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说得很有道理。理智也告诉万古青，他没必要非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
可他总会产生某种幻觉。
像是站在李逸晨身后如行尸走肉的人，不应该是盛志，而是他。
是盛志代替他承受了原本应当承受的一切。
而他……因为简易的保护，至今安然无恙，没有遭受那些难以言说的苦难。
万古青抿紧唇，心乱如麻。
“或者换一种说法——是那些烂人的错。就是因为他们满脑子废料，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才会惹出那么多事端，才会有那么多不幸。”
简易起身关掉了台灯，说道：“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明天姐姐给你请假，好好地休息一阵。”
“落下课怎么办？”
“之后再补起来呗。你这才高一，补起来很快的。”
简易是真的心大。她从来不担心万古青因为各种事落下学习。
……因为她当初上学时，就老喜欢请假。
“别多想了啊，赶紧睡吧。晚安，小青。”
“嗯，晚安，姐姐。”
简易关上卧室门，给万古青留足了空间。
未来是很难。李逸晨和他的小弟们多半关不了多长时间，他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家里不去上学。
等再回到学校，他又该怎么面对？
想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简易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
任何想不通的事情，交给简易就好。因为那是光凭小孩子的力量无法做到的，是大人的任务。
无尽的疲惫席卷了他。在陷入梦乡前，他的眼前浮现了简易的脸。
简易究竟，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呢？
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姐弟吗？
/
客厅的灯还开着。
简昂坐在沙发上抽烟，见简易走出来，想把烟头掐灭，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看到他指尖的火光，简易皱眉，立即开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我这里没有烟灰缸，你自己扔到楼下去。”
“这玩意儿不用学，自然而然就会了。”
实在找不到地方，简昂干脆把冒着火星的烟头按在了自己价值不知道多少万的手表上，末了也只是随意地拿纸巾擦了擦。
“坐吧。那小子睡了，现在我们总能好好谈谈了吧？”
“嘶……”简易面上的不满显而易见，特地坐到了离简昂最远的地方，不悦道，“你知道吗？你现在痞里痞气的，像是街头的小混混。”
“小混混可没有我这么讲究。”简昂拒绝承认简易给他安的标签，扯松了衬衫，说道，“一天天飞来飞去的，就算是牛马也会累的好吧？你果真是变了，都不心疼哥哥了。”
简易嘴角抽搐：“你也是真的变了，都学会猛男撒娇了。警告你给我收敛点，孩子在里面睡觉呢，我不想吵醒他。”
“一口一个孩子的，你们关系很亲密？”
“不然呢？养了六年多了。”
“六年啊。”简昂轻笑一声，“没想到你出来为自己所谓的事业拼搏，还有闲情顺带养一个娃。这是铁了心做一辈子的单身贵族了？”
“还说我呢？”简易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你也老大不小了，嫂子呢？我现在还没见到你带嫂子回家过。”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我还在谈。”
“呦呵，还小孩子呢？我就比你小了三岁！”
“只要你还是我的妹妹，”简昂一字一顿道，语气莫名的骄傲自豪，“你就永远是小孩子。”
简易：“……”
得，还是老一套的逻辑。
她瞬间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道：“就是因为你老把我当小孩，我才不把来蒲宁市的事情告诉你的。”
“说到这一点，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地待在家里做你的大小姐不好吗？什么工作不是随便你挑？非得跑来做什么区长，图啥？”
“你不懂。”这下换成简易语气骄傲了，“我在做很重要的事，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
“我不在乎你做的事有多么高尚。”简昂顿了顿，语气严肃，“我只在乎我的妹妹安不安全，有没有受欺负。”
他伸手抓住简易的手腕，把袖子往上一撸，几道结痂的伤口如面目狰狞的蟒蛇，嘶嘶地跳进视线里。
他冷笑一声：“我就知道，这么热的天你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肯定是因为衣服底下有不能见人的伤。妹妹，你还是低估我对你的了解程度了。”
“……”简易轻轻叹了口气，抽回手臂，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很了解。我也知道，如果我对你实话实说了，你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反对。”
“既然如此，说再多也没用了。”简昂垂下眼，一字一句，不容置疑地说道，“和我回去，妹妹。”
语气生硬到像是在命令。
“我是不会回去的。”
对面的回复也仍旧干脆果断。
随后，她补充道：“友情提示——你现在打不过我。”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简昂呆坐在原位，双手搁置在大腿上，面对着脚底的一块砖。
良久，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伸手去摸裤子口袋里的烟盒。
电话铃声很不凑巧地响起。
简昂僵了一瞬，摸烟盒的手转而摸向了上衣口袋里的手机。
打开一看，“爷爷”两个字格外刺眼。
简昂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抬头看看简易，又低头看看手机，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起身往阳台走去。
“哎哎，玩我呢？”
简易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指了指厕所，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阳台漏风，什么秘密都保不住。要是想让妹妹我多活一阵子，就乖乖去厕所。”
简昂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依言走进厕所里。
两人的爷爷，可是一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除非逢年过节，简昂一般没有机会见到他。
现在却突然来了一通电话……真的很难不和简易联系在一起。
走进厕所接通电话，老人威严的声音传入耳膜：“你现在，立刻回来。”
“……”
“简直是胡闹！你妹妹现在做的事情十分危险，十分光荣！你不帮她也就算了，还跑过去给她添乱，害不害臊？”
简昂心烦地抓乱了头发，摸出烟盒咬住烟嘴，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果然是这样啊。
爷爷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爱国是刻进了他骨子里的事情。能得到他的支持，在爸妈那边自然也就不用多费功夫了。
但同样的，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简易现在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
简昂用打火机点燃香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与爷爷争辩，还是该担忧妹妹的安危。
半晌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动静，老人安静了一阵，传来了喝水的声音。
也有可能是酒。也有可能是茶。隔着手机，简昂听不出来这么细节的东西。
“你们两个还小的时候，”老人浑浊饱含沧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就想，要好好培养。可你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什么苦也吃不了。
“但你妹妹就不一样了。一开始，她也耍过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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