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又摆着张脸......”罗研觉得应柏这两天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你跟风岐姐吵架了?”
昨天好几个人来问她应柏今天会不会放水,都不用她答,另一个已经提前进他们组的本科生摇摇头:“听说应柏师兄可不好说话了,不可能的,赶紧背吧。”
应柏从博一就开始带树木学实习,学校林场、奥森公园,再到全国各地的实习基地,都是一样的做法——最后一天考完收卷子,收完就回房间,两个小时后人才会出现。
他的门,可没人敢敲。
罗研昨天一天没见着风岐还以为是因为应柏怕有人求情求到她头上,所以把她藏起来了。
“没有。”
罗研笑起来:“你不会是分离焦虑吧?”过几个小时他就得走了,听说风岐还要在达瓦停留一段时间,这是要异地了呀。
“嗯。”
罗研正要继续调笑,应柏已经收好了卷子,头也不回地回楼上去了。
只是机械性的工作,并不需要占据他的思维,应柏脑海中依旧是霍宁那天夜里对他说的话。
最开始听说这个问题时,风岐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卧轨,别让我选,选不出来。”
后来她们成了朋友,也是无意间提起的这个话题,那时候风岐刚过二十,带着些狂气:“这种题目有什么意思啊?把出题人揪出来揍他一顿,这题目不就不用答了吗?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出这种题目不就行了?”
“哎,听我句劝。”霍宁语重心长,“你想跟她玩儿,你就得信她。”
他怎么会不信她呢?只是他想留在她身边,他不想离开这里。万一要她放血,万一是另一种可能,他连想不都敢想。
“她比咱们加起来都聪明。”霍宁叼着烟,依旧没有点,“她是那种......会找第三条路的人,知道吧?她才不管啥条件呢,她要走的路,没人拦得住。”
他还没有有用到她可以依靠的地步,他想,所以他只能离开。
——
一连几天,日子平静得霍宁几乎都要以为前些天发生的事都是她的错觉。
周辽离开西宁前,又试着来过一次,据秦思勉反馈,周辽依旧无法进入。
他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隔绝在赤月山之外,秦思勉说,他隐约觉得,周辽这辈子都进不来了。
他们俩像莫名地形成了一些默契。
那之后,没有再出现奇怪的人,也没有再发生奇怪的事,山里下过几场小雨,山间又膨起浓雾,天一天比一天凉,前一夜又飘了一阵小小的雪花。
这天散步回来,风岐打了个哈欠,正巧霍宁手机响了。
风岐摸摸额头,有气无力地低喃一声:“躺会儿去。”
霍宁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罗研,惊讶地接起电话,就听罗研带着哭腔和她说:“霍宁姐,我师兄、我师兄好像真的生病了。”
她回北京后就一直在学校林场补自己的实验,今天19号,因为要去旁听应柏的预答辩,这才进了一趟院楼,“他之前在达瓦不是都好了吗?”
这里藏族同胞多,应柏在这里常自称生病,晚上有过几次用去医院做借口,罗研这样想也理所应当:“达瓦是不是有什么藏药啊?霍宁姐,可以帮我去医院问一下吗?怎么就、就这么严重啊?”
罗研是瞒着应柏打的电话,先前只看到群里同门说应柏这趟回来十分憔悴,都在调侃他害了相思病:“怎么可能是相思病啊?他现在这样太吓人了。”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霍宁姐,能......”罗研后面跟了个偷拍应柏的视频,人在一个小型的会议室里。
应柏的声音沙哑无力,戴着口罩,隔得太远看不清太多,他左手一直撑在桌上,回头对着PPT按遥控器翻页时,全然没了过去的雷厉风行,而是温吞迟钝,仅这短短的半分钟视频,就让霍宁想起了一个词——摇摇欲坠。
她顾不上罗研瞒着应柏这件事,直接给应柏发消息问:【你咋回事儿?】
山鬼眼离体会这么严重吗?俩人不都说没变化吗?视频里的应柏就像被什么吸食去了一半生命一样,口罩外的脸一片惨白。
他隔了三分钟回过来:【没事。】
霍宁拨了个电话过去,应柏倒是接了。
她逼着他说实话,他好半晌才能说完一句话,是又重复了一次过去告诉她的那件事——207的衣柜里,有他留给风岐的东西。
霍宁心头怦怦直跳:“不是,你咋......”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怔怔听着盲音,往回拨了一次,又被掐断,她顾不得计较,径直上楼刷开207的房门。
不出所料,那密码箱里是封转移名下所有财产的遗书。
应柏的消息就是这时候进来的:【只要她同意接受,我的律师会帮她处理好交接。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劝她收下,谢谢。】
霍宁头都大了,风岐估计是听到了动静,自个儿溜达过来,扒着门框边问她:“咋了?”
这些天,风岐除了吃饭放风,都在房间里闷着。她的高烧起了退,退了起,全靠吃退烧药喝薄荷水硬抗。
最开始两天,她一句都没提应柏,但等应柏真的走了,这人晚上在床上打着滚哭着喊着要他回来:“叫他回来陪我一起死,我不能一个人死。受不了了,让他赶紧回来。”
直给霍宁气得把应柏后来留下的无数个绒布盒子扔给了她。
缠绕成麻花状的小叶紫檀镯、内外都有刻痕的雕花木镯,最多的还是他亲手编的,多得数都数不清。在此之外还有两条项链,小小的泪滴状的陶瓷项链,最上封口,里面装了什么也不用问了。
风岐那时就安静了下来,安静了一会儿又跳起身:“拉倒吧,看见他就烦,只会添乱。”
那之后她就真的再没提过他一句,就是现在,也不肯进他房间一步。
霍宁张了张口,风岐一耸肩:“没空管,我睡觉去了。”最开始留下的那两封信,说起来也不算是遗书,只不过是怕突发意外,以防万一,早早撕了个干净。既然能跟霍宁讲,那她当然讲得清清楚楚,给妈妈留下的信重新写了好几版,那篇书稿早看完了,甚至连后续方案她都试做了两版出来发在了相逢书店的群里。
本月的稿子投了,和曾谨还有郑襄商量过相逢书店的后续改造,又拉着霍宁坐下来认真谈过她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
风岐刚满十八岁那年,跟着戚拏云去大理度假,偶遇了霍宁。
云南许多城市的民宿里会提供茶具与普洱茶饼,那家也不例外。戚拏云喜欢普洱,风岐嗤之以鼻,一个干燥凉爽的下午,风岐坐在民宿的院子里一脸不屑:“普洱有什么好喝的?一股老人味儿,长了霉似的。”
好死不死,在那家店做兼职的霍宁恰好交接班,从外面进来,听到了这一句。
从前台接待开房卡那天起,她就已经认出了戚拏云母女,见当初那个烦人的小孩儿如今愈发骄纵,她气不打一处来,刺了风岐两句没品。
风岐的确没想到院子里还有别人,一开始想服软,但后来也跟霍宁杠上了,两人这一架就直奔着人身攻击去了。
后来还是戚拏云劝的架,霍宁看在戚拏云的面子上勉强放过了风岐,风岐还想再吵,被戚拏云按着脑袋道歉。
在那半年后,就是在南京了。
霍宁被朋友骗了钱,过去讨债,在地铁上又一次撞见她。
风岐靠她的纹身认出了她,把那个老人赶下地铁后,两人没两句就冰释前嫌,她拉着她去喝酒,还叫上了吴浔。
知道她是来讨债的之后,风岐一拍胸脯:“我陪你去啊!”
债是没讨回来的,因为她那个朋友早就换了下一个城市,她恹恹回了家,没隔几天,发现自己被网暴了。
她没放在心上,刷到了点退出,这事儿就当没发生,但两天后,她家的门被风岐敲响了。
后来霍宁拿这件事笑过风岐:“你千里迢迢跑过来,一口气就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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