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台，寒气一股股往上冒。
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的。
“诸位都到齐了。”
大家扭头看去，是长赢。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脸色紧绷。
她身边还押着一个女人。
长赢对着苏锦瑶，还有旁边几位看着很有身份的老者，点了点头，提高声音：“奉神尊令，捉拿罪仙盛春朝。人，带来了。”
“这女人狡猾，会变样子，到处跑。神尊亲自看过，确定她身上有魔气，乾清门的事，还有魔物作乱，都跟她有关。神尊有令，押来北海，按规矩办。”
底下的人嗡嗡议论起来。
吴长老摸着胡子，看了看盛芽，眉头紧皱。
苏锦瑶哼了一声：“神尊这是演哪出？”
长赢脸上没什么表情。
苏锦瑶坐在高高的冰椅子上，俯视着下面站着的人。
她嘴角一扯，笑了，可眼里全是憎恶。
“罪仙，胆子不小，还敢跑。可惜，蠢货一个！”
盛春朝没看她。她微微闭眼，仔细感觉着。
在这又冷又黑的牢狱深处，她终于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很弱，但还在。
是李婆婆。
她心里稍稍松了点，抬眼看向上面：“我人来了。放李婆婆。”
“放？”苏锦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不过嘛……”
她拖长了调子，像猫玩老鼠。
“你乖乖的，她或许能少受点罪。”
她手一挥，旁边凭空出现一面大水镜。
镜子里，李婆婆关在另一个冰笼子里，身上有伤，头耷拉着，气都快没了。
“你！包庇叛徒，勾结魔物，残害仙人！罪证确凿！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废了你修为，剔了你的仙骨！让大家都看看，这就是下场！”
几个穿着铁甲的侍卫抬上来几件家伙。
铁做的刑具，带着钩子和尖刺，看着就吓人。
盛春朝看着那面水镜里奄奄一息的李婆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沉寂的灰烬。
她没再说话。
苏锦瑶很满意她这副认命的样子，红唇勾起，纤手抬起，正要下令——
“且慢。”
长赢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苏锦瑶，又看向几位长老。“公主，诸位长老。神尊有令，此女虽罪大恶极，但还藏有魔物线索，需留活口。贸然废其根基，恐损及线索。”
这话合情合理。
吴长老微微颔首：“长赢仙子所言甚是。魔物之事关系重大，确需谨慎。”
苏锦瑶脸色一沉，看向长赢的眼神带上了审视和不悦。
“长赢，神尊之令，本公主自然遵从。只是……”
她话锋一转，指向盛春朝，“此女奸猾，若给她喘息之机，恐再生事端。不如先废其修为，打入无尽海。”
她不能让盛春朝有任何翻盘的可能，哪怕只是一丝。
长赢面色不变，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
“公主，神尊之意，是押赴天界，先审后刑。”
“三司会审，方可定刑。岂能如此草率？”
“草率？”苏锦瑶像是被踩了尾巴，“人赃并获，何来草率？长赢仙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莫非是与这罪仙有何勾结？”
这话极其诛心。
周围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长赢身上。
长赢下颌线绷紧，正要反驳。
刑台上，一直沉默的盛春朝，忽然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剑拔弩张的苏锦瑶和长赢，最后，落在了长赢脸上。
她对着长赢，极其轻微，却清晰无误地，摇了摇头。
长赢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所有争辩的话都卡在了那里。
她看着盛春朝那双沉寂如死水的眼睛，心里一阵发凉。
苏锦瑶见长赢无话可说，慢条斯文地理了理衣袖。
“既然神尊已派人前来，想必对此事亦是关切。既然长赢仙子说起神尊之意。”她红唇勾起，一字一句道：
“那就请神尊亲临！”
话音落下，她掌心一枚冰蓝色的符文骤然亮起，直冲云霄。
刹那间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吴长老都面露惊色，没想到苏锦瑶竟敢直接以这种方式请神尊。
公主以急救信号请神尊，并无灭顶之灾，这可是要受九道天雷。
长赢脸色骤变，上前一步：“公主！你！”
然而，已经晚了。
玄色衣袍的身影，从裂缝中一步从中踏出。
衣袂翻飞，其上暗绣的流云纹路仿佛活了过来。
神尊面容俊美绝伦，眼神深邃。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夺走了所有的光和声音，成了这方天地唯一的主宰。
他淡漠的目光扫过全场，俯视。
长赢在他目光扫来时立刻垂首，不敢直视。
苏锦瑶也收敛了嚣张，从冰椅上起身，恭敬行礼：“北海苏锦瑶，恭迎风寂神尊！”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刑台之上。
落在了那个白衣染血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风寂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有什么在脑海里叫嚣着，十分嘈杂。
“此处无难。”他开口，声音低沉冷冽，带着至高无上的漠然。
天道契约的力量，让他遗忘了关于“盛春朝”的一切。
盛春朝也看着他。
她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师兄。”
仇浅穿着淡黄裙子，她快步走到程迎峰身边，想要轻轻扶住他的胳膊。
风寂退后。
仇浅迅速整理好失落，声音又软又柔：“师兄，锦瑶姐姐不是故意的。你旧伤没好，神魂不稳，不为这种小事费心。”
她目光轻轻扫过盛春朝。
“不过是一个罪仙，证据都有。锦瑶姐姐误点了求救信号，师兄你就饶了她吧。”
苏锦瑶一看，赶紧说：“神尊来了正好，锦瑶甘愿受罚！还请看在我维护正道，等行刑完，我再去天界领罚。”
风寂坐上最高位，没再搭理。
他挥了挥手，长赢上前跟随。
仇浅的位子被挤掉，她看着长赢的背影瞬间意味深长。
盛春朝闭上了眼睛。
疼。
骨头碎了似的疼。
筋好像被一根根抽走。
她死死咬着牙，血从嘴角流下来，一声都没吭。
眼前越来越黑。
最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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