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灯火亮如白昼，顺门缝而入的光映照出绮罗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她指着两个马弁恨恨骂道：“你们行事怎么不谨慎点？肯定是你们被发现了，还苦了我，要被你们连累，真是害人的东西。”
话里话外都是把锅甩到两个马弁身上，听得那二人脸色比沤了三天的潲水还难看。
大胡子差点控制不住，伸手就要打飞眼前这个只会推卸责任的女人。
瞧她前段时间搭上线时，千好万好，大哥大哥地叫着，没想到一出事，先把他们卖个干净。
这样的人，也就是命好，托生到文德皇后身旁女官的肚子里，要是放在自家，早拖出去换几两银子买地置房了，哪里还留得她金尊玉贵养到今天？
瘦高个担心被发现，不想再听绮罗胡搅蛮缠，赶忙拉过大胡子，递给他一个谨言慎行的眼神。
大胡子原本想就此作罢，可哪里想得到绮罗是个半点事都不想担的软货，他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可绮罗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从小仗着文德皇后，被娇惯坏了的姑娘双手叉腰，骂咧咧数数落起来，从约定时间到交接方式，哪怕是随口一提的事，都要挑出些刺来。
气得大胡子一甩瘦高个，不顾门外的追兵越来越近，也要怒骂一声：“我们不可能不谨慎，只可能是你这个蠢东西，被人跟踪了还不知道。”
绮罗这辈子最受不得人家说自己蠢，两只脚圆规似地钉在地上，上下唇翻飞，吐出一道道刻薄话。
“怎么会是我？你们可别想乱诬赖人，我冒这么大风险给你们传递消息，我仁至义尽，分明是你们不中用，还浑赖在我身上，我呸，什么玩意儿，连我一个女人都不如！”
“你！”大胡子气急，袍服重重甩在马厩的廊柱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才难养，你全家都难养！”
瘦高个听不下去了，他猛扯大胡子的衣裳，警告他：“别废话了，先想想怎么逃！”
“要是被抓住了，大家都不好过！”
他明明是在给二人台阶下，可绮罗就是有把台阶拆干净的能力，她头一撇，风凉话张口就来：“你也知道被抓住了大家不好过，那你别惹这么大乱子啊，哼，事到如今，我连怎么逃都不知道了，要是被抓住了，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真是个废物！
瘦高个和大胡子冷不丁同时生出这个想法：要不是看她是晋王的贴身侍婢，这辈子他们都懒得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
和蠢货对话，只会连累自己受内伤。
外间喧闹的搜查声越来越近了，瘦高个拦住要扇绮罗一巴掌的大胡子，阴狠的眼神瞪向那罪魁祸首，自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身手没有我们好，你现在去马厩的草垛里躲着，我们先出去避避风头，等那些人走了你再出来。”
他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话中人卡在牙缝里，活生生嚼烂了，再吐去泥地里。
可那骄矜的罪魁竟是不顾被发现的风险，尖叫起来：“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怎么能去那么脏的地方，要躲也是你们去躲！”
‘这个蠢货到！现在了还矫情！’
瘦高个只觉得肺要气炸，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这是晋王故意给他，还有他们家主子下的套，故意放这么个蠢货搅乱他们的计划。
一连好几个深呼吸，瘦高个终于压下被气到喉头的腥甜，看都懒得再看绮罗一眼，干脆背过身去。
“我们当然知道你的身份，但你也不想想，以你那个脚程，翻墙都没劲儿，你跑得掉吗？”
绮罗撅起嘴还要反驳。
瘦高个烦透了她，自她张嘴伊始便拿话堵她。
“我们躲在这儿一直没回去，肯定会引起大动静，到时候主子发现事情办不好，你要知道你的下场。”
提到主子，瘦高个话中的威胁之意更甚。
绮罗也想到那个笑面虎一样的男人，身体颤出个哆嗦，慌忙摸了摸手臂，强装镇定道：“好，我去躲，你们最好也小心点，要是被抓到了，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她话还未说完，两个马弁就淹没在一旁的阴影中，像是两个活死人，只把她一个人甩在马厩里站着。
黑漆漆的马厩里，除了了扎人的草料，就是被马尿和马粪裹潮湿的秸秆，难闻的气味儿直熏得人七窍恨不能瞬间全逼上。
绮罗气急，一脚踹在草料山上。
“什么脏玩意儿吗？脏死了，臭死了。”
她捏着鼻子，心不甘情不愿，踮脚踩进一块还算干净的草料堆里，可才踩进去，脚下便一滑，她一时不查，整个人都掉进马粪堆里，臭气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起来。
绮罗顿时尖叫出声，可不等她站起来，远方的催命符，霎时间叫她不敢再动弹。
武璇一身女子装束，头戴帷帽，身着水粉色的衫裙，白皮肤红指甲，点缀出夜色中的一模鲜亮。
“都去马厩里看马呀，一个个傻站着干什么？”她故意掐高了声音，又娇又软，和平日里飒爽清亮的笑声判若两人，倒是和绮罗说话有几分像。
光听到这个声音，绮罗就在马粪堆里咬牙切齿。
“是那个该死的武璇，这个贱人脑袋灵光得很，你们快走吧，别被她发现了。”
“她又是谁？”马厩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这二人没走，只叫绮罗找到了倒苦水的对象，她用衣裳还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脸，牙根几乎咬烂。
“还能是谁？一个打着陛下旗号，狗胆包天，敢来跟我争抢的贱货。”
“还说什么是幕僚呢，哼，我看就是个随时准备爬床的贱人，瞧她姐姐攀上了陛下，自己没那个紫色让陛下看上，就想着攀附晋王殿下！”
这番话停在这二人耳中，却又是另一个意思。
‘陛下竟然给晋王赐了人，看来这消息得尽快告诉主子。’
二人对视一眼，顾不得被抓住的风险，翻身出马厩，竟是不顾灯火映照，更不顾身后跑去的追兵，一路奔向外间的街道。
这一切动向，都让武璇尽收眼底，刚端起一盏冰姜茶，便有侍卫来报。
“驿站已经封锁完毕。”
武璇手中的杯盏一顿，“很好，接下来就给我瓮中捉鳖，搜！”
一旁的李治脸色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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