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雀喜哭着大喊。
上官静月眉目冷肃,“一个婢女,本宫圈禁在凤仪殿,你便背主不听我的话了吗?”
“嘭”的一声,雀喜跪在地上。
上官静月目视前方地面,面色寂寂,“还不磕头请罪!”
当下雀喜砰砰砰磕起头来,很快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出来。
澹台恭被这一通抢白,放弃就要吩咐拖下去斩了,看了又看面色无波无澜的上官静月,冷漠道:
“你好自为之。”
本是皇后娘娘没有被废,她手下的宫人自然不能轻饶。
终是在皇后娘娘的长跪不起下,饶他们一命,各打几十大板,逐出宫外,偌大的凤仪宫也只剩下雀喜一个宫人。
“别磕了。”上官静月轻声说道。
雀喜抬起头,额头血肉模糊,鲜血蜿蜒,溢满整个脸颊,显得有些恐怖。
上官静月拿出白色只绣了几片碧草的帕子,轻轻地给她抹去脸上的血。
“委屈你了,如今别说太医,医女都没有,幸好还有些伤药,我来给你上药。”
雀喜只流泪,脸上没有干涸的鲜血被泪水冲的更是面目模糊。
上官静月嗓音轻柔,“可是怪我了?”
雀喜连连摇头,哽咽着道:“是奴婢该死,冲撞了陛下!我死了不打紧,小姐不能再被牵连!”
坐在长榻上,看着额头被包扎好的雀喜,上官静月说道:“需想些法子,尽早将你弄出宫去吧。”
刚情绪稳定下来的雀喜瞬间面如白纸,扑腾就跪到她面前不顾伤口又要磕头。
上官静月连忙扶着她双肩。
雀喜哭求道:“奴婢有罪,但娘娘如今身边没有使唤的人,就只有奴婢来伺候了!”
“皇宫之大却容不下你,何必随我苦熬。”
最终无论雀喜愿与不愿,还是在上官静月的强硬下哭着离去宫。
而她这一动作,让紧盯被紧闭皇后的宫妃盯到,自然又是抓着错处,手中最后一点权利就此无用。
但上官静月已然不在乎。
她以为自己会在这没过几天内就萧索一片的凤仪殿幽禁到死,就这么度过残生。
却是前朝之事,在有心人运作下让她听到,她便得知了。
一系列莫须有或故意夸大的罪名按在上官家族头上,掌有十万兵权、又是上官家族家主的上官威虎遭到陛下痛斥,禁闭在家。
在兵部的职位一贬再贬。
上官静月一身素白薄衣,出现在殿门旁,奉令把守凤仪殿的禁卫军手按腰间剑柄,拱手说道:
“还望皇后娘娘莫要为难我等!”
“那将军也莫要为难本宫。”上官静月平淡的说着。
“要么各位让本宫出了这宫门,要么与其受辱苟活,诸位看看本宫的头硬不硬得过这墙壁。”
说着她侧过身。
入秋的日光减去那灼热,她一抬头,阳光刺眼,眯着眼看向那短短几月间便爬上藤萝的红色宫墙。
片刻后,上官静月缓缓跨出困了她数月的宫门,阳光显得更晃眼了。
她独自一人,一身素衣,双手交叠于腹前,身姿挺拔,高傲是印在骨子里的,一步步走过长长的宫道。
一路上,无论在她尚远时如何指点窃窃私语,在她近前都是一个个跪下的宫女太监,不敢阻拦。
上官静月来到金銮殿前,远处的禁卫军都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跪下,整过素白的裙摆袖子,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
风云突变,明媚的阳光被云层遮蔽,天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还没走?”冷着张脸批阅奏折的澹台恭头也不抬的冷声喝问。
太监总管跪倒在地,小心翼翼的不敢回话。
又一盏茶后,乌云密步,雨将落未落,终于,殿门打开。
上官静月腰板挺直,纵使面如金纸,依旧目光坚定清明。
“你是来为你父亲求情的?”
绣金龙的长靴映入眼帘,上官静月抬头仰望,却是双手交叠扣在地上,重重磕下首,声音干哑却清晰。
“罪妾无德无能,多年无子已放七出,不堪为一国之后。
后宫不得干政,此番只是自请入冷宫,余生为柔妃的丧子诵经赎罪,罪妾望陛下应允!”
柔昭仪已成柔妃。
纵使那时上官静月已被禁闭在凤仪宫,那盛世浩大的封妃仪式仍是可以穿过厚重的宫墙和严密把守的禁卫军,绘声绘色传到她耳中。
澹台恭气极反笑,“好好好!你这终于有愧,朕当成全你!”
“罪妾谢陛下隆恩。”
上官静月起上身,目光只落在澹台恭身前,神色漠然,随即叩首高呼。
澹台恭铁青着脸,大步入殿,殿门被两边内监缓缓扣上。
上官静月一点点的爬起身,双腿已是疼的近乎麻木,她自一人一步步、一步步的来到凤仪殿前。
最后一眼看过已经撤去禁卫军的凤仪殿,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再一步步挪向冷宫。
到来之际,正有几个宫人收拾了一处的偏殿,便是她以后该落居的。
冷宫偏殿中,遍满枯枝败叶,在这初秋下,更是飒飒飘下落叶。
入夜凄冷,日子清贫,只每隔数天有内监送来一些半脱壳的稻米,偶尔稍好些有些青菜之类。
稍熟悉后,求了好似专门负责给她供应一些嚼用的小公公,要来了些针线用具。
日子有一天熬一天的过着,这天临近中秋,月上中天,皇宫中彩灯升出,一片光亮。
冷宫却已是陷入一团漆黑。
烛火有些不够用,早早的上官静月就上了床榻,却是半夜,扣扣的声音从隔窗中传来。
上官静月睁开眼,一手摸过枕头,当日挽起长发的银簪,日子清贫也没有抵了。
尖锐那端,防身或是自尽该是够了的。
“静月。”低哑的喊声从窗外传来。
上官静月浑身紧绷的身躯一颤,揭开被子转下地,过于着急了,一手按过椅子扑倒在地。
外面的人急了,推开窗子翻身进来,上前扶起上官静月。
皎洁的月光从窗子照耀进来,上官静月瞪大眼睛,看着男人大致五官模样,才轻轻喊道:“义兄?”
喊出两字之后,情绪更加激动,只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
“你怎么会来皇宫…冷宫?”
“义父很担心你。”傅安看着眼前清瘦的妹妹。
上官静月心中一痛,强忍着苦楚,“我知你是担忧我才进来,可这虽是冷宫,只怕盯着的眼线不少!
你快快走,只需替我向父亲带句话,让他保重自己,不要管我,我到底生命无忧。”
傅安低声道:“义父手上有兵权,纵使将来不明,如今尚且无危。”
“你我又怎知,将来是不是明日,明日是不是就是将来?”
上官静月悲凉的叹息道:“是我这不孝女所害,当初…到底是错付了。
当让父亲交出兵权,向、他表忠心,守得上官家族一线之基。”
上官静月字字恳切,“不要让父亲犯糊涂,所谓为了女儿更要牢牢抓住兵权!
你只告诉父亲,静月无忧,一切都好,若是上官家族出事,我绝不苟活,哪怕他可以留我一命!”
傅安张了张口,一双幽邃的黑眸无视暗淡的光线紧紧锁定着眼前面带恳求望着他的一双清亮眸子。
正难言之时,他神色一凛,侧头看去。
“怎么……”两字刚脱口而出,上官静月便即反应过来,惊慌的看向半开的那扇窗户。
“有人来了?”
傅安一点头。
上官静月便急推他,“你快走,将我话带给父亲,以后也别来!”
傅安紧捏拳头,青筋凸起,却只得匆匆留下一句:
“万事保全自己为紧!”
当下来了窗前就要翻身出去,却是一转身又走向房中。
上官静月瞪大眼睛。
傅安点头道:“来不及了。”
来势完全不加顾忌,整个皇宫只怕只有那一位了,而既然是陛下亲临,又于冷宫,自然是有禁卫军开道。
这下连上官静月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定是开道的太监。
目光一转,这简陋的屋中又哪里有可以遮蔽的。
一转身,也只有她刚才歇息的床榻,幸好之前存了些粗布,念及入秋冷宫寒重,直接用厚重的粗布作床帐。
上官静月一把拉过傅安的手腕,急忙将他往床榻推。
时间紧迫,不及多想,傅安一身夜行衣,脚蹬长靴,就即卧身滚进去,被子从头蒙到脚,滚到最里。
室内寂静,此时不算柔软的被褥卷在身下,裹在身中,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响。
傅安却只觉天地间骤然之间远去,只有鼻息间包围的幽香,屡屡不绝。
尤其上官静月突然趴近身。
傅安心中急跳,却原是她将被褥稍稍整过,便退出身,将床罩放下来。
上官静月狠狠一咬舌尖,冷静下来。
声响越来越大,来人并不加掩饰,上官静月也放弃了故作不知,几步上前,突地一把拉开门。
月光入室,光线骤然明朗,正投注在门前、门后的二人之间,让他们彼此将对方的现今模样看清。
随即,上官静月跪倒在地,“罪妾叩见陛下。”
“阿月,起身。”
安静之中,随同皇帝的宫人都无声无息的远离了。
澹台恭俯身,双手托上官静月的双肘,却人只伏在地上,他沉声说道。
“阿月,朝纲不稳,朕登基之初,朝臣便逼迫我纳妃,朕既是九五之尊,岂能由臣子所迫!”
澹台恭语重心长,“朕那几位皇兄虽是隐迹在王府,可又哪个不是野心勃勃?
故此朕当是将兵权聚拢于手,才能将不臣服之人一一剔除,阿月,你当知道朕的一片用心深远!”
上官静月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眉眼,“所以上官家族、一力扶持陛下的上官一族便该被舍弃吗?
你若真的相信上官一族,为何最先开刀的不是不臣服之辈,而是一直臣服于你的、我的父亲?”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你居于深宫,我又怎么一时向你解释的清楚。”
澹台恭神色凝重的说道。
“可我入主中宫一年有余,陛下朝政之余流连后宫,从未想过和我多说一言。”
上官静月依旧看着他,目光充满悲凉。
“你不相信朕吗?”澹台恭有些怒道,不待上官静月回应,他便起身退后一步。
“你是朕的皇后,现在朕命令你起身!”
上官静月缓缓起身,而后低垂目光,“我已不是皇后,只不过是一介罪妾。
但陛下九五至尊,罪妾该当遵命。”
她透着淡淡讥讽的声音,让习惯她温柔和婉,要么就是柔顺的澹台恭听在耳里,觉得很是刺耳。
二人就这么胶着,片刻后,澹台恭叹息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朕说吗?”
澹台恭仔细等候着,想听眼前的人说冷宫生活如何贫苦。
只要她说些软话,他从未想过让自己妻子被贬入冷宫,但既是来了,便待朝政之事安稳,隔一段落,他自会将她隆重接出去。
上官静月低垂眉目,“罪妾要说的,只怕陛下不愿听。”
“罢了,你既无话对我说,朕便改日再来,这段时间委屈你在冷宫待一段时间,朕会派人护好这里,以后朕也会对你补偿回来的。”
上官静月缓缓抬头,望着他背影,依旧那么高大挺拔。
上官静月看着,轻轻开口道:“罪妾无话可说,全凭陛下做主。
是阿月、”
澹台恭脚步一顿,却不及他转身,身后的声音飘来,显得飘渺淡凉。
“她有些悔了。”
澹台恭瞳孔一缩,他当下就要转头,却转至一半,目光朝前看着。
他自认自己一国之君深夜造访这般荒僻的冷宫,已是足以证明自己的情深意挚,却不想竟受到讥讽。
恼羞成怒下,他大步流星朝外奔,头也不回,目光只看前方。
听到后面的声响,陷入自己思绪中的上官静月被惊的连忙关上屋门。
“他说有人看守着,你能不被发现的出去吗?”
傅安凝神望着上官静月,片刻后才缓缓道:“不用担忧,我不会让人发现,不会害至你。”
上官静月摇头,“更也不能有失,父亲危险,他最信任你呀!”
傅安眼神专注地望着她,“勿忧,保重!”
上官静月将窗户关掉,轻轻一声惆怅叹息,缓缓溢散。
上官静月觉得自己心态已是放平,她无论在冷宫能不能安心,如何茶饭不思,也不能改变外界。
可直到消息传来,由当今天子亲自执掌的一支神卫军,查出上官一族蓄养私军,暗中藏有龙袍,竟是大逆不道意图起兵谋反!
陛下本是要对屡次知法犯法上官一族法外开恩,雷霆大怒,又念及上官将军立下数多军功,最终只流放三族。
上官静月未能出冷宫,便忧急攻心,昏昏沉沉。
太医一发不言的为她诊治过就即离开,每日有小太监送来药。
消息再传来,上官威虎与其义子在流放途中想要逃亡,最终被乱箭射杀。
上官静月陷入诡异的安静。
外面灯火璀璨,爆竹声响闹耳,一盏盏的明灯升起半空,却盖不了光照长空的明月华光。
原来已是中秋佳节。
上官静月一身薄薄的素衣斜倚在门扉前,如瀑的青丝任意披在身后,秋风吹来,卷起素衣墨发。
她目光漠然的看向一身华衣玉饰,头戴莲冠,一身华丽精致突兀出现在一片单调而简陋景色中的柔妃。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柔妃这么说着,还真就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她身后的一个宫女已退到两丈之外。
沉寂中,柔妃自说自话道:“如今娘娘虽无皇后之尊,但到底居于冷宫,是一心为臣妾那逝去的孩儿啊。
臣妾感念已久,趁着这团圆佳节特意来道谢,也让娘娘不至于过于寂寞凄冷。
却又只怕娘娘难受臣妾这一片好意。”
“你恨澹台恭?”
上官静月动也不动地靠在门边上,却是突然的问道。
柔妃站直身,抿嘴一笑,眼波流转,柔媚的眉眼又添上一份艳丽。
“陛下让臣妾脱离贱籍,让我得享荣华富贵,是臣妾心中的天神,我怎会恨他?”
她独立院中,秋风飒飒,红色的宫装让她更是千娇百媚,她却眉眼骤然变得森寒一片。
“我恨的是你上官静月!上官一族!”
“你上官静月将门之女,却是贤名誉满京城,先为六皇子妃、再六王妃,最后又是皇后,独得圣宠!”
柔妃双目爆出摄人的光亮,“你可知我流落在教坊中,如何日日生恨?
我本也是名门之女却被你上官一族所害,满门男丁抄斩,女子贬为官妓。
但老天有眼,陛下南巡,我因这容色上佳,终于让你上官三族也尝尝这流放之苦!”
上官静月抬头望了望天,神色平淡,“原是这样。”
柔妃畅快的大笑道:“你就不想听听我真正的来历?”
“我只用确定你的孩子是你自己放弃的,其它的,丽妃庄妃是否掺合进来就不关我事了。”
上官静月寡淡的姿态,让柔妃神色一狠,随即便掩唇而笑,笑声娇媚。
“是我对不起孩儿,但想来他不会生我这母亲的气,毕竟有尊贵的皇后娘娘于冷宫粗茶淡饭,只为他念经祈福啊。
而我对不起陛下,将他第一个孩儿弄没了,以后我自会给他生第二个、第三个,个个平安健康!”
“你不会有的。”上官静月目光终于正眼落到她脸上。
柔妃便即亢奋起来,急了她急了!
但随即柔妃尖叫一声,竟是被上官静月一把拉扯过,时时盯着这的宫女上前就要扑上来解救。
上官静月已扯着她越过门槛,然后随手一打,烛火打落在地,瞬间火光冲起。
宫女满脸急色,又不敢闯进来。
“你不要命了?!”柔吼惊疑的怒吼,拼命挣扎。
“还要多谢你将看守的人支走。”
上官静月一手紧拽着她头发一扯,另一手抬起她下巴,将她半张脸捏的有些变形,目光无波。
“的确颜色甚好。”
她收回手,在对方的惊恐中,手腕一抖,袖中的银簪便落到掌中,两道微光一闪而过。
不断拍打挣扎的柔妃惨叫一声,眼睛赤红,原本光洁柔白的两面脸颊被划出两道血痕,皮肉翻出。
她眼睛瞪得有些突出,便要狠掐上官静月的脖子,跟她拼了。
上官静月一脚踢在柔妃肚子,她整个人便穿过火光倒在地上。
再被大喜的宫女一把抱住,两人朝后退去。
这会儿倒成了柔妃拼命挣扎起来,要和上官静月拼了。
上官静月立身在火光中,“以色侍人,我不杀你,只不知柔妃之盛宠还能不能名副其实。”
她冷漠的话声刚落,望向奔来的澹台恭,他身后还有一串的宫人。
“阿月!快出来——”
“我花了半月时间备来了半桶松油,能将这间屋烧得殆尽,包括我这凡胎□□。”
上官静月神色漠然,语气平静。
“毕竟于皇宫,生前在这儿苦熬,死后若还在此徘徊,哪有魂飞魄散来的痛快。”
“阿月!我们不在这冷宫,我们回到凤仪殿!我赦免上官一族,以后咱们好好的,没有其他人——”
澹台恭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奔去。
“上官静月后悔了。”
“后悔在那年杏花微雨中,一个将门之女附庸什么风雅,去空山听雨,遇到了六皇子澹台恭。
不是一段情缘开始,而是孽缘。”
听到上官静月决绝的说他们夫妻情缘是孽缘,澹台恭闷哼一声,身不由己跪倒在地。
她双手挣扎的朝前扑去,却被身后追来的宫人死死抓住。
火势大极,护卫从其他殿中打来井水倒在身上,再去救人也来不及。
上官静月一身素白的衣裙渐渐染上了火苗,被火光映染的犹如是鲜红长裙,火花妖艳绽放周身。
一张同样素白的脸映着火色,美的别样妖艳瑰丽,她目光无喜无悲,音容淡漠无波。
“上官静月与澹台恭从此再无瓜葛,生与死都不复相见。”
房梁豁然倒下,火光更是冲天而起,照亮了这冷宫一片夜色。
“不——”
澹台恭撕心裂肺的嘶吼。
整间偏殿轰然在火光中四分五裂,从他口中喷出来的鲜红在这半天火红下,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
皇宫中、乃至整个京城引起的动荡总是传不到遥远的江南,不波及市井人家。
小小门户中闭起门来,总是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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