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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 54 章

小说:

我为鱼饵

作者:

添禾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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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大雾漫天,薄霜盖地。

沈猷大军入成都十日有余,时间行至永庆十六年的最后一天——年三十。城里虽然渐次恢复了安定,但原本该团员的节日,却远远没有太平时那般喜庆热闹。

因战事重创,城里活下来的百姓只有十之三四,户籍人数降到了百年来最低。以往热闹繁华的街市,现在即使是在白日,行人也寥寥可数,街道两旁的铺子,几乎无一开门。

沈猷一早在衙署送别了出城去白马寺给蜀王府惨死在雍兵刀下的亡魂超度的李炫,二人昨夜均未合眼。

这几日,沈猷派人挨家挨户统计剩余人口,派人按人头发粮。李炫也参与其中,他拿出一部分家财救济因战事家里失去劳力的孤苦百姓。

沈猷昨晚向李炫说起接下来的打算:他想在成都过完正月之后直接带兵北上与雍王正面交锋,李炫却劝他在成都多休整一些时日,招兵买马,广积粮草,做好充足准备,再北上为大行皇帝报仇不迟。

二人因此事争论了半宿,直至声音嘶哑,喉咙发痛方才略微歇上了片刻,桌上的茶壶金葵在前半夜便添了四五回。

待到后半夜时,李炫想到往日繁华的成都和蜀王一众惨死的家眷,不禁悲从中来,高歌了一曲后,憋了许久的眼泪在沈猷面前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沈猷也没有安慰于他,只是静坐着看他发泄,待他发泄累了,靠在椅子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李炫歪在圈椅上齁声震天,沈猷却在齁声中愈发的清醒。李炫的话不无道理,直接带兵北上虽然能趁雍王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但是自己手下一队人马,如今只剩下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二,加上路上所收的苗兵和赵献一部归降的残兵,也不及北方雍兵的半数。成都一战,伤亡太惨重了。如今刚刚入城不久,将士们尚未从持续激战中恢复体力,若是继续北上,将士们不仅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是否会心生怨言,影响作战?到时能否以少胜多,发挥应有的实力,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一早送走了李炫,沈猷伏在堆满黄册的桌案之上,伸手对比翻开新旧两本册子,眼皮却不听使唤,渐渐的合上了。

一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待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时,只觉手臂酸麻。他抬起头来,半闭着眼睛四下伸了伸双臂,却见金葵站在他旁边。

金葵早已给他打好洗脸水,站在一旁等候他多时了。

沈猷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和金葵对望了一眼,慢慢走到水盆前用冷水扬了一把脸,瞬间觉得人清醒了不少。

“昨晚你也跟着一宿没睡,也去睡一会儿吧,我这里用不着你候着。”沈猷支开窗牖,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雾,开口催金葵去休息。

一个院内十几米的距离,对面的房屋在雾中隐没看不真切,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人乏力想睡。

“大人,有个事情要跟您禀报,赵献在地牢内整日嚷嚷着要见明瑟姐,他说若是不让见,他就要……”金葵打了个哈欠,走到沈猷身后,将刚刚牢头来报的话跟沈猷复述了一遍。

这种小事他本不欲告诉沈猷给他添乱的,但是他架不住牢头的日日抱怨。

今日一早他被牢头拉去地牢看了一眼。昏暗的地牢中,赵献披散着头发,坦胸漏乳,似发疯了一般,用头一遍遍的撞到木栅栏之上,看见他前来,口中直嚷嚷着何明瑟的名字,后又用脚向木栅栏重重踹去。他没穿鞋,那脚光看着都疼。

牢头说他日日这般,身上已经被自己撞出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他怕万一赵献性命有个闪失,到沈猷这里无法交代。

“就要怎样?”沈猷将手中的棉布一扔,关了窗户,不耐烦的看了金葵一眼。

“他就要自尽。”金葵撇着嘴道。

“去跟牢头说,把他手脚绑了,让他尽管去叫!”装出这般自虐的样子,给谁看?相见何明瑟?他这辈子别想!

“大人,他似发疯了一样,刚才我差点让他吓死。大人你发话说不能让他死了,他们打又打不得。昨日他还将一个送饭的给咬了,被咬的地方都见了骨,现在牢里已经无人敢上前了。”金葵咂嘴两声道。

“一群废物,怕他做什么,走,你带我去看看。”沈猷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又将其“哐当”一声掷在桌上,便跟着金葵出门往地牢去了。

刚走出房门,便在雾气中隐约见一个女人从大门的方向走过来,走到近处,二人才看清来人是墨知玉,她手里提着一个木制食盒,想必是来送饭的。

“知玉姐,今日大雾,你不在王府好好待着,怎么到这儿来了?衙署有饭吃。”金葵道。

墨知玉挽着食盒:“今日是李大哥的生日,我赶早来给他送一碗寿面。”

入城之后,李炫觉得蜀王府太空,亟需补充些人气儿,便将几人安排在了蜀王府住下,此时墨知玉便是从蜀王府前来。

“沈大人!”墨知玉向沈猷行了个女礼。

“今日过年,明瑟今日烧了几个好菜,让我顺道来请你们,你们一会儿忙完早些回去。”今日是除夕,从武昌出发到现在已经有近三个月,一路上风餐露宿,几人明显都消瘦了不少。何明瑟这几日也闲了下来,每日都会做上一顿像样的饭菜给大家吃。

沈猷应了一声,墨知玉说罢转身进了后院,去给李偏头送寿面了。

此时,沈猷才想起来,今日是永庆十六年的最后一天。本该欢庆的日子,何苦去牢里见赵献给自己找堵,便在去地牢的中途改了主意,带着金葵直奔蜀王府。

……

今日天刚亮,何明瑟和墨知玉便起床将今日烧饭所需食材一一处理好,等着在衙署的三人回来,便可以直接下锅。

李炫昨日晚到衙署找了沈猷商议一宿事毕,今日一早便带了妻妾,侍卫去了城外白马寺给蜀王府一众死于雍贼刀下的家眷超度,今日不回王府。今日的年饭,只有他们几人和沈猷随身的几个侍卫。

沈猷推开厨房门,见何明瑟蹲在炉灶前,炉灶中火苗刚刚燃起,烟气在灶中直冲冲的冒出来,熏得何明瑟转头咳嗽了几声。她虽然会做几个小菜,但是对生火这种事情,却是一窍不通的,李偏头在王府时,这件事情几乎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她咳嗽着站起了身来,走到门口透气,见沈猷立在那里含笑的看着她出糗,皱了皱眉头,道了一声:“站那儿干嘛,快来帮忙。”

沈猷拿起灶台上的扇子往炉灶中扇,内部火苗渐渐大了起来。屋内仍旧烟气缭绕,沈猷又往其中添了一把柴火后将何明瑟拉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能做这种事情,委屈你了。”沈猷用手擦了一把何明瑟的脸,想将她在脸颊上的黑灰擦掉,却弄巧成拙,何明瑟此时看起来,倒像多了一道胡子。

“跟你们行军打仗比起来,这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好吗!我只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何明瑟给他使了个眼神,一把拿掉他的手。

金葵还在沈猷身后,猎奇般的看着自家大人,他从没见过沈猷对人这般温柔过。

“以后我不准你干这种事情了。金葵,你进去看着,明瑟好不容易点着的,如果火灭了,你今日就不要吃饭了。”

金葵委屈的低声应了一句,心想:真不该在二人秀恩爱的时候这般没眼色,早该躲开的!

沈猷一把拉了何明瑟便往厨房的反方向走。

“还没忙完呢!你拉我去哪儿?”何明瑟嗔怒的看着沈猷,挣了挣被他捏疼的手臂。

“带你回去洗把脸,都要变成花猫了。”

沈猷将何明瑟拉回到房中,他去井边打了水,让她洗了个脸。

何明瑟将脸上的灰尘洗去后抬头看了眼胡子拉碴的沈猷,道:“你难得今日闲了下来,我帮你把胡子刮了吧,干干净净的迎接新年。”大鸿民间习俗,父母过世者,七日不可剃须。沈猷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已经有半月余,早已过了七日。

他在桌上拿起何明瑟的铜镜照了照自己,行军打仗几个月下来,自己确实有些不堪入目。络腮胡子一把,让他看起来起码老上五岁,加上晒得黝黑的面部皮肤,活脱脱像他在辽东时打过的那些蛮夷糙汉。

沈猷又看了看身旁正在擦脸的何明瑟,她虽是有些许疲惫之态挂在脸上,但是仍旧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花骨朵,两人看上去竟似相差了十岁不止。

他有些嫌弃地叹了口气,应了下来,转头急急回房一通乱找,才在行囊的最底层找出了剃刀,拿给了何明瑟。

何明瑟让他仰坐在椅子上,拿了一块热帕子将胡须打湿,开始剃了起来。

她之前常常为父亲剃须,自认为手法娴熟。但沈猷的胡须坚硬,摸起来刺手,加上这把剃刀使用多年,已经有些钝了,何明瑟用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她皱了皱眉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沈猷仰面不敢乱动,只是眼神随着眼前女子漂亮的面颊飘来飘去。她呵气如兰,花瓣似的嘴唇微微抿着,搅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他慢慢将两臂抬高,在她身后偷偷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感受到腰上的力道,何明瑟手下一抖,剃刀毫无防备的在沈猷的下巴上没深没浅地嵌了进去。

沈猷觉得下巴上突地一痛,立即悻悻的缩回了手臂,下意识地发出了“嘶”得一声。

“呀,出血了。”何明瑟牵起袖口衣角,在流血处按了上去。

“让你乱动!”

何明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沈猷尴尬的憨笑了一声。

擦干了血迹,她又俯身仔细在他的下巴处看去,还好只是一个小口,日后应当不会留下疤痕,这才放下心来。沈猷虽然下巴还在丝丝作痛,但见她认真的模样,不禁心下一动,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

她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沈猷一副铁臂,任她再多一倍力气,也难以挣脱出来。她索性不再挣扎,靠在了他的胸口。

“下巴不疼了?”

沈猷见她温顺,得意的笑了一声,“不疼,我皮糙肉厚,哪有那么娇气。”

“这几日赵献在牢里一直嚷嚷着要见你,每日都在撞头,牢头儿都吓坏了。”沈猷淡淡道,但是眼睛却一直在留意着怀里何明瑟的脸色变化。

“我不想见他!今日过年,你提他做什么!”

她本以为赵献若是被沈猷生擒,以他在武昌和成都的所作所为,还有之前在江边的那一幅言而无信的嘴脸,沈猷定会立即将他杀掉,以解他多日以来的心头之恨。但沈猷不但没杀他,而且听金葵说,他还日日命人送去好吃好喝供着赵献。她刚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对沈猷的做法她是憋着一口气的。

虽然她曾经和赵献有一段情,他也曾挺身救过自己,但是他杀了父兄,在成都的所作所为毫无人性可言,在她心里,往日所有的情谊早已一笔勾销了。

如今,她虽不曾盼着赵献即刻去死,但是,偶尔想起来,她甚至阴暗的觉得他如今被雍王抛弃,被万人唾弃,活着还有何意思,为何不能在牢里悄悄的死去。这样既可以告慰父兄和一众无辜百姓的在天之灵,也不让他脏污的血沾染到沈猷的手。

直到这几日何明瑟才慢慢想通,沈猷留着他的命或许是想北上时用他换回他父亲,虽然沈猷对父亲投靠雍王一事表现得丝毫不在意,但是她知道,这必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沈猷满意的笑了笑,“我的错,你不想听我以后便再也不提了。”

何明瑟顺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继续将他下巴上剩余的一点胡须剃掉。

“你昨晚在衙署忙了一夜?”何明瑟才注意到他眼里充斥着红血丝,神情疲惫至极。

“嗯,现在倒是有些困了。”沈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睛半闭着。

“你回去睡一觉吧。”

还没等她话落音,椅子上已经传来了沈猷均匀的呼吸声。

何明瑟也没再叫醒他,拿了自己的披风给他搭在了身上。

时近申时,沈猷将将睁开了眼睛,何明瑟已经不在屋中了,他伸了伸僵直的腰肢,来到厨房。

何明瑟正在炉边烧水,金葵在忙前忙后给她打下手。

“知玉和李大哥还没回来?”见他来了,何明瑟问道。

“我出去迎一迎。”金葵道。

金葵放下手中的食材,沈猷主动上前接过来给何明瑟打下手。

金葵走到院中,尚未到大门口,便见李偏头一个人进了王府大门。

“怎么是你一个人,知玉姐呢?”金葵看了眼李偏头身后,确定只有他一人回来,疑惑的问他。

李偏头也诧异了,“她早就回来了,上午的时候我有事无法脱身,让她一个人先回的,怎么,你们没见她?”

金葵“啊”了一声道:“自打她出去找你们就没见她回来。”

“会不会是在房里?这几日太累,兴许是睡着了。我让明瑟姐去找找看。”金葵转身跑回了膳房。

墨知玉惯来手脚勤快,虽然在清丽坊时日日有丫头在她身边照顾,并不如闾阎人家女子一般什么都会做,但是何明瑟这几日烧菜做饭的时候,她都会过来帮忙。

何明瑟听了金葵的话,道:“不在,我刚从房里过来。”

她又想到,会不会是墨知玉看到了沈猷在她房里,没好意思进来,去了别的屋里躲了,不禁脸上一红。

沈猷也觉得有点不自在,“我跟你一起去找。”

何明瑟和沈猷将她们二人住的房间周围的几间房又挨个看了一遍,都没发现墨知玉。

她有些急了,快速跑到膳厅,同李偏头和金葵二人道:“卧房周围的房间都没有。”

李偏头登时急躁了起来。

四人两两一组,各带了几个侍卫,分头去找人。

沈猷拿着火把,带着何明瑟,顺着蜀王府去往都指挥使司的路一路走一路找。

天已经渐黑,路上空空荡荡,除了有风吹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响,只能听见沈猷一行人的呼唤墨知玉的声音。何明瑟心里害怕,往沈猷身边靠了靠。

她问沈猷道:“你说,知玉会不会有事?”

沈猷攥着她的手安慰道:“先别担心,我们对成都都不熟悉,兴许是她迷了路了呢。”

“若是她一个人在看不见人影的街上找不到回来的路,想必也会吓坏的。”何明瑟愈发急了。

她边走边喊墨知玉的名字,带着微微的颤音,她此时无比后悔,早上没有同她一同去衙署。

二人带着侍卫找遍衙署前后的所有巷子,哪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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