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下，蓝褐斑驳的石头哗啦啦落入盛满水的木桶中。
方知画脱了狐裘，仅穿着裹着两条胳膊的兽皮背心，他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将木棍伸进水桶中，用力地搅拌起来。
水里的石头跟随着他的力道缓缓旋转起来，石头碰撞着，在水的掩盖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过多久，水面便浮起一层黄灰色的泥土杂质，方知画放下木棍，双手抓住木桶边缘，大臂肌肉高高隆起，用足力道缓缓放倒木桶。
木桶里的水倾泻而出，黄灰色的泥土杂质被倒了出去。
他重新将木桶扶正，弯腰将留在木桶底部的石头一块块捡出来，放进旁边干净的木盆里。
柴棉棉定晴瞧去，木盆里堆放的石头蓝得越发明亮了，石头表面少了许多斑驳的杂色。
“方大哥，这就是洗石头？”
“对，这是制作颜料的第一环。”方知画抱起木盆，走到院子另一边并排放有几张长条木桌的地方，将木盆里的石头捡出来，一颗一颗摆放在木桌上晾晒。
又走到另一张长木桌边，将上面已经晒干的石头全部收拢起来，倒到旁边地上铺着的一张巨大的干净兽皮上。
他拿起兽皮旁边放着的石锤，高高地抡起来，重重地砸在那些蓝石头上。
一下、两下、三下……石头裂开，再裂开，最后碎成指头大小的小碎石子儿，聚合在一起越发显得蓝汪汪了。
柴棉棉走过去，视线扫过那些长木桌、石锤、还有放在一旁的石杵和石臼：“这些东西，你都是打哪里弄来的？”
部落虽然分配了一个山洞给他住，但是不可能给他配置这么多东西啊，这里布置齐全得，都快像是他的一个家了。
方知画一边砸石头一边心不跳气不喘地回答：“我拿猎物跟你的族人们换的。”
柴棉棉：“包括这些孔雀石和蓝铜矿石？”
方知画：“包括。你们找到这处铜矿成色很好，我见猎心喜，就用猎物换了一批，打算制成石青和石绿，填充我的颜料库。”
柴棉棉眼露惊讶：“大冬天的，你能抓到这么多猎物？”
方知画动作一顿，如墨般的眼眸望过来：“你觉得我抓不到？”
柴棉棉语塞。
她倒也不是要小瞧他，只是他看起来一副文艺仙男的模样，感觉和迅猛阿叔那种浑身杀气的强壮猎手差距很远。
方知画微微一笑，并不多追究，放下石锤，拿过一旁石臼，抓了把小碎石子儿放进去，递过去：“要不要玩一玩儿？”
柴棉棉一愣，随即弯起眼睛：“要！”
她接过石臼，抓起石杵，嘭嘭砸起里面的小碎石子儿，砸一会儿又开始转圈研磨，没过多久便研磨出一层淡蓝色的石粉。
听着石臼内大石头与小石头不断互相摩擦的声音，柴棉棉感觉还挺解压。
她搬来一个凳子坐下：“我听你说，你是从极北处的白狼部落而来，你能给我讲讲你们部落吗？”
方知画看她一眼，笑道：“当然可以。”
他节奏平稳地砸着石头，声音亦是温和而从容：“极北处的白狼部落，一年四季有三季都处于冬天，那里白雪皑皑，举目四望皆是冰原和冰山。为了能变成人形，我们每年都要从冰海中狩猎一种白熊，那种白熊的皮极厚，防水防风还保暖……”
柴棉棉一边听一边研磨着石头，一时入了迷，再回过神来，竟已经将石臼内的石头全部磨成了石粉。
部落全力戒备了半个月，狩猎队在领地外没有发现陌生兽人徘徊，也没有凶熊恶虎突然袭击部落。
经过商议，大家一致认定，那群恶贼应是知难而退，不打算来袭击部落了。
于是便解除了部落警戒的状态，族人们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而那群牛人该如何处置，则被摆上了会议桌，成了柴棉棉与族长等人讨论的问题。
“要我说，把那群牛人宰了晒成肉干当储备粮算了！关在洞穴里，还要管他们吃喝，那草料我们狼人虽然不吃，但也是幸幸苦苦收集起来的，凭什么便宜了他们？”
柴棉棉心中大惊，差点儿跳起来：“哎，不可以！！！”
“到底是兽人，和咱们一样也是说兽人语的，宰了晒成肉干当储备粮什么的还是太过了，咱们又不缺食物，没必要。”
族长大强思索片刻，提议道：“要不，把那群牛人收为奴隶使唤？”
副族长大壮眼睛一亮，赞同道：“这个想法好！我以前听人说过，别的大部落都是会抓一些兽人当奴隶使唤的，咱们灰狼部落也算是个大部落了，族人们每天干活那么辛苦，让那群牛人替族人们干活，正好。”
柴棉棉咬了咬唇，忍不住说：“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把那群牛人放了呢？”
迅猛不假思索：“那可不行。那群牛人太狡猾，放了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给我们引来一群凶恶的敌人？必要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我才放心。”
高坚赞同道：“棉棉，对待别的部落太宽容，他们并不会感谢我们，只会觉得我们好说话好欺负，对我们做出更加过分的事。”
柴棉棉知道高坚说的有道理：“但是也不能直接把人家打成奴隶啊。”
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是，从部落的角度看，突然多了一群可以随意使唤的兽人，是好事。人力一下子变得充裕了，许多因人力不足而无法开展的工作都可以安排上了。
但奴隶是什么概念？
原本部落里，族人与族人之间是互相合作的伙伴关系，即使有族长、祭司、副族长、各队伍的小队长这样的领导者，大家也只是尊敬，认同这些领导者的能力和智慧，愿意在生活和劳动中听从领导者的安排，并不觉得自己就是低人一等了。
可是随着奴隶的出现，很快族人们就会发现，兽人是可以分为三六九等的。
奴隶低贱，而自己高高在上，但是在自己之上的领导者们呢？是不是就变得更加高高在上？
部落里族人与族人之间互相合作的伙伴关系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等级森严有序的金字塔结构。
那不是柴棉棉想要生活的地方。
而处于金字塔上一层的族人很快就会发现，只要他拥有的奴隶足够多，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拥有的奴隶多到一种地步，他就可以一举打败他的同族人，成为更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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