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停到「鲸也」民宿专用停车场，沈清洛取出行李箱，合上后备厢门，转头道：“陆策，谢谢。”
“看你手机落在座位，顺便而已。”陆策递还她车钥匙。
沈清洛先去大厅办理入住手续。
一进门，差点以为走错地方，大厅的装修风格，像是开在公路沿途的美式乡村酒吧，只划入口一方小角落当作前台。
值班阿姨姓郑，本地人，见到沈清洛，眼睛一亮，“好俊俏的姑娘！”
沈清洛笑笑，眉眼唇角微弯起，递上身份证件办理入住。举手投足间，皆是不急不缓的轻柔模样。
郑阿姨跟她说话时，不自觉放低音量。
沈清洛确认押金单金额，低头签字。
郑阿姨接过单子，那么柔的女孩，写的字却遒劲有力棱角方正，与外表不太相符。
“这是你的房间钥匙，我们这边包一日三餐，早餐九点半停止供应。”
沈清洛接过带号码牌的钥匙，房间号103。
「鲸也」民宿的大厅和客房不相连，隔一条狭窄马路，她拖行李过去，半路碰到许怿。
“沈小姐，我帮你拎行李。”
见沈清洛想拒绝，许怿笑了笑：“千万别客气，这儿门牌号不清晰，怕你找不到，带你认认路。”
民宿规模不大，木栏栅围起的院子，前后两排小木屋，总共八间房，沈清洛的房间位于第一排中间户。
“这边的生活条件，比不了城市，有问题随时找我。”许怿送她到房门口，“哦对了，或者找你老同学陆策，他就住你隔壁。”
“陆策？”沈清洛没控制住，声音稍大了些。按照木头房的隔音效果，屋里人肯定会听到。
果不其然，下一秒，隔壁门咔哒打开。
陆策换过一身衣服，抬眸扫眼许怿和沈清洛，在沈清洛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质问——“喊我干什么。”
许怿随口讲场面话：“陆策，正说到你呢，沈小姐住你隔壁，有事多照顾着点。”
沈清洛的性格，一贯害怕给人添麻烦，条件反射回复：“没事，不用。”
说完有些后悔，这句话仿佛迫不及待和陆策撇清关系，她其实没这意思。
陆策淡淡“嗯”了一声。
也不知是回许怿还是回她，态度很是敷衍。
「鲸也」民宿在禾木属于中高档，价格逼近四位数，客房内部均是一室一厅格局。
屋内暖气温度尚可，沈清洛脱下大衣，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项目组其他成员订了三天后的机票，主编张怀霄发来信息，给她列了几条采风任务。
沈清洛做好日程安排，又处理几封工作邮件，敲完发送键，望向窗外，雪停了。
晚餐供应到七点半，沈清洛已经错过饭点，懒得再去找其他餐厅。车的扶手箱里还有未拆封的饼干，她抓起车钥匙去停车场。
乌云散去，月亮挂在雪山头，地面镀了层松松软软的银光。
沈清洛一到停车场，就发现车辆明显倾斜。起初以为是车胎陷入雪地，试着启动车子，仪表盘上的胎压警报灯亮了。
她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俯身来回探照，在车胎内侧发现一枚深扎的钉子。
看钉子磨损程度，应该扎了有一段时间。
还要在禾木待一周，她预料，这必是一场意外重重的采风之旅。
-
「鲸也」民宿大厅，准确说是「鲸也」酒馆，夜晚比白天热闹，其他店家的住客也来小酌。
天花板悬了盏黑色麻绳铁艺吊灯，灯架镶嵌透明灯泡，温暖慰藉的暖橙色光芒，覆盖梨木斗柜上的黑胶唱片机。
客人低喃轻语，爵士蓝调缓缓流泻。
沈清洛走进大厅。
她刚才忙工作，图省事头发挽个低髻，没用头绳和抓夹，而是一根发簪固定，这是奶奶教的盘发绝活。
屋内大多是年轻人，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带着下意识多看两眼美丽事物的好奇和善意。
郑阿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早知女孩生得美，此刻盘起头发，完整露出白皙脖颈和脸部线条，比白天还惊艳。
她的气质柔软，周身显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美，让人联想到某些自然意向，譬如温和的晨风和山雾，又譬如夜里掺了花香的露水与月光。
“沈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请问，”沈清洛走近郑阿姨，“禾木有汽修店吗？”
郑阿姨一愣，“啊，你车坏了？禾木村没有汽修店的。”
沈清洛讶异地睁大眼睛，“那村里人的车故障了怎么办？”
大厅角落，忽然扬起道熟悉的声音，“沈小姐，修汽车得去布尔津。”
沈清洛望去，三男一女坐在一起玩桥牌，老板许怿一手握牌，另只手抬起，朝她挥了挥。
桥牌东西南北两两一组，许怿是南家，对面北家则是陆策。
“布尔津离这边几十公里，有近一点的汽修店吗？我车子轮胎坏了。”沈清洛问。
“据我所知没有，”许怿道，“ 你后备箱底应该有备用轮胎吧。”
沈清洛刚才看过，备胎是有，但不是雪地胎，不适合在禾木使用。
许怿调出通讯录，拨了禾木一位补胎师傅的电话。补胎师傅嗓门大，沈清洛站边上听得一清二楚，师傅说他去乌鲁木齐办事，两周后才回村。
“禾木村太偏远，不太好叫车辆救援。”许怿思考片刻，“这样，把坏的车胎卸下来，找人开车带去布尔津，修理完再送回来。不过我这两天有事，帮你找别人送修吧。”
沈清洛道谢，许怿一扬手，小事情，顺便邀请道：“沈小姐，你会打桥牌吗？一起玩会儿。”
余光里，陆策始终垂着眼睫，没有理会她的打算。
沈清洛摇头说不会。
“入门不难的，你代我位置，正好和陆策一组，我在旁边教你。”许怿安慰道，“不用担心，陆策是高手。”
但高手今天心不在焉，牌都算不明白，许怿默默腹诽。
沈清洛笑一笑，说还要回去忙工作，你们玩得开心。
桌上四个人继续玩牌，许怿琢磨正事，考虑找谁帮忙运送修轮胎。他开玩笑地问陆策：“你有空吗？”
陆策指腹摩过牌面，“有啊，救援公司收多少钱，我双倍。”
“那还是不指望你了。”
这局计分结束，陆策的实力奇迹般恢复，他们组赢了。
许怿十分高兴，摩拳擦掌准备大赢一番，结果陆策掉链子，说累了，要回房睡觉。
他勾了外套，边起身边穿，不顾许怿骂骂咧咧的挽留，在唱片机换碟的空白间隙，径直走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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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客房不通燃气，浴室装了沈清洛没用过的储水式电热水器。
水箱容量小，供单人洗澡没问题，但沈清洛这人，洗澡十分细致且磨蹭。
喷头哗啦啦持续放热水，浴室水雾缭绕，她慢悠悠地在皮肤上揉搓泡沫，头发抹了匀厚的护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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