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靠近于她而言是星球间的洛希极限”
六月令人琢磨不透，清晨还是不温不热的舒适，响午时分，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槐花从树上纷纷扬扬，没了知了的叫声，这个城市依旧喧嚣。
虞存将几分病历，来来回回细酌了几遍，努力抑制住些许困意。
“虞医生，你的美式。”陆嘉祥提着美式咖啡，白大褂衬得他异常温柔，他轻声关心虞存，说完替虞存整理有些凌乱的病历。
“谢谢。”她抬头，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有些紧张病历洒了一地。
时隔许多年，虞存仍然有着看到极其优秀的异性会害羞的习惯，青春期她因林妹妹般的性格，身边门可罗雀。
“我来。”两人的声音，同时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被突出，陆嘉祥开始靠近，虞存的心砰砰直跳。陆医生曾经是她的心理辅导师，虞存认为，这是救世主与内心干涸的人类之间的关系。
两个人此刻仅有命运的五公分，形成让她紧张的黄金分割比。
“老师，我自己可以。”虞存慌忙挽了一下头发，匆匆离开座位，捡起零落在地的病历单。
心理科的工作是虞存喜欢的，自从青春期开始。那时她除了每天固定的忙碌，还有隐藏心底秘密的日记本。
少女试图将一切埋在厚厚的刘海里面，包括那个想靠近却又心存芥蒂的人。仿佛两人之间的洛希极限，一旦自己被他绝对吸引，便会有种东西分崩离析。
今日，是喜欢袁炳的第七年。虞存记得这个清晰的时间，也是她走不出的第七年。
那一刻，如气泡饮料般的心悸悄然到来。
虞存从前途光明的一中转到八中，那时校园论坛一夜之间炸了，铺天盖地的帖子在八中如同下起来的毛毛雨。
青春期的她脸圆圆的，但皮肤底子很好，有人曾用“可爱”这样美好的词汇描述过她，但她却全然不相信自己是该事件的主角，脸上的小雀斑让她略显可爱。
她挺想留住它们，即使很小众。
自我介绍是她不敢的代名词，讲台，又一次是讲台，突然心跳开始狂奔，却也流畅地讲了下来。曾经的那次出糗，虞存不得不离开一中，她喜欢逃离，而不是勇敢，这是刻在DNA里的东西。
台下掌声如雷，也扰人清梦。袁炳抬头眯着眼看她，细细的端详让虞存十分紧张。
或许实在算不上漂亮，普通，很普通，袁炳凝视了小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可他硬是能从中看出几分稚嫩，几分可爱来，便抬手敷衍地鼓了一会儿掌。
“哟，看上去是个好学生啊。”宋嘉思扭过头来对袁炳调侃道。
“应该是袁哥的菜。”前面几个女生叽叽喳喳。
“想什么呢？咱哥喜欢身材好的，哪能看上这样的？”苏以琛的声音有点大，掌声突然间停止了，时间变成空白格。
男生们的嘲笑此起彼伏，气氛极其尴尬，虞存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直到指尖开始泛白，一种不清楚的感觉在心底不断蔓延。
班主任秦岚刚想上讲台拍案，好听的男声在空气中弥漫，是那种带有威严性的，清脆的声音。
“过了吧，你们，明天你们几个早操加圈。”袁炳一下子站了起来，一米八五的个子，瘦削的脸，白色皮肤，典型的军警长相，空气突然安静，没人再说什么，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他的解围不是预谋，却让她开始逐渐顺理成章地被困在他编织的梦幻之网。
思绪万千，却又回到眼前的几张病历单上。
虞存用红色签字笔将十七号病人的名字圈出，这人由于一场冷暴力恋情，患有严重的酒精依赖。
她轻抿了几口美式咖啡，匆匆离开了办公区。康大医院护士们的脚步声中透着忙碌，在喧嚣中，人类常常忽略掉该有的轻松与愉悦。
心理咨询室是极其温馨的，柔光灯与music。“长话短说，你的情况我很了解，是很常见的药物依赖，但……我能够理解。”虞存试图打开赵羽的心结。
“虞医生，你没经历过我的痛。我很孤单，除了酒精带来的快感，我找不到任何快乐。”赵羽开始回避这次会谈，意欲尽快结束。
“赵羽，曾经我是一个很自卑的人。”虞存温柔地笑了一下，如同纯净的温开水。她轻轻打开《恋爱心理学》，读道：“如果你的爱人，企图抽走你的力量，那么，上帝会让你们分开。”
“不是的，虞医生。”赵羽很快的否认让虞存突然想起袁炳。
“跟我走。”
搏击室此时此刻安静极了，响午时分。赵羽环顾四周，一些重量型器械挑起他心中的燥热，不安与压力。虞存细心地为他戴上拳击手套，对他轻轻点头。
虞医生的默许仿佛定时炸弹，在一刹那之间赵羽如释重负。“虞医生，你走远些。”男人对着沙袋做出搏斗的姿势，深舒一口气。
赵羽的动作宛如一道道闪电，发泄着内心深处的情绪，他紧紧皱起眉头，感受被力量包围的感觉，一时间忘我。
“虞医生，我好些了。”赵羽气喘吁吁看着虞存，似乎想得到嘉许，他用手背擦拭脸颊上的汗珠，整个人松散起来。虞存站在他的背后，认真记录着整次解压过程的一二。
“赵羽，记得按时服药。”其实虞存不建议酒精依赖患者服用药物，她明白，赵羽有一个心结，而她也是。
虞存记得高二那年冬天，柠檬夹心糖一般，甜味之后的酸涩，在她这个当代“林妹妹”的身上悄然上演。
八中的摸底月考，虞存成绩中上游，秦岚为了辅助虞存数学，和班长袁炳同桌。
袁炳心高气傲，一句“无所谓”便打发了秦岚。虞存知道他更想和伊芮同桌，他一向喜欢让他面红的漂亮女生。
听说当时他向秦岚“耍大牌”，要求在伊芮附近，不然下次在数学竞赛中交白卷，秦岚无可奈何，便应允了。
袁炳占了一张多一点位置的空间，虞存常常往里面移了又移。显然两人共同话题不多，聊不到一起。不过他常常回头和伊芮主动搭话，虞存因此托于浅从校外给她捎了一副耳塞。
“你嫌弃爷啊？”袁炳睡了一节物理课，趴在桌子上眯着眼问虞存，她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但内心又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那是自然。以后少往我这边靠，垃圾别往我这边扔，作业不要让我帮你写名。”她第一次强势倒是吓了他一跳。
“哦。”一个简单的挑眉过后，袁炳继续倒头就睡，但位置却一点儿也没挪。
他痴迷于制作数学模型，每日请求虞存帮他带早餐。为了不迟到，虞存时常委屈自己，上课铃响前几分钟，总有一个女孩在楼道狂奔。
某人正对着窗外发呆，突然眼中倒映着小小的，她的倒影。
一瞬间，世界愀然无语。
她宽大的校服划过袁炳的黑色卫衣，他好像从不穿校服，桀骜不驯。
可是这次她似乎真的生气了，在他眼里至少是。
“下次，我不想再给你捎早餐了。”她向袁炳那边扭头，他也转头看她。
突然两个人靠得很近，好像下一秒就会鼻尖相撞。袁炳自然身经百战这样的场面，可虞存怔住了，很匆忙地向右边移，却撞向了墙壁。
“啧”地一声，他笑了，痞帅的笑本该让人觉得帅气非凡，此时此刻在虞存眼里却十分讨厌。
但是，她也开始注意到他。
不过袁炳好像蛮不希望她讨厌他，可也只是希望不讨厌而已。
虞存打暑期工攒钱买了一双耐克，那是一双洁白的球鞋，她总爱穿它，却意外发现袁炳也是同款。可后来却听闻那是某个女生拼多多19.9块送给他的。
虞存穿耐克招来了宋嘉思等人的奚落，在众多耳目的水房，宋嘉思带着调笑的意味，“土妹穿名鞋？”
“思，肯定是假的。”一堆男生开始附和。
本来虞存想用林妹妹般刻薄的语气说“你管呢”这三个字，可一个磁性的声音说：“假的怎么了？我穿的也是假的。”一副慵懒的语调，是袁炳。
她下意识匆忙整理了一遍刘海，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故作大方地看向他。
不知袁炳是不是早已想好如何替她解围，不过她这个乖同桌已然将他玩笑中的套近乎，一次又一次误读。
“谢谢了。”虞存没再搭话，袁炳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虞存用手心拍拍脸颊两边。
“喂，我其实想说，我居然和你是同款啊。”
于是“欠揍”这两个字在虞存心里开始发酵。
这个冬天蛮特别的，是遇见袁炳的冬天，也是虞存成绩突飞猛进的冬天。
于浅送了她一个暖水袋，并一声令下要求“随时携带”。她“呈上”亲手做的小手工艺品，以谢主隆恩。
“虞美人，记得和我用同款护手霜，要质量检测哦，手不嫩不白不过关。”于浅传的纸条总让她哈哈大笑，为了“过五关，斩六将”，她不得不将双手细心呵护。
虞存离她的于浅太遥远，于是不得不对袁炳喋喋不休。
“嗯。”他的回应很冷淡，可虞存并不关心，她只希望有个人容许她碎碎念。
“喂，今天我们值日，你走的时候把垃圾捎上。”袁炳一向不喜欢倒垃圾这样的活儿，组里伊芮这样的“林妹妹”，也许是虞存看上去能承受一切吧。
“那说好了袁大少爷，我要定一个积分协议，你要求做的事情按难易积不同分，什么时候到五百立马分道扬镳。”虞存态度不卑不亢。
“行，我没问题。”袁炳随口敷衍了事。
响午时分，教室空无一人。虞存一向怕冷，手套，外套，围巾面面俱到，提着沉甸甸的垃圾桶，她的心情也开始沉重起来。
好奇怪，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委屈自己呢？
或许这就是两人之间的不同吧。他曾热烈激昂地在班会上发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与生俱来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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