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雨水还在顺着头发往下流,顾鸢震惊到嗓音微颤:“你怎么在……”
“雨太大了,先上车。”他没解释,手臂微曲绕过她肩,把人往后面带去。
瓢泼大雨席卷整个世界,视野除了漆黑就是水雾,她根本看不见他的车,只有穿过雨帘被折射得七零八碎的车灯。
从这样的视野里,他又是怎么看见她的?
来不及深想,她已经被祁景之塞进车内,副驾驶真皮座椅被身上的雨水瞬间浸湿,他又绕到后备箱,拿了片干净毛巾和外套。
将手里东西递给她,男人肩头已湿了大片,他若无其事地发动车子:“去哪儿?”
顾鸢低头用毛巾擦头发:“医院。”
“有地方睡?”
车外暴雨倾盆,车内却不受分毫侵扰,适宜的空调温度,淡淡的薰衣草香氛,让人身体松懈,心防也暂时卸了。
顾鸢整个人柔软地陷入椅背:“在值班室和同事凑合一下。”
祁景之没再出声,沉默地开车,歌单里从摇滚乐变成了钢琴曲。
顾鸢时不时瞄他一眼,想起昨天那一巴掌,忍不住在他侧脸寻找痕迹。
“让你失望了。”对方有所察觉,嗤笑一声,“脸皮厚,没肿。”
被精准内涵的顾鸢仓促别过头,撇撇嘴,彻底把他当空气。
湿透的衣服逐渐被烘到半干,不再黏糊糊贴在身上,顾鸢歪着头越来越困乏,浅眯了一觉。
醒来时车子正过减速带,她双眼半睁着往外看。雨丝变得细密而温柔,点滴落在玻璃上,隔着呼出的白汽,繁华的街景像被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车没到医院就停了,雨也差不多停了,顾鸢意识到自己置身于完全陌生的地方。
起初以为是什么酒店会所,毕竟谁会把自家房子建水面上。况且地处闹市,在寸土寸金的地皮上建这么大一片空荡荡的人造水系,简直浪费得令人发指。
就算是酒店会所,老板也多半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背景。
男人把车熄火,头漫不经心侧过来一半:“我家有空房,借你凑合。”
“……”顾鸢惊愕地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这一切荒唐得理所当然。
顾家有钱,她也曾是豪门世家的掌上明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后来她知道了,有些事不是有钱就能办到,亦或者和有的人比起来,他们远远不及。
阶层差异往往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踮一踮脚,伸出手也能够到边。但其实那层无形的天花板比铜墙铁壁还要坚硬,会撞得人头破血流。
十八岁前,她就活在那样的错觉里。
车门关上,驾驶座空了,顾鸢回神看了眼浮桥上远去的背影,收起那阵莫名的情绪波动,开门下车。
房子虽大,却没见保姆帮佣,倒挺符合祁景之的性格。
他不喜欢自己家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更注重个人隐私。
靠墙边三个机器人,应该是负责日常打扫和饮食的。
正站在宽敞的走廊前,不知道该往哪去的时候,突然听见祁景之散漫的声音:“西西,去地下室拿瓶麦卡伦。”
顾鸢下意识抬头回应,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没叫你。”下巴尖点了点开始移动的机器人,才示意她:“过来,带你去房间。”
顾鸢顿时明白了,那是个跟她同名的机器人,忿忿地咬牙跟上。
原本她还在犹豫,来他家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要感谢他好意然后再去附近开个酒店。
现在,她不急着走了。
她倒要看看,一个大男人还能有多记仇。
乘电梯到三楼,穿过一截全景走廊,大片人工湖匍匐在眼底。
对面假山树丛掩映着围墙,蜿蜒曲折的浮桥轻盈地托起两座八角凉亭,还有与外界相通的一扇欧式宽铁门。
门外是繁华的街道,虽然下着小雨,但将近凌晨依旧灯影幢幢,人来人往。
闹中取静,这家伙真的怪会享受。
祁景之推开走廊尽头那扇门,站在一边抬了抬手,示意她进去。
房里的灯和她的脚步声同时打开,不太亮,氛围灯带隐藏在吊顶里,是当下时兴的无主灯设计。但层高足够,半点不显得压抑,基调大气而温馨。
“这间行吗?”人单手插兜,侧身靠在门板上问她。
“有床就行。”顾鸢淡定地环顾四周。
正要补充一句谢谢,还没开口,听见男人朝走廊里唤:“鸢鸢,让隔壁超市送套女式睡衣。”
机器人:“收到。”
顾鸢嘴角一抽:“……”
呵。
谢他祖宗。
祁景之漫不经心道了句“晚安”,转头走了。
顾鸢身上的衣服和头发还潮着,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赶紧去浴室冲澡。
被热气蒸腾过后,体内寒气终于被驱散大半,因为着凉而紧绷的脑袋也变得轻盈些。
正在洗手间吹着头发,墙壁上的银色小方块发出一阵门铃声。
应该是睡衣到了。
顾鸢用浴袍把自己裹住,腰带系紧,胸前交叉的领口也拢紧到不会走光的程度,才去开门。
对面高大的身影,是她不知道名字的第三个机器人,一只手拎着个包装袋,另一只手端着托盘,托盘上的杯子里热气升腾,溢出浓浓的姜茶味。
“谢谢。”顾鸢从机器人手里接过衣服和姜茶,顺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Evelyn。”机器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某人说风凉话的时候如出一辙。
Evelyn是她的英文名。
顾鸢气笑了,笑得比眼前的机器人还难看,嘴角咧成一条直线。
祁景之,你很好。
你棒极了。
没时间和他计较,顾月满电话打进来。
顾鸢此刻看着顾家人心累,不想接,顾月满被挂断后发了两条消息:【姐姐,我都听大伯母说了,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去找薄家人?】
【现在这样你怎么办啊?我的朋友们都在议论你……】
当初不公开身份是爷爷的意思,为避免舆论引起股价波动,影响到家族企业。
对外她依然是顾家长女,有联姻价值,大房没有亲生孩子,将来也由她养老送终,对顾家来说利大于弊。
如今身份公开,为了保住顾家信誉只能她一人知情,把顾家上下摘干净。
顾鸢不用去听,也知道外界怎么议论她。
打字费神,她摁下语音键:“小满,从现在起真相就是他们口中的那样,如果你解释,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顾月满话音里夹着哭腔:“可是根本不是那样!”
鼻头涌起一阵酸意,眼眶也热,不知道是不是姜茶蒸出来的眼泪。
顾鸢深呼吸忍住:“小满,你想嫁给薄瀛之吗?想保住远海建筑和顾氏的未来吗?”
顾月满哭到失声。
顾鸢笑了笑,安抚她:“那就听话。”
“姐……”顾月满抽噎着叫她,“这不公平。”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公平。”顾鸢端着姜茶,目光邈远地望向别墅外闪烁的星火。
一堵墙,隔出完完全全两个世界。
墙外那些人或许明天还要为生计奔波,会为了郊区两万一平的房价奋斗一辈子,又或者要回到小地方,继续平淡而简单的生活。但那样脚踏实地的人生,也很幸福。
她原本也该是那样的人。
“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不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不早了,睡吧。”说完她挂了电话。
谁也不知道,今晚走出沁园的那刻,她这双仿佛悬空了十年的脚,终于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姜茶暖身,最后一点寒气也被驱散了。
顾鸢躺到陌生的床上,很快睡着。
她没有认床的毛病,一半是职业使然,一半是她早就明白,自己没那么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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