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服自己,他的心跳总算渐渐缓和下来。
这时,旁边睡着的郭皎也被惊醒,见他的模样,不由苦涩:“夫君是又梦到姐姐了?”
“不,不是。”谢颂掩饰道,“我是想,咱们这个悦来驿,今天看它如此繁华,想着可以在青州多开两户……”
“悦来驿啊,谁不想呢。”郭皎已经到出这驿站的名字,一时神情复杂,“千奇楼与徐州刺史一起经营的驿站,可住宿、传邮、驻军,买卖典当,每到一处,便和当地主事共同经营,遍布南国不说,听说已经快开到草原去了。”
甚至连他们青州也有两处悦来驿,一间在济阴,一个在彭城,当时为了争这个名头,阿父甚至亲自出面,这两处悦来驿甚至是一州主政亲自监管,不允许治下其功臣插手。
没办法,千奇楼的东西只通过这些悦来驿经营出售,货品送往各地时,会有一个双方商量好的底价,至于这州里的定价,是由主政来定,无论卖价多少,千奇楼也从不过问。
这些年来,借着千奇楼在各州的经营,连多年战乱北方商道,也重新打通,草原上的羊毛、奶酪、牛马,也开始往各地商行,虽然这些经营非顶尖的势力不能染指,但却实在地让不少军头们有了新的渠道,甚至在战乱的北方,千奇楼也不会被怎么屠杀抢掠,哪怕少有几次攻伐,也会放走其中的主事伙计们,免得被千奇楼拒绝再来此经营。
“真是财能通神。”郭皎叹息道,“郎君,你既是姐姐的夫君,也也算千奇楼半个主人,不若让北方的所有悦来驿,全给父亲经营,如此,你在军中的位置,必能更进一步。”
“到时再说吧,再睡一会,今天也累了一天。”谢颂对妻子温柔道。
怎么可能。
有了悦来驿,东海牧场,千奇楼,青州军真正的主人,自应换我来当啊。
驿站茶室中,一名说书高座其上,正与客人讲书。
“来来来,今日啊,咱们继续讲三国。昨天讲到哪里了?”
“夷陵战败!”
“好,今天我们继续讲,夷陵战败后,昭烈帝羞惭于夷陵惨败,一病不起,亡故于白帝城。一代王者,中兴汉室之望,就这般让人万分遗憾离世,在死之前,他向诸葛丞相托孤,然后……啪!”驿站中,说书人手中醒木一排,笑盈盈道,“敢问诸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啊?”
“天星耀阳!”客人们兴奋地跳答道,“中祖兴汉!”
“对,且说那一日,昭帝故去,原本如日中天的蜀汉一年之间,急转直下,竟失去刘关张三大柱石,一时风雨飘摇,上下啼泣,不能自己,突然间,天上一颗星辰于西方出现,光芒不输大日,照耀天际,六个时辰方才暗淡。中祖刘禅当时便陷入昏迷。然,天不绝汉室,一夜梦醒,中祖自称梦中有天人授业,他将济世安民,随后一扫从前庸碌之姿,他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与诸葛丞相联手,仅用七年,便平定河山,匡扶汉室!”
“今日,我们便从第一战,中祖的成名之役,哀兵之胜,智夺襄阳开始……”
听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谢颂带着妻子坐了处靠窗的位置,随意叫了些吃食,两人看着窗外河上,行船往来如鲫,都心不在焉地轻饮茶水。
便旁边有胡人忍不住感慨道:“那位中祖刘禅刘世民真是人杰,与诸葛丞相一文一武,鼎定天下,连我们草原诸部也纷纷称服,称天可汗……”
这话说起来,立刻引起旁人轻笑:“可惜这中祖子孙不贤,长子刘承乾又庸碌,不能节制诸子,仅百余年后,便藩镇叛乱,胡人南下,北地尽失,世家大族如丧家之犬般,尽数南逃过江,苟延残喘。”
这有人起头,时政话一开,酒楼中的人们便纷纷高谈起来,连说书人的讲古,也没几个人听了。
谢颂忍不住捏紧了茶碗,道:“当年朝廷就该将南逃的诸胡全杀干净,若不是这些胡人纷纷南下,朝廷又怎么招他们为兵,又怎么会乱我北地。”
郭皎却未如从前那般捧哏两句,而是忍不住看着那街码头边背着婴儿、正在卖瓜的妇人。
如果只是一个妇人,她最多说一句民生艰难,但在这码头上,她已经看到快一半的妇人做活……这简直,太不合常理了!她们的汉子呢?不出来护着,不怕她们被人强拖到货船上,变成货品,再寻不回么?
这还没入徐州,怎么便与她父亲治下,成了两个世间呢?
那个林姑娘,若是入了后宅……
一时间,她心中尽是忐忑与恐惧。
若如此,我,我真的还会是她的对手吗?
-
徐州州治,淮阴。
做为徐州、甚至是整个江北最繁华的一座城池,此为与淮河相连,四通八达。
尤其是近些年修筑的准阴新城,大多新建的宅院以青砖做墙,条石做基,不需担心雨水浸泡,是以屋檐仅出墙两尺,黑瓦白墙,青石做路,行走其间,让来往过客都有一种置身仙境之感。
正是盛夏,城中青砖瓦房的大宅院中,窗明几净,小院中的葡萄架下,青石桌上放着切好的西瓜。
葡萄架下的女子正翻看着青石桌上的案卷。
厚厚的案卷标注齐全,按农事、兵事、商事、工事等分门别类,并且按重要程度标注排列。
徐州最高长官,刺史谢裳正恭敬地负手立在一旁,仿佛在等候吩咐。
打完最后一个勾,女子抬头,眸色如墨玉浸在清泉中,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轻佻,反添几分洞察世事的通透。
她漫不经心地将笔搁下:“老谢,你想就就笑,怎么,还要我给你表演一个旧情难忘么?”
眉不画而黛,眸不点而明,鼻梁挺拔英气,唇色天然如初绽芍药,偏生眉眼间自有一段书卷清气,坐姿并不挺拔,却又又透着几分不羁的潇洒,那是读万卷书后养出的从容,无数成功与经历沉淀的自信。
她的衣着并不华丽,常服只是白蓝挑染的半袖长衣、及膝绸裤,白到的发光的双腿踩着人字拖,长发随意用木钗挽在脑后。这种打扮,若是普通女子,定要被喷成何体统,但落在她身上,反而有一种让人惊讶的和谐,仿佛无论什么衣物,她就该是这幅样子,理所应当,毋庸置疑。
“主公何出此言,”谢刺史正色道,“属下不过是前来汇报些杂事,正好把一点旧事讲给您听罢了。”
林若都懒得拆穿他:“夏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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