道,可我...认了。”
只要踏进了衔天门,就算是进了宫,不管是短暂逗留还是囚禁于此,都会被这宫里的一草一木给缠住,也会觉得宫廷外没有没有饥荒与饿殍,没有战争与骨骸,天底下尽是一片升平享乐之象,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聂知韫深知此理,却心甘情愿。
信他,信自己那一念直觉,便随他入这龙潭虎穴,卷入那立储夺嫡的腥风血雨。
这几日,满朝都道,是她让皇宫如此之乱,让大胤如此之乱。在他们的口中她俨然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女。
可他们心知肚明,纵无她,硝烟依旧会起,只是不会如此猝不及防,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聂知韫是他们用来为自己为非作歹后挡灾的借口。
一路行去,脚步沉滞,周遭投来的目光如针如刺,她却浑然不觉。
张郢简为她报了家仇,她这一世能为张郢简而死,即使心有不甘,那也多少能算上。。。死而无憾了吧。
聂知韫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断头台上,一个身着赭红色独臂绒衣的男人,露着一根粗壮又紧实的胳膊,右手握着长刀来回甩了甩,酒水喷溅刀身,刺鼻腥气扑面而来。
想必这就是送人上路的刽子手了。
聂知韫满脑子一片雾蒙蒙的,马上西去的时候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只知道自己刚满二十一,找了小乞儿八年。不过造化弄人,好在临行前终得一见,也算是在临走前瞧上了小乞儿最后一面,他混得这么好,她走的也放心。
刽子手的红衣,是怕手起刀落,血溅到衣裳,也是恶鬼缠身不得安宁,用红色驱赶鬼魂。
“我可不愿意成为一个孤魂野鬼,,得抓紧投胎去下一世等他。”
耳边利利生风,尽是嘈杂的议论声,抬眼入目的是司马炆背过去的身影和白良用得意洋洋的眼神,刺鼻的血腥味钻进鼻子直冲进喉咙,直到刽子手往砍头刀上喷了一口酒,她才突然感到了害怕,手脚僵着伏在断头案上,眼泪也挤不出来。
“爹,祖母,孩儿不孝。。”聂知韫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狂蹦的心跳声,没有再瞧别人,静静的阖上眼,等着刽子手的长刀落下。
往事不断地从聂知韫脑子里浮现,她看到了母亲为她张开了怀抱,听到祖父对她说“小韫儿,要好好读书”,也想到了和小乞儿一起奔跑的原野,亮着灯的开晦公子和漫天的星星。
最起码到了地府,也不会无愧于家人。
刀一落,就都过去了。
刽子手高高的举起长刀,生怕一刀没有毙命。
“张郢简。。。”她齿间低溢他的名字。
“当——”的一声锐响,长刀被远处飞来的利器拦腰截断,那力气速度极快,快到刽子手落下刀去的动作完成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刀柄已经被震出了手。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把劈的粉碎,刽子手只感觉虎口陡然疼痛难忍,连人带刀重重摔在地上。
聂知韫惶恐的睁开眼,受过惊吓的她愕着一双眼睛慢吞吞的抬起头,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间,可入眼的景儿不还是她生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吗?这是地府吗?
聂知韫贪婪的摸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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