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墙壁上挂满了火把,将地牢里照得通明。
何师爷一本正经地拿着一份签字画押的认罪书,从高奉的牢门前走过。
高奉一把抓住了何师爷的衣袖,带着几分不自觉地期盼,呲牙问道:“那箐箐可是被抓来此?就在西北边那间,是不是?”
何师爷上了年岁,力气拼不过高奉,扯不回衣袖。
没好气地道:“是又如何?两案无并案证据,天一亮你便回京受审,她也要人头落地!”
一旁京中大理寺的官差立刻过来,二话不说一脚踢在木栏杆上。高奉毫不在意地诡异一笑,松开了手,死死的盯着那西北边的牢房。
何师爷和身后的蒋英对视一眼,对京中大理寺的人生出些惧意,没多纠缠就匆匆离开了。
待人走后,高奉不顾官差恶狠狠地警告,依旧大声叫嚷,声音带笑:“疯娘们,你可还记得老子?不记得也没关系,我看上你了,我记得就行。”
“你先上路,老子之后就来陪你,有什么怪罪的话,留着以后说吧。”
西北边的牢房,寂然无声。
唯有夜里的寒风瑟瑟,穿过潮湿而腐臭的石阶缝隙,发出哭嚎。
地牢外,何师爷捧着那认罪书和卷宗,一路送到衙门堂前坐着的陆远手里。
“陆大人,罪人文琴已认罪伏法,念在女犯,已赐毒酒。”
竹年立刻质问:“陆大人让你们一日之内递交卷宗,不是让你们一日之内处死犯人然后草草结案!”
陆远抬手止住竹年的质问,目光沉静地接过卷宗,细细翻看。
人证、物证、供词,样样齐全,甚至作案动机和手法都写得天衣无缝。
陆远将卷宗放回桌上,紧盯着何师爷满头大汗的脸,毫无笑意。
半晌,他移开视线,轻声道:“既如此,辛苦张大人和何师爷。明日天一亮,我便启程归京。”
寅时刚过,一队人马悄然出城,直奔上京。
一个时辰后,沈家后院忽然响起铜盆落地的声音,惊了邻里的狗,狂吠不止。
院子里一个丫鬟慌张地往外跑,“不好了!姨娘她上吊了!”
刚出院门,撞上了一个人,丫鬟抬头一看,竟是芸娘。
“芸管事,姨娘她……姨娘她!她死了!”
此时天边刚亮,整个院子里还拢在晨间的薄雾里。
芸娘的眉目有点看不清,丫鬟只听到她十分镇定的吩咐:“先找人将她救下,放在屋内,晚些时候夫人自会处置。今日是老爷宴客的日子,此等小事,先不要声张。”
丫鬟慌张地点了点头,见芸娘转身就走,忽然心头一阵无措,下意识扯住芸娘的衣袖。
“怎么?是害怕了?”芸娘问。
丫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又忽然猛点头:“芸管事,我……我也不知怎的。”
芸娘忽然摸了摸丫鬟的双髻,语气十分温柔:“你是新来的,才十三岁,未曾见过此事,害怕乃人之常情。但,箐箐她生前不曾苛待你们,死后亦不会害你,莫要怕她。”
芸娘的声音忽然变得悠远,似是忆起来什么,“她在那处,或许是等了你很久,等你救她下来。”
“姨娘她,之前还亲手给我簪花,她不会害我。”小丫鬟懵懂地点点头,脸色一点点转好,擦了眼泪告谢,反身去叫人帮忙,匆匆离去。
芸娘望着箐箐的院子,动了动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
箐箐的死讯,像是随着日头升起晨雾散尽,而渐渐消散了。
直到日头掠过正院繁茂的枝叶,照进丝绢蒙着的窗棂里,屋内大亮。
床头纱帐蒙着的狭小空间,皱着眉与噩梦挣扎的苏尔茗,终于被这点光亮点醒。
她猛地坐起身,头晕目眩,只得一手撑住头,掀开帐帘,被刺目的光线照得眯起眼睛。
“芸娘?夏南?几时了?”
“夫人!”夏南端着铜盆,手里拿着布巾,和端着膳食的小丫鬟一起鱼贯而入。
苏尔茗十分惊讶,还未等话问出口,便听夏南解释:“不知怎得,今日正院的诸位都睡得昏了头,方才老爷的院子里也是一阵兵荒马乱,听芸管事说,还好接亲的轿子天不亮就按时出发了。”
“老爷可有说什么?”苏尔茗问。
“未曾听说,只说是让您先用了早膳,尽快梳洗。再过一个时辰,宾客就要入府了。”
她抬手接过夏南递来的温热帕子拭了面,缓缓垂下了眼,暗自叹息:“险些误了中午的宴,他竟然如此宽宏大量。”
夏南没作声,只默默扶她起身梳妆,伺候用膳。
苏尔茗见夏南还要再往她身上穿戴繁复的首饰,抬手阻止:“今日的重头戏不是我,莫要喧宾夺主。”
“是。”夏南将首饰收好,放回妆奁。
苏尔茗起身望向窗外,透过院门可见后院仆从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唯独不见芸娘的身影。
她缓步走到门前,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夏南,你可见着芸娘了?”
夏南竟停下来,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才答:“今日未曾见过,听说芸管事今日事忙,许是不在此处吧。”
苏尔茗点点头,坐到鼓凳上端起入口温度适宜的粥米,斯文地用膳。
她的眼神落在不远处那最后一封未送出的请帖,原本是给张鸿志张大人的,最后一日竟也未送出。
“将那个拿去烧了吧。”苏尔茗用眼神示意。
夏南得了命令,拿着请帖和火盆去了院子里。
苏尔茗三口两口将那碗粥喝完,起身走到衣柜前,想要翻出她前日买的草药包,却一无所获。
衣柜里面,除了衣衫,什么都没有。
苏尔茗心头一瞬间升起怒意,能自由出入她的屋子,并且刚刚背叛过她的人,只想到了一个。
芸娘。
“夫人,老爷说您快点去前院,芸管事忙得见不着人影,沐云楼的厨子已经就位,宾客马上就登门了!”
苏尔茗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原本她昨日去巷里香与赵春花商议,让她今日混在沐春楼的厨子里。
等她命人去厨房煎药的时候,春花将那草药里分好的药包偷偷取出,放在宴请宾客的茶水里,只等沈万金当着宾客的面喝下那茶水,便大功告成。
眼下,药包不见了。
苏尔茗急冲冲得迈过门槛,大步出了正院。
沈家的膳房里如今热火朝天,来自沐云楼的大厨们将原来膳房的人通通挤了出来。
一群人围在门口想要往里偷看,却被几个小学徒围住,隔在外面。
其中一个个子不高,左边眉头有一颗小痣,戴了块粗麻色的布巾围在头上,脸上还挂着锅炉上的黑灰,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男女。
“哎!这里不能进!”赵春花瓮声瓮气地拦着,寸步不让,“你们沈家再有钱,也不能请了我们大师傅掌勺,还想着偷学?给多少钱都不行!”
旁边的几个小学徒被她逗笑,不知道还以为她来了多长时日,这么向着沐春楼。
分明是昨日在沐春楼吃了一桌子名菜,又给不起银子,硬是要在后厨打工,才有今日带她过来的“赎罪”。
摘菜、削土豆皮等等他们平日里最不爱干的活,通通交给了她。
赵春花假模假样地忙着,只等苏尔茗派人熬药,将那药包送进厨房。
不远处,一行人疾步而来,为首的正是苏尔茗和她的丫鬟。
她今日一身水红色衣裙,头戴红宝石头面,看起来富贵逼人,但眼神里依旧神色淡淡,沉静而睿智。
她走近开口:“今日膳房休息一日,还请各位离开此处,莫要影响老爷今日宴客。”
夏南拿着两个锦袋,给每人发了些碎银子,围观的人这才渐渐散去。
眼前只剩下了沐云楼的人手,苏尔茗站在一旁吩咐:“还请各位今日多多用心,沈家将重重有赏。”
夏南从怀里拿出一把金叶子,分给沐云楼的众人。
赵春花结接过银子的时候,悄悄地瞥了一眼苏尔茗,看到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她心下了然。
她一把搂住旁边学徒的肩,拿起手中的金叶子同他打哈哈:“你看我真是好运气,今儿收了工,咱们几个就用这个吃酒去!”
余光里,苏尔茗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前院的道贺声,还没到垂花门就能听得到。
一声声恭喜,在苏尔茗耳朵里听来尽是讽刺。
所幸她提前给父亲写信,今日那花轿里不可能有新娘。
但,想靠茶水堵死沈万金的计划已然失败,沈万金若是知晓那轿中空无一人。
今日宾客面前令他丢人现眼,或许她活不过今晚,必定要拼死一搏。
她躲在垂花门后,看着沈万金惨白着一张脸,穿了一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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