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年了啊。
鹿鸣第一次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那天小森坐在自己对面吃泡面的样子仿佛还是昨天,一眨眼的功夫,他变得这么高大,也变得这么成熟体贴。
曾经的小森只会一口气将那碗泡面连面带汤都吃干净。
而如今的季明森将那一碗泡面平均分成了两份。
煎蛋,香肠,都分成两半,就连青菜也数的清清楚楚,一人五根。
鹿鸣却懊恼地挠头:“怪我,该多煮一包的。”
季明森说:“不觉得这样两个人分一包才有从前的感觉吗?”
鹿鸣点点头,眼睛明亮,笑道:“说的倒也是,不过那时候是因为穷,现在条件都这么好了,再多加两个大虾都没问题。”
“下次吧。”
季明森说。
鹿鸣听到下次就不由得会心一笑。
和季明森的偶遇让他倍感亲切,季明森又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当然是想有下一次见面的。
但他说:“下次可以,但泡面不行,下次我说什么都要好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可不知为何。
季明森听到这句话,脸色却微变,眼神不由得黯淡几分。
鹿鸣低头吃泡面,并没有看到季明森眼神变化,直到过了一小会儿,他方才听到季明森问: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鹿鸣眨眨眼,没有抬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不好吧,其实也还算不错。
嫁给温朝闻以后,物质生活温朝闻没短缺过他,至于感情上,白树没出现前的那七年时间里,他们也算模范夫夫。
可若是说好,不就显得如今的境遇有些滑稽了吗?
十年前他虽然贫穷。
可他却有着这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那便是未来与希望。
那时他的身体还很健康,读书成绩也不错,虽然因为师资力量的缘故大概率不是什么985211的料子,可是考一个普通一本没问题。
考上了大学。
他就能找到一份工作。
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可现在,他大学退学了,腿上也落下了永久的残疾。七年婚姻惨淡收场,他甚至连在网上痛斥丈夫出轨的资格都没有。
这怎么能算好呢?
他自嘲地苦笑。
在季明森的面前,他不至于说谎。
于是只好说:“不好也不坏吧。”
也许生活本身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会平平淡淡有好有坏的过一辈子。也许鹿鸣就是生活中那种偏倒霉一点的人,在他生命的重要时刻,上天总会和他开一些玩笑。
但没关系。
鹿鸣习惯了。
他现在还好好活着,就已经值得珍惜。
“你真的不考虑施律师的提议吗?”
“哪一个提议?”
“第三个,让那个人净身出户的提议。”
季明森不自在的偏过了脑袋,语气有些奇怪,似乎很避讳提起温朝闻的名字。但鹿鸣并没有多想,他以为季明森只是不认识温朝闻。
“不了吧。”
鹿鸣放下筷子,还是这么说。
“为什么?”
“其实,我和他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把他逼到那一步。而且他给我的离婚补偿其实也足够了。”
鹿鸣顿了顿,说:“我对金钱的要求不高。”
季明森安静了片刻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方才开口,用很随意的语气:
“算了,他那点儿资产也没必要。”
鹿鸣听得胆战心惊。
什么叫没必要?季明森如今的口气可真是大。
温朝闻虽说不是圈子里的顶级有钱人,但事实上资产也不算少了。好歹是影帝,倘若鹿鸣真的铁了心要和施柏宗合伙搞他,恐怕鹿鸣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愁了。
鹿鸣之所以不要。
还是那句话,这个钱到底还是温朝闻赚的。
不过……也许对季明森来说是真的没必要吧。就拿此刻两人所在的这套房来说,前两年听说一平米就达到了25万,这两年只会更贵。
而25万一平米的地方。
季明森这套房子粗略估计起来有二百多平。
啧。
一套房就是五千万。
一辆车又是一千五百万。
这一见面,季明森就差点给鹿鸣展示出了快过亿的资产,而这些绝不仅是全部,只是隐藏在浩瀚海底下的渺小的冰山一角。
鹿鸣倒不嫉妒。
他单纯只是好奇:“季明森,你这些年都做什么了?”
反正季明森刚刚也问过他,那他去问季明森也不过分。
至于回答,季明森想说就说,不想说糊弄过去也行。鹿鸣也不是真的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是如何一转眼的功夫,成了亿万富翁的?
而季明森的答案非常简单:“国外上学,上学的时候我和朋友一起创业,有了些积蓄,后来则是被叫回国内继承家业。”
“继承家业。”
鹿鸣咋舌。
原来季明森是富二代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这是属于季明森的秘密,鹿鸣不会多问。
鹿鸣非常贴心地错开了这个话题,说:“那也挺好,毕竟我们都是华国人,回国还是比留在国外亲切。”
“嗯。”
季明森看着鹿鸣,眼眸深沉了几分。
鹿鸣没有发现这个有些过分专注的眼神,他见季明森也吃完了饭,下意识地就想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毕竟季明森肯定是不会刷锅洗碗的,他一个豪门继承人,哪里有这种时间?
而鹿鸣在家里做惯了这些。
顺手就做了,也不会太麻烦,却会让厨房恢复整洁。
可鹿鸣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做了个起身动作,下一刻,季明森已经先他一步,将自己和他的碗筷全部端了起来走进厨房。
“唉,季明森,我来吧?”
鹿鸣连忙说。
季明森却头也不回:“坐着吧,我来。”
话音落下,只听熟悉的水声响起。
半透明的厨房玻璃内,季明森的身影微微弯起腰,紧接着,他动作似乎很娴熟的洗刷起了碗筷。
鹿鸣便不禁一时心情复杂,感慨良多。
其实,这幅画面本应当是在家里出现的场景,他想象中的婚姻生活就是这样。他可以负责做饭,但饭后丈夫应该主动承担收拾洗碗的活。
又或者说,他来负责收拾碗筷,丈夫去帮他放洗澡水。
总之,他原本所设想的婚后生活绝不是曾经那样,他负责了家庭里几乎所有家务,而温朝闻只需要回家放松享受就可以。
当然。
温朝闻工作辛苦,他也很体量。
温朝闻毕竟要赚钱。
可如果家庭里的所有分工要以金钱作为衡量。
那婚姻关系算什么呢?
员工离职尚且可以依照法律在雇主那里拿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伴侣想要离婚却要走威胁警告暗示的桥段。
这太滑稽了。
鹿鸣无奈的想。
但当初身在局中的他却仿佛被蒙住了眼,看不清这个事实。直到今日季明森走进厨房,他才意识到,原来的温朝闻其实也可以做到这些。
只是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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