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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9章

小说:

我真的没有复活甲

作者:

米诺地尔

分类:

现代言情

笼子,笼子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在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正后方是谁呢】

笼子,笼子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在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正后方是谁呢】【注1】

正后方是谁呢?正后方是谁呢?是割断气管的中年男人?是掉进湖里的年轻女孩?还是半身不遂的老人家?是火是血?是爆炸和刀枪?

不不不,都不是,他在玩游戏呢,左边的是绪子,脸颊上有点点雀斑;右边的是翔太,说话大舌头;前面的是拓真,笑起来有酒窝。

他们手拉手转起来,转起来,把他团团围住,他们在问:

「后の正面谁れ」

“喂,为什么来这里?”这个人的声音冷冷的,说话又快又平。

像个机器,他想。

——嗯,为什么来呢?因为答应了老师啊,要笑,要好好和人相处,要融入世界,要远离过去,要……成为【正常人】。

“啊咧啊咧,不够哦,”这个人听起来好像有点无奈,“学习、社交、互助、笑,这些根本不够哦,你的心是冷的,靠这些捂不热。”

为什么?其他人的生活不就是学习、社交、互助、笑吗,为什么他不行?还缺了什么?

“还缺了很多很多,曾在原野上奔驰的野犬不会甘于在泥潭中打滚,你与世界的【连结】不在和平里。”

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他不能当面对峙,他还在玩游戏呢,得遵守规则,【鬼】不能睁开眼睛。

告诉他吧,告诉他吧,到底怎样才能成为正常人,他与世界的连结到底在哪里,作为回报,他可以带他去附近新开的甜品店,老师说那里的咖啡果冻特别好吃。

“正常人是不会教别人怎么成为正常人的,”这人嘟嘟囔囔,“但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可以给你接近【那边】的权力,直到你找到与世界的连结。”

好吧,他会去找的,他会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正常人,成为老师所期望的。

“清水!你要输啦!”声音纠缠在口腔里,是翔太。

“哈哈哈哈哈哈哈,清水,快说吧,谁在后面?”一连串笑声,是拓真。

“没关系,清水,随便猜一个就好了。”软软糯糯的,是绪子。

笼子,笼子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在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正后方是谁呢】

童谣重复一遍又一遍,翔太、拓真、绪子,他们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但不是后面,后面不是他们,后面是——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咖啡果冻,我要最大的。”

*

清水善从梦中醒来,听见窗外风雨交加。

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金属造成的疼痛还穿凿在□□中,清水善摸上额头,那里平整无痕,根本没有丝毫伤痕。

那颗子弹明明正中眉心。

下床环顾四周,他并不在医院或者出租屋,这是一处陌生的居所,传统的和风建筑,除了他躺着的榻榻米,目之所及处了衣架,就只有一处低矮的油灯。

衣架上搭着一件深蓝色的羽织,门口则放着一双木屐,好像专门为清水善准备的似的,他于是披上羽织,又趿上木屐,开户而出。

门一打开,风雨便越过屋檐飘进室内,冷冷得扑了清水一脸,丝丝缕缕。

算算日子,确实到了入梅的日子,前几日的好阳光,虚幻得恍如隔世。

这座宅院似乎很大,清水善并不知道走到哪里才能碰上人,心中也没有确切的目标,四周静悄悄的,沿着门廊一路向前,耳边除了风声便是雨声,自然,还有木屐清脆的踢踏声。

终于走到了门廊的尽头,撇去遮挡的屋檐后,一处庭院出现在面前,白沙做底,巨石矗立,无花无叶,只点缀了些许青苔小草,角落里还有几块形状各异的小石头,远望过去,在雨帘中若隐若现。

庭院的另一头又是一处连廊,起始处的石灯笼里点着油灯,明明是昏黄的暖色调,却让清水善想起招魂的旗幡。他这才想到虽然这个静谧的大宅院哪儿哪儿都不见人影,但是到处都有光,他醒来的地方点着扑闪扑闪的烛台,连廊的屋檐下也是几步一盏油灯,只是这座石灯笼的体积庞大,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冒雨穿过庭院,又穿过新出现的门廊,终于走无可走,视线尽头一间房间虚掩着门,清水善从门缝往里看去,觉得里面好像有人,那人背对着大门,趴在桌面上,头枕着肘窝,像在睡觉。

轻叩门扉三声,无人应答,清水善在原地顿了顿,还是决定推门而入。

“您好,请问您是这儿的主人吗?”

声音不大,是一个能叫醒别人却不被讨厌的分贝大小,可那人一动不动,没有半分醒来的意思。

清水善踌躇了,没有立刻再发声。

要不……还是等他睡醒吧。

清水善抱着等待的心思观察起周围来,这个房间不大,一眼便可看尽,和这处宅院的基调一样,室内陈设古朴厚重,两面墙上都有推拉的厨门,里面或许放了被褥或者其他小物件,角落里有一个立式的衣架,上面挂着一件黑色的羽织,胸口用金丝袖着精致的图案,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桌面上有一支钢笔,笔帽遗失了,孤零零地滚到角落里,笔筒里丢失笔帽的钢笔还有好几支,直愣愣地、尖锐地刺向天花板。

经验告诉清水善,钢笔没有笔帽的话墨水会很快干涸在内胆和笔尖里,纤维凝结纠缠,很容易报废,怎么清洗都没用,这一随性甚至有些小邋遢的角落简直与整个宅院格格不入。

主人的形象于是在清水善的脑海中抽象起来。

等待的过程漫长,清水善最终看无可看,只能站在衣架前研究起那件漂亮的羽织。

这是一件纯黑色的外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清水善可以想象制作这件羽织的裁缝绞尽脑汁想为它添上浓墨重彩的图案,却折服于它贵气天成的模样,于是更多的技巧都耗在裁剪上,一褶一线极尽完美。

唯一的装饰是羽织胸前的家纹,金线密缝,形状规整,仙鹤居正中,做展翅翱翔状,二十二瓣菊轮圈住仙鹤,绕翅膀一周,成一个正圆,清水善不通此道,但总觉得这个图案在哪里见过。

视野突然亮了一瞬,随之轰隆声从天际烈烈而来,连绵不休,震耳欲聋,期间夹着闪电,将室内照得煊亮,有一瞬闪电正好斜照在羽织上,仙鹤仿佛活了过来,振翅欲飞。

雷声过后,周遭又安静下来,连之前不可忽视的风雨声也显得微乎其微了。

清水善忽然觉得这份安静极度违和,他转过身,明明陈设还是这般陈设,没有丁点挪动,就连主人睡觉的姿势都分毫未变。

——不!不对!谁能在惊雷中睡得安如泰山!

这个念头一起,窗户猛得洞开,风雨呼啦呼啦涌进来,将羽织吹得翻飞,清水善立刻跑去关窗,身体不小心擦到了熟睡的主人,短暂的冰冷触感从肌肤相亲处一路上传,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那人便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后脑磕在地板上,露出清晰的,没有遮挡的正脸。

清水善短吸一口气,纳在胸中,没有立刻吐出。

是他!

僵硬的、冰冷的、青灰的,曾毫不犹豫给他致命一击的少年的脸庞!

*

清水善猛得坐起,长吸一口冷气,像溺水之人求得了最后一口新鲜空气。

他坐在榻榻米上,室内点着一盏油灯,窗外风雨如晦。

还在做梦吗?清水善在心中再三确认了自己的处境,他盯着唯一的光源,油灯的微芒在不知何处涌入的气流中恍恍惚惚,像只走到生命尽头的萤火虫。

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传说人死后魂归幽冥,能在黄泉畔看到此生的重要影像,更概括一点的说法,大概是“走马灯”。

清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思考没有得到结果,他只能借助最原始的辨别方法。

于是年轻人一本正经地将胳膊放到嘴边,试探着一口咬住。

“嘶——”他痛地皱起眉,却稍稍松了口气。

清水善放下手臂,掀开被褥,从榻榻米上站起来,失去被褥庇佑后被冷风一浸,打了个哆嗦。

他粗粗扫了一圈,室内门窗紧闭,也不知风从何而来。他被寒意驱使着走到了角落的衣架旁,伸手取下挂在上面的羽织,和衣披上,拢起衣襟的手一顿,这个动作似曾相识。

风雨,油灯,羽织,这里的门廊尽头难道也有一间卧房,卧房里也有一位死去多时的少年?

那张面孔不由自主在他面前闪现,清水善两三步到了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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