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衡站在门外，见开门的人竟没戴面具，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同他一样微顿，他不解地歪头，盯着燕昀。
燕昀不经意间流露出意外的表情，很快又收回了。俩陌生人有什么好意外的，他适当表露疑问：“何事？”
宿衡那双妖异的眼睛看人时自带诡谲，声音不高不低，只在两人之间，嘴角浅浅勾起，危险道：“你不是地界的？”
“是啊，我来自人界。”燕昀很直白，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装傻问：“你是？”
“殿下常安。”来接燕昀的人是个不认识的行保，他匆匆赶来，见到宿衡在此，先行了礼，转向燕昀时说：“侯爷，小的带您去取宝物。”行保转身离开时又向宿衡行了退礼。
“好。”燕昀跟在行保后面，离开时明显感受到宿衡的视线黏在背后，直至他彻底离开地下。
一楼大厅站满了鬼怪，见行保领着一个人上来，齐刷刷盯向没戴面具的燕昀，各怀鬼胎。
燕昀跟着人来到顶层的后区，某个看起来很雅静的房间，行保停在门外为燕昀开门，示意他进去。
燕昀进去口，满间的淡雅香氛扑鼻而来，清透干净的花香，其中带点苦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净化。
身后的门被轻轻关闭，足有两边的屏风将空间分为三份，透过左边屏风，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端坐着。
燕昀绕到屏风后面，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燕归时正坐在小几旁提笔作画，一副荷塘月色被简单几笔勾勒地栩栩如生。他没回答，落下最后几笔后，才抬眼说：“本君来看看谢玉。”
“他在哪儿？”
“床上。”
燕昀立马来到床边，撩开床幔。与此同时，燕归时提醒：“他已经醒了。”
好巧不巧，燕昀正好撞见谢望秋警惕的目光，给他看一愣。燕昀转头瞪了燕归时一眼，谢望秋突然抓住燕昀的手腕，沉声道：“小心，这屋里有东西。”
燕昀僵硬，“……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燕归时在后面解释：“他看不见我。”
燕昀有点混乱，他安慰谢望秋，有意岔开话题：“你受伤了吗？伤得怎么样？有没有人为你治疗？”
谢望秋摸摸胸膛，那里的窟窿已经恢复正常了，不再流血，也没有剑意在撕裂伤口蚕食生灵之力。应该是被人疗过伤，“没事了。”
“对了。”谢望秋抬头问：“你刚刚进来时在和谁说话？”
“和……和门口的行保。”
燕昀微微紧张，他看着谢望秋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太高了，谢望秋仰望着他，昂起下巴露出脆弱的脖颈，唇色苍白，白衣染血。
燕昀瑟缩了一瞬，缓缓矮下身，没有坐到床边，而是单膝跪地的蹲着，就像在夺仙大赛的幻境里那样，仰望谢望秋。
不一样的是，眼前的谢望秋是真的。
“师兄。”燕昀语调很轻，像入秋的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之间，“我没有离开地界，你会怪我吗？”
谢望秋垂眼看他，“怪你什么？”
“不听话。”燕昀望着谢望秋漆黑的眼睛，本以为师兄没打算问责了，谁知谢望秋突然道：“只是不听话吗？”
这峰回路转的话头，燕昀防不胜防，问得他哑口无言，他压根没有想好借口，当下准备现想一个，身后的燕归时忽然说：“我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是白眼狼，是王八蛋。”
燕昀当头一棒，眼睛瞪大了一倍，紧张兮兮的样子从谢望秋的视角来看，完全就是心里有鬼，谢望秋问：“怎么不说话了？”
燕归时也催促，“回话给你想好了，说话啊。”
燕昀一动不动，迟迟不肯开口。那话他说不出口，不是放不下面子，而是不至于。
他虽然前世那样对待师兄，但因果相称，是谢望秋有因在先，才结出燕帝君这个恶果，以前他一直不觉得那样对待谢望秋有什么错，后来发现谢望秋原来一直在乎他时，他也只是心生愧疚，愧疚自己当初废他金丹时下手太狠了。
他的愧疚只基于自己的心狠手辣，但无法超过那瀚海的恨意。他不至于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王八蛋。说实话，谢望秋屠杀同门师弟的家国，谁比谁王八蛋还不一定呢。
只不过……
燕昀摸着心脏，低头沉默了。
那恨意，似乎在慢慢消散，已经到了快压不过喜欢与愧疚的地步了。
来到这里后，他只在刚开始带着跨时空的恨意，后来慢慢地，慢慢地，那种令人偏执戾气的恨，很明显地变淡了。以前他面对谢望秋不会向现在这么心平气和，如今心海的波澜只剩涟漪了。
燕昀抬头，目光落在谢望秋的已领上，“怪我眼瞎，有些事情，我以前看不见，但以后会看见的。”
比如那满衣柜的风铃，以及千军万马皆与我为敌时你的担心。
十九岁这年，他确定，这些都是真实的。
谢望秋不解，摸摸自己额头，又试了试燕昀的额头温度，疑惑了，“没生病啊？”怎么说的话这么让人听不懂呢？
谢望秋问：“你哪来那么多钱？一千万亿金，你可能不知道，鬼王的私库都没有这么多钱。”
身后的燕归时轻轻咳嗽，吃力的站起身，往床边走，扶着床缓缓坐下，看起来很虚弱。燕昀这才发现燕归时的不对劲，他想问他怎么了？
燕归时食指抵唇，摇摇头示意不要和他说话。燕昀欲言又止收回目光，燕归时说：“他不知道当时宿衡也在拍卖现场，你就跟他说，这个人间的楼主与白奈生是好友，楼主出手相助，一千万亿金不算数。”
燕昀没想明白这话其中的逻辑，但听话照做。
谢望秋听后点了点头，“难怪。”
燕昀嚅嗫了几下，欲言又止，直到谢望秋开口：“有话直说。”
燕昀这才犹豫着开口：“师兄，你……是九彩琉璃莲？”
谢望秋抓紧了床单，眼神清明不少，脸色依旧苍白，“怎么？不能接受？”
燕昀生怕他误会，连连摇头，“不不不，没有不接受，我只是……只是很意外。”燕昀眼睛亮亮地看他，好似在看什么宝贝，忽而一笑，“师兄，没想到你还是神仙哥哥呢。”
燕归时狠狠踹他一脚，燕昀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地上了，他恼火瞪过去，却见燕归时也在瞪他，还警告说：“少在本君面前对谢玉卖乖，你那样子真令本君恶心。”
“看什么呢？”谢望秋顺着燕昀的目光看向自己身边，什么也没有。
燕昀压着心中邪火，眼睛弯弯，笑眯眯靠近谢望秋，趴到他腿上，面向燕归时，很是贱兮兮地蹭了两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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