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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南冕座

小说:

热风地带

作者:

海特桑妮

分类:

现代言情

本卷涉及的专业知识基本是胡诌,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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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C 6726反射星云在尘埃云反射下绽放淡蓝光辉,南冕座繁星璀璨,宙斯降下惩罚的火轮,作为伊克西翁不敬神明的惩戒。

……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渗透在这家医院的边边角角,掺在漫天哭号里,悲痛与绝望编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笼在病区内,使人窒息。

又是这样,医护急匆匆进入某间病房,三五小时或更短,便能听到一些男女老少的哭声。

从最初的感触到彻底麻木,男孩只用了一周。他将不锈钢饭盆里的清汤寡水倒在垃圾桶里,脚松开,黑色垃圾桶盖自动合上。

病区统一例餐油水不多,几乎都是水煮出来糊弄事的。即使这样,家属也不能多订饭,一床一份是死数。

沈奉今回到病房,靠在陪护椅上小憩的女人睁开疲惫的双眼。

女人的眼睛形如柳叶,面容清丽,她递上一张纸钞,“奉今,去楼下买两份盒饭吧。”

三人间,另外两个病人已经午休,女人守着的病床上,男人背对他们,正在小解。

“好的,妈妈。”他听见自己说。

六楼,十岁的男孩已经抽条,多日奔波,他显得有点瘦弱,一阶一阶往下走。他想走慢点,拖延一会儿时间,可以少在病区面对那些令他厌恶的哭声与气味,哪怕只有几分钟。

男孩早熟,也懂事,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想法。就像要成全他一样,老天丢给他一个小麻烦。

盒饭两块一份,三素一荤送瓶水。老头专做医院生意,三轮边摆了一排油腻腻的小桌子,永远也擦不干净似得。

“又来啦?”老头从保温箱摸出两个铁饭盒,也没问要什么,自顾自扣了两份两块的,又拿两瓶水,“豆角炒肉,香得很。”

沈奉今递上钱,老头总见他,也可怜这孩子,总给他挑个肉多的。菜没啥问题,就是咸,有人提出时老头就笑,“咸?咸了才好,咸了香呢!”

想起妈妈的话,沈奉今接过盒饭,刚想开口,却被一道吸鼻涕的声音截胡。

“嗯……真的香吗?”老头和沈奉今一齐扭头,只见树根底下蹲着的小孩问,“我才不信,肯定很难吃!”

“嘿?你咋还没走?”刘老头稀罕道,“你家里人呢?”

小男孩打扮精致,跟宣城连人带物灰扑扑的一片格格不入,他唇红齿白,肤白胜雪,两只眼睛要占了大半张脸去。乌黑的睫毛俊俏浓密,头发也卷,配上小西装和领结,像个从商场橱窗蹦出来的洋娃娃。

小孩不听还好,他在树底下蹲了大半天,没有饭也没有妈妈,只有喝不完的西北风。

“这小孩呆大半天了都,本来在路对面蹲着,车来车往的,我把他喊过来,给了块馍馍。”刘老头从箱子里拿出个热馒头,递过去,“人不走了。”

“给你,吃吧!”老头说,“但我快收摊了,你不能跟我回家吧?”

小孩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够来热馒头,没急着吃,先说:“谢谢爷爷,我就在这儿睡。”

“在这睡?”老头乐了,“晚上可有夜猫子,专吃不回家的小孩。”

“哇!”小孩不吃了,攥着装馒头的塑料袋哭出声,没亏待在眼眶里打转半晌的泪,好歹让人成串砸下来了。

“明天……”沈奉今开口,话说一半又被小孩截胡。

“嗯?”那小孩抹把脸,鼻涕眼泪全抹在白色西装袖口,“你叫我干嘛?!”

沈奉今淡淡瞥他一眼,继续跟老头说:“明天中午多留一份饭,可能晚会儿下来,您别收摊。”

“害,小事儿,”老头摆摆手,“我中午不走,你们随时来,我留热乎的。”

“嗯。”沈奉今点头致谢,他把找来的钱收好,一手一份饭往回走。

时值深秋,天冷风凉,他紧了紧衣襟,走出四五步忽觉右腿一沉。

低头,素来爱干净的沈奉今呼吸一滞,只见脏兮兮的臭小孩坐在他脚上,鼻涕眼泪在风里糊成一团,蹭在沈奉今洗到发白的裤腿上。

他眉毛皱成一团,沈奉今也是。俩人皱眉对视,或者说是沈奉今的单方面对视,这小人大眼睛早闭上了,专心当一台眼泪产出机器。

“泪做的吗?”沈奉今不由腹诽,他还没见过如此能哭的人,比病区哭号的家属更甚。像个哭精,还烦人。

“哥……哥,嗝……”哭精抹泪,“我,我跟你走,好吗?”

“不好。”沈奉今无情抽腿,他手上还有饭,腾不出手推开烦人精。

“你别不好。”他还哭,“我……我爸爸……”

沈奉今的腿算是白给他了,抽不出来,根本抽不出来!冷峻的少年想抱臂训人,苦于双手都是饭,只好就这样站着,看他。

路过的行人不时投来视线,连刘老头也在看热闹。

沈奉今想扶额,也没手。他静静矗立在风中,脑子放空,就这样吧,反正也能晚回去一会儿。

思绪放飞八百米又收回来,等沈奉今送走天边最后一朵残云,橘红色晚霞漫天须臾,飞快消散,天渐渐黑了。

小孩没了动静,沈奉今低头看,他右手的塑料袋被人扣开一个口子,这烦人精正从里面偷偷拿米饭吃。

米饭浸了汤汁,热乎乎咸滋滋,反正比鼻涕好吃。

骂就骂我吧,我真的饿了。郁明天嘴角还有颗米粒,他看看小哥哥,举起手上的一根豆角,“给你吃。”

旋即变出个馒头,不好意思似得递上,“也给哥哥。”

这年沈奉今十岁,郁明天八岁半。

后续故事潦草老套,沈奉今自己也记不太清。好像他把小孩带回医院,人家嫌六楼高,不爬,哄着抱着也不爬,就坐在楼梯上吃豆角。

盒饭打开,沈奉今后悔喂了他一口,给少爷脾气喂出来了,不肯自己吃,就让人喂。

在思考怎么把自称叫郁明天的烦人精带给妈妈看,又怎么带回家自己把他养大时,沈奉今多喂了一勺,听见人喊:“烫!”

他吹了吹,才继续喂。

娇气包!少年喂饭的面色不变,内心一个劲儿嘟囔,娇气包娇气包娇气包!烦人精烦人精烦人精!

也是凑巧,找孩子的家长从三楼匆匆经过,不知哪位眼尖,喊了声:“在这儿呢!”

娇气包烦人精被接走了,楼道灯亮了又灭,后来又亮。沈奉今坐在楼道里,打扫完剩饭,揣着尚有余温的另一份饭上楼,带给妈妈。

他没提郁明天,妈妈也不想听,女人正捧着一份穿刺报告掉眼泪。

第二份饭放冷了,妈妈没有吃,晚上沈奉今从硌人的折叠床上下来,蹲在门外,吃完了这份饭。

还不算无力回天,但爸爸放弃治疗,他摔碎了手边所有东西,强硬地拖着病体残躯躺倒在冰冷的医院楼道里,执意传达自己的态度:不治了!回家!

于是病区传来哭声,男女老少,沈奉今麻木站着,他拎着简单的行李,暖水瓶塑料盆一类。

妈妈还在哭,爸爸还在闹,沈奉今转身出门,大包小包。

走错了楼层,路过三层某间病房,换了身学校制服的郁明天正站在姥姥摆满瓜果鲜花的床头,周围是陪伴的家人们,小孩笑嘻嘻演节目。

他在唱歌,还是跳舞?沈奉今不知道,他们隔着一扇门,像相隔一整个世界。

“你找谁?”查房的护士过来,可病房门口的男孩没理会她,径直离开,仿佛真的是路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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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们把奉今照顾的很好啊!”老人欣慰笑道,“我就奉今一个念想了,他过得好,我便好。”

“您老爷子长寿!不得看到大孙子上大学娶了老婆,再抱个重孙给您看呢!”

“呵呵!看不到咯,看不到。”

病房、白床单、虚与委蛇的“家人”,沈奉今坐在老人手边,他紧紧攥住爷爷的手,身上是还未换下的蓝黑色校服,背上印着深城十八中。

祖孙俩静默无言,直到姑姑拉开他,“奉今啊,别攥着爷爷了!”

他们惦记老爷子兜里那点儿底,一个两个不动声色将沈奉今挤出病房外,纷纷显着平素没有的殷勤。

殷勤恶心,笑容太假。被女人摸过的肩膀发痒,发臭,沈奉今脱下校服外套,连同书包一起丢在长椅上。

他放松僵硬的躯体,仰头数天边成群结队,不断变换队形的飞鸟。

“大雁。”沈奉今出神,“北边来的大雁。”

公园寂静无声,也不算无声吧,偶有惹人厌烦的抽泣声传来,还夹杂几句不好听的骂。

如镜的湖面被一枚石子打破沉寂,登时泛起涟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呜呜呜……真讨厌!”男孩每说一句讨厌,都要往湖里丢块儿石子。他手里攥着一大把,校服里还兜了不少,看来讨厌的人确实挺多。

“你才暴发户!你全家都暴发户!”他又扔一把石子,投在湖里噼里啪啦,溅起一片水花。

沈奉今和他斜对角坐着,男孩面朝内湖,他则背对。冬青茂密,掩住沈奉今身形,他能看见人家,对方却看不见他。

男孩杏仁圆眼,栗棕色头发天生带点自来卷,他手上脏乎乎的,全是丢石子剩下的泥。

这人用脏手擦眼泪,把白嫩的小脸擦得全是黑痕,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奶猫,学不会亮爪子,只能一个人坐在湖边拿石子泄愤。

同样是校服,沈奉今的蓝黑运动校服跟人家的日式制服比起来确实逊色不少,但好在脸能打,也算不分伯仲。

天边那群大雁早飞走了,沈奉今还没数完。他专注地打量着男生,听他对着内湖哭诉委屈。

“都欺负我……真以为我很好欺负吗……”

不然呢?不好欺负,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哭?还哭得这样烦人!沈奉今坏心眼想,自己现在过去接着他的话茬,说他是暴发户,说他唱歌臭显摆,这小孩会不会扑上来亮爪子,展示一下威风。

他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实践。

他坐了很久,男孩哭了很久。

书包侧兜好像有一包面巾纸,是好牌子的,昨天婶婶给的来着……沈奉今伸手拿包,他刚拉开拉链,便听到后头多了一道人声。

“明天?”那人哒哒哒跑来,打断沈奉今掏纸巾的动作,“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我们还要给Judy买礼物,他下周就要离开了……”

“他去哪?”郁明天哭断片了,他接过同学的印花湿巾,擦脸擦泪。

“别哭啦,那些家伙就这样,改天我们教训他,先给Judy买礼物吧!”同学拉起来郁明天,“……手续很顺利……伊曼音乐学院……”

郁明天走掉了,他留下一堆没丢完的小石子。沈奉今坐到他的位置上,微微后靠,好心帮他把石子丢完。

湖面涟漪难平,一如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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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爷爷的房子不值什么钱,但马上拆迁,这件事千万别跟你叔叔婶婶多嘴!”女人坐在马扎上,雨靴手套穿戴在身。

满院腥臭,机器轰鸣,无数只鸡在笼子里走动。

哒哒……哒哒……

淋漓的鲜血滴落在地上,院里的地永远都是粘稠的,宰鸡刀没有停歇的时候。

沈奉今背包站在院里,他无从下脚,也只能在这落脚。

指尖沾上石子的泥沙,他轻轻揉搓。

“问你呢!听到没!”女人将刀剁在案板上,“快去收拾鸡!我将你养这么大!不说你那早死的爹没福的娘,就这份养恩,你也得抱!明天去你爷爷跟前,怎么说都让他放话出来,把房子留给咱们家!”

“咱们家?”沈奉今冷笑,他背过身,往屋里走。姑姑家的弟弟妹妹围坐在桌边,姑父已然吃饱喝足,见他来,“你怎么回来了?没给你留饭啊,自己整点东西吃吧,柜子里有面条。”

鸡汤在锅里飘着油星,姑姑家养鸡、杀鸡、卖鸡,就连饭桌上都是吃不完的鸡。

“别磨蹭了,刷完锅去帮你姑姑干点活,明天有客人订了二十只!”姑父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沈奉今的手浸在盆里,透骨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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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爷那房子手续办完了?”郑睡仙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几点的车,我去接你?”

“不必,不顺路。”沈奉今拒绝,“你要的碟片买好了,有空来拿。”

“好嘞兄弟!”郑睡仙日常拉货只在宣城临城往返,他赶时髦,好多新鲜碟片只有南边有,正好趁沈奉今去深城这趟儿托他捎带,“天儿不好,火车人多手杂,你注意安全啊!”

“嗯。”

沈奉今撂了电话付钱,到休息室给火箭炮一般大的水壶灌满热水。离发车还有段时间,他找个凳子坐下。

火车站人来人往,沈奉今并不喜欢这种嘈杂,他更享受一个人的空间。

目视每一位进站的旅客,看他们大包小包,返乡或离乡。

抽烟的胖男人、哭哭啼啼的臭小孩、须发花白的老人……还有,一个大眼睛卷毛少年。

他长大了,面容褪去稚嫩,但还带着点青涩。水灵灵的眼睛左瞧右看,透着一股傻劲儿,仿佛在昭告火车站所有人:你们给我看好了!我可是第一次坐火车!快来偷我钱包快来拐我跑呀!

仅仅一分钟,小傻子已经忘了书包两次,翻找身份证一次,拉链敞开皮夹露在外面,一张十块钱在迎风飘扬。

都这样了还不偷!简直是侮辱小偷扒手们的职业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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