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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小说:

金庸武侠平行世界

作者:

黑山老妖重出江湖

分类:

古典言情

~第三十九章~

Part 39!Part 39!Part 39!Part 39!Part 39!Part 39!Part 39!Part 39!

苍山,晨雾未散。

杨康几乎一夜未眠。禅房内,油灯早已燃尽,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沉静却难掩心潮起伏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灯大师昨日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在他心中反复回响。

“气机牵引,星象微动……与你有缘牵扯之人,恐有劫难将临……煞气来自北方,与你过往纠缠颇深……”

北方,劫难,过往纠缠……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性再明确不过。完颜洪烈这名字如同阴影,从未真正远离。而郭靖,他的结义兄长,性情刚直,此刻或许正面对着他所预想不到的危险。自己身负绝学,难道真要在这世外桃源,坐视兄长可能遭难而无动于衷吗?

他想起了牛家村的血案,想起了郭靖憨厚却坚定的性格,想起了两人结义时的誓言。过往的恩怨是非,如同乱麻,但郭靖的这份兄弟情义,却是其中最为清晰明亮的一缕。

“执着于恩怨,只会蒙蔽本心。弟子愿以所学,护佑该护佑之人,化解能化解之怨。”这是他昨日对师父说的话。如今,便是践行之时。

天色微明,山鸟初啼。杨康霍然起身,眼神中再无迷茫,只剩下一种下定决心的清明与坚定。他整理好衣袍,将那株已经失去光华、但依旧被他小心保存的清心兰残瓣贴身收好,推门而出。

清晨的院落中,一灯大师已在屋檐下的蒲团上静坐,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渔、樵、耕、读四位师兄也已在附近默默站立,气氛不同往日。

杨康走到一灯大师面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

一灯大师缓缓睁开眼,目光平和地看着他,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温言道:“想清楚了?”

“是,师父。”杨康抬起头,眼神澄澈,“弟子蒙师父教诲,授以神功,明心见性。如今心有所感,义兄郭靖或有危难,弟子不能坐视。恳请师父允准弟子下山,前往江南,助义兄一臂之力,亦好了结自身一段因果。”

一灯大师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慈悲而了然的神色:“缘起缘灭,因果自了。你既有此心,便是你的修行。去吧,持守本心,莫忘慈悲。世间路险,善自珍重。”

“谢师父!”杨康再次叩首,心中充满了对师父的感激与不舍。

这时,杨铁心、包惜弱和穆念慈也被院中的动静惊动,走了出来。听闻杨康要独自下山,前往危机四伏的江南,三人都是一惊。

包惜弱首先就红了眼眶,拉住杨康的手:“康儿,你……你这才安稳几日,怎么又要去涉险?那完颜洪烈、欧阳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你一个人如何去得?”

杨铁心虽未说话,但紧锁的眉头和担忧的眼神也表明了他的不赞同。他深知江湖险恶,儿子虽武功大进,但毕竟年轻,独自面对那些老奸巨猾的敌人,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穆念慈站在一旁,看着杨康坚毅的侧脸,心中又是担忧又是理解。她知道,康哥哥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而且他此行是为了义气,她应该支持。可是……让他一个人去吗?

杨康看着父母担忧的神情,心中歉然,但语气依旧坚定:“爹,娘,你们不必担心。儿子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得师父真传,自有防身之力。郭靖大哥于我有结义之情,如今他可能有难,我若龟缩不出,岂非枉为人弟?况且,有些事,终究需要我自己去了断。”

他顿了顿,看向一灯大师:“有师父教诲,弟子懂得分寸,绝不会鲁莽行事。”

杨铁心与包惜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深深的忧虑。他们知道儿子说得在理,也明白自己武功低微,跟着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累赘。这种无力感让他们心如刀绞。

一直沉默的穆念慈忽然上前一步,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康哥,我跟你一起去。”

杨康一愣,立刻摇头:“不行!念慈,此去凶险难料,你一个女儿家,怎能跟我去冒险?你留在这里,替我照顾爹娘,我才能安心。”

穆念慈却倔强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动,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正是因为凶险,我才更要跟你一起去!我知道我武功不高,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至少我能照顾你的起居,能为你望风报信,总好过你一个人孤身上路!康哥,你让我留在这里日夜悬心,我……我做不到!”

她的话情真意切,带着女儿家特有的柔韧与坚持。包惜弱也忍不住开口道:“康儿,念慈说得对。你一个人去,我们实在放心不下。让念慈跟着你,彼此有个照应,也好过你独来独往。她心思细腻,或许真能帮到你。”

杨铁心也叹了口气,拍了拍杨康的肩膀:“康儿,就让念慈跟你去吧。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但别忘了,家里还有人惦记着你。互相照应,平安回来。”

杨康看着父母和穆念慈殷切而担忧的目光,又看了看一旁默许姿态的一灯大师,心中挣扎。他深知前路危机四伏,实在不愿让穆念慈涉险。但看着她那坚定而充满关切的眼神,再想到父母无人照顾的担忧,他发现自己很难断然拒绝。

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妥协了:“好吧……念慈,你可以跟我去。但一路上,你必须听我的,不可擅自行动,遇到危险,首要的是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穆念慈见杨康答应,破涕为笑,连忙点头:“嗯!康哥哥,我一定听你的!”

事情就此定下。杨康与穆念慈简单收拾了行装,带足了盘缠。临行前,一灯大师又将杨康叫到一旁,细细叮嘱了一番江湖经验与人情世故,并将一套更为精妙的传讯方法教予他,以便危急时向师门求助。

朝阳完全升起,驱散了山间的薄雾。杨康与穆念慈向一灯大师和四位师兄郑重拜别,又安慰了依依不舍的父母,终于转身,踏上了下山的路。

杨铁心与包惜弱站在山门前,望着儿女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依旧久久不愿离去。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去往那风波不断的江湖。

一灯大师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默诵佛号。他知道,雏鹰终须离巢,唯有经历风雨,方能真正翱翔天际。此去,是劫是缘,皆看杨康自身的造化了。

……

与此同时,东海桃花岛。

碧海潮生,桃花依旧笑春风。将母亲李萍安然送达桃花岛后,郭靖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令他惊喜且安心的是,母亲与黄蓉的母亲冯蘅竟一见如故。

两位皆是江南水乡孕育的女子,虽经历迥异,但骨子里那份属于江南的温婉与坚韧却如出一辙。李萍性情坚韧质朴,冯蘅则更显聪慧娴静,两人坐在桃林下的石凳上,聊起江南的风物、旧时的习俗、女红刺绣,竟有说不完的话,气氛融洽无比,仿佛失散多年的姐妹重逢。

看到母亲脸上露出的、久违的轻松与真切的笑容,听着她与冯夫人用吴侬软语低声交谈,郭靖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原本还担心母亲不习惯海外孤岛的生活,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有冯夫人相伴,有黄药师这位学识渊博的亲家,更有这世外桃源般的景致,母亲或许能在这里安度晚年。

然而,江湖风波并未平息,他与黄蓉肩上的担子依旧沉重。仅仅在桃花岛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郭靖与黄蓉便不得不再次向长辈辞行。

黄药师看着女儿和未来女婿,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淡,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江湖险恶,完颜洪烈、欧阳锋皆非易与之辈,尔等务必小心行事。遇事多思量,不可逞一时之勇。”他顿了顿,取出一个精致的竹筒,递给黄蓉,“此乃岛上特训的信鸽,若有紧急情况,即刻放飞,为父自会尽快赶到。”

“多谢岳父(爹爹)!”郭靖与黄蓉齐声应道,心中均是一暖。有东邪黄药师作为后盾,无疑让他们底气足了不少。

接着,他们去探望了仍在养伤的洪七公。老叫化靠在软榻上,脸色比起皇宫恶战之时好了不少,但气息仍显虚浮,显然内伤未愈。

“七公,您老人家感觉如何?”郭靖关切地问道。

洪七公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口气:“死不了,死不了!就是这身老骨头,这次折腾得有点狠,恢复得慢了些。唉,馋虫都快憋死了!”

黄蓉笑道:“师父,您就安心养着吧,等您好了,蓉儿给您做一整桌好吃的!”

洪七公哈哈一笑,随即正色对郭靖道:“靖儿,你们此去,定要小心老毒物。他那蛇杖功夫和本人阴毒。”

郭靖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七公,徒儿与蓉儿修炼那《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觉得对稳固根基、疗伤续气颇有奇效。您老人家内力深厚,若依此篇法门运转调息,或能加速伤势恢复。不如将口诀背与您听?”

若是旁人,洪七公或许还会顾及北丐的身份,不愿轻易接受别派武功。但他性情豁达,与郭靖黄蓉又关系匪浅,加之确实身受重伤,闻言眼睛一亮:“哦?还有这等好事?快快念来听听!能让老叫化子早点下地活动,比什么都强!”

当下,郭靖便将“易筋锻骨篇”的口诀,一字不差地背诵给洪七公听。洪七公闭目凝神,仔细聆听,时而微微颔首,显然有所领悟。他武功已臻化境,一听便知这口诀确是玄门正宗的上乘炼气法门,对于梳理紊乱内力、滋养受损经脉大有裨益。

“妙!果然妙!”洪七公记下口诀,挥挥手,“行了,老叫化子记下了。你们快去办正事吧,别在这里耽误工夫了。等我练上几天,说不定就能去找你们汇合,一起揍那老毒物!”

安顿好一切,郭靖与黄蓉来到码头。周伯通早已等得不耐烦,在船上跳来跳去。

“我说你们两个娃娃,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舍不得走啊?”老顽童嚷嚷道。

在桃花岛这几日,周伯通也没闲着。他虽已成功“忘记”了《九阴真经》的具体招式,但当初为了教郭靖,他早已将上下两卷经文翻阅、钻研了无数遍。那些精微的武学道理、内息运转的奥妙、招式变化的至理,早已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地渗入了他的武学根基之中。

这种“忘记”,并非真正的遗忘,而是一种剥离了具体形态的“融会贯通”。他不再执着于这拳该如何出招,这掌该如何发力,但他对武学的理解、对内力运用的认知、对敌时应对的思路,却因此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体现在他的武功上,便是他那自创的“空明拳”更加空灵飘忽,虚实难测;他的“双手互搏”之术,分进合击之间,更多了几分奇正相生的玄妙;甚至连他的轻功,都似乎更添了几分灵动与难以捉摸。可以说,虽然他不使用任何《九阴真经》的招式,但他原有的武功,却因这番经历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和蜕变。

“嘿嘿,”周伯通得意地笑道,“老顽童我现在感觉浑身是劲,正好去找老毒物玩玩!看看是他的蛇爬功厉害,还是我的空明拳好玩!”

三人不再耽搁,登上海船,扬起风帆。黄药师、李萍、冯蘅以及桃花岛众仆站在岸边相送。

海风猎猎,吹动着帆布,也吹动着船上三人额前的发丝。郭靖目光坚定地望着北方大陆的方向,黄蓉依偎在他身旁,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果决的光芒,周伯通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海船破浪北行,将桃花岛的万顷碧波远远抛在身后。郭靖立于船头,任凭海风拂面,古铜色的脸庞上神色沉静,目光却如磐石般坚定地望着北方大陆的方向。黄蓉站在他身侧,青丝随风轻扬,明眸中既有对前路的思量,也有一丝难掩的兴奋。周伯通则最是闲不住,一会儿跑到船尾看浪花,一会儿又爬上桅杆远眺,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还不到"。

"靖哥哥,"黄蓉轻声开口,打破了航行中的寂静,"你说康弟他们,现在会在何处?"

郭靖收回远眺的目光,眉头微蹙:"康弟自金都一别后便音讯全无,实在令人担忧。不过以他如今的武功和心智,应当能护得伯父伯母周全。"

"我倒不担心他的安危,"黄蓉微微一笑,"我是想,若他得知完颜洪烈正在四处寻他,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他此刻也正在赶往江南某处的路上。"

郭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蓉儿,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完颜洪烈既然大张旗鼓地搜寻康弟,必然会在江南布下天罗地网。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反过来设个局?"黄蓉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只要放出些风声,说在某个地方发现了杨康的踪迹..."

"引蛇出洞!"郭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好计策!只是...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万一康弟真的在那里..."

"放心,"黄蓉成竹在胸,"我们只需选一个我们熟悉的地方,提前布置好。况且,以我们三人如今的武功,再加上丐帮弟子相助,便是欧阳锋亲至,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周伯通不知何时从桅杆上溜了下来,凑到两人身边,兴致勃勃地道:"设局?好玩好玩!老顽童我最喜欢设局了!咱们在哪设局?要不要挖几个陷阱?我还会做弹弓,大大的那种!"

黄蓉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周大哥,这次咱们不挖陷阱,而是要堂堂正正地会一会那些宵小之辈。"

她转向郭靖,正色道:"靖哥哥,我觉得嘉兴烟雨楼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是咱们的地盘,楼高可望远,周边的街巷四通八达,进退皆宜。而且...那里离牛家村不远。"

听到"牛家村"三字,郭靖的眼神微微一暗,随即更加坚定:"好,就依蓉儿。咱们就在烟雨楼,会一会这些故人!"

......

就在郭靖等人乘船北上的同时,杨康与穆念慈已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陆路。

两人一路东行,尽量避开官道大路,专拣山林小径而行。杨康得了一灯大师真传,内力日益精纯,轻功更是大有进益,携着穆念慈赶路,速度竟也不慢。穆念慈虽武功不高,但心思细腻,一路上将两人的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杨康能专心应对前路的种种情况。

离开苍山后几天,一夜,他们找到一处山洞过夜。篝火噼啪作响,两人赶了一天的路,吃了携带的干粮后,杨康盘膝而坐修炼,穆念慈细心把白天采摘的草药捣碎,然后为杨康因练习一阳指过度而微微肿胀的食指敷上。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杨康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妹子,你……可曾后悔跟我出来?”

穆念慈手一顿,没有抬头,只是更轻地为他按压着草药,低声道:“康哥哥,你怎么又问这个?”

“因为前路莫测。”杨康的目光投向洞外漆黑的夜色,语气沉凝,“完颜洪烈,他要我们的命。你跟在我身边,如同行走于刀尖。我怕护不了你周全,更怕你因我而……”

“我不怕。”穆念慈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打断了他的话,

“在赵王府时,我是笼中鸟,看似安全,却日日窒息。如今跟着你,纵然风餐露宿,刀光剑影,但我的心是自由的,是踏实的。”

她微微抿唇,露出一丝极淡却温柔的笑意,“能与你并肩而行,便是最好的归宿。你若前方是刀山,我便陪你闯刀山;你若前方是火海,我便随你赴火海。只要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杨康心头的壁垒。他反手握住穆念慈的手,那手上还沾着草药的清苦气息。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好。”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郑重的承诺,“从今往后,我杨康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负你。此生,我定为你寻一个安稳的归宿,不再让你受半点漂泊之苦。”

这不是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而是两个在命运洪流中相依为命的人,最庄重的誓言。火光跳跃,将两人紧握双手的身影投在石壁上,融为一体。

为了提高穆念慈的自保能力,杨康决定将经过他与一灯大师共同淬炼、去芜存菁的《归元吐纳诀》和《八步赶蝉》的升华版传予穆念慈。

他并非简单地口述口诀,而是结合穆念慈的自身特点,进行了细致的引导:

“念慈,你心性沉静,感知敏锐,这是修炼内功的绝佳天赋。《归元吐纳诀》的精要在于‘抱元守一,气息归源’,你且试着忘掉具体的呼吸法门,只去感受气息在体内如春水般自然流淌……”

穆念慈依言闭目尝试,初时不得其法,但她很快便回想起观摩“菩提九式”时感受到的那份自然意境,以及平日里心境的澄澈。渐渐地,她竟真的捕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感”,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杨康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赞道:“果然如此!你的心性,竟比我这经历过诸多波折之人,更贴近这功夫的本源。”

至于《八步赶蝉》的身法,杨康则着重强调其“灵动”与“预判”的奥妙。

“你的优势在于细致。不要想着一步能跨多远,而是去观察风中落叶的轨迹,去聆听溪水绕过石头的韵律。步法不仅是腿脚之功,更是眼、耳、心与天地万物的呼应。”

穆念慈若有所悟。她本就善于观察,经此点拨,再练习步法时,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步点,而是更注重身随念动,感知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

每一个宿营的夜晚,当杨康在调息恢复或警戒时,穆念慈都会在篝火旁,一遍又一遍地练习那套简化却更为精要的《归元吐纳诀》。她的进展在外人看来或许缓慢,但内力修为却如春蚕吐丝,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增长,根基打得无比牢固。

白日赶路,她更是将《八步赶蝉》的练习融入日常。并非刻意施展,而是在崎岖山路、溪流石滩上,自然地运用那份“灵动”与“预判”,使得长途跋涉对她而言,反而成了锤炼轻功的最佳方式。她的脚步越来越轻盈,对身体的掌控也愈发精细。

更重要的是,有杨康这位明师在侧。他不仅能随时指出她运功时细微的偏差,更会在遇到特定地形时,亲自演示如何将步法与环境完美结合。这种于实践中教学的方式,远比闭门苦修效率更高。

这日黄昏,两人行至赣南一处偏僻的山镇,寻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用过晚饭后,杨康在房中盘膝调息,运转“阿嵯耶菩提心经”,只觉内力如涓涓细流,在经脉中顺畅运行,灵台一片清明。

忽然,他耳廓微动,听到客栈后院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破风声,若非他内力大进,绝难察觉。

“有人!”杨康猛地睁眼,对也在静坐修炼的穆念慈做了一个迅捷而明确的手势,有敌人在外。

月光下,只见两个黑衣人身形矫健地翻过院墙,落地无声,显然轻功不俗。两人四下张望一番,其中一人低声道:“确认了吗?那小子真的往这个方向来了?”

另一人答道:“错不了,沿途的记号都很清晰。王爷有令,发现踪迹即刻回报,不可打草惊蛇。”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闭嘴!你懂什么?况且王爷要的是活口,不可大意。”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便欲转身翻墙而去,显然打算回去报信。

就在他们心神松懈、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刹那——

“动手!”

杨康的低喝如同信号。他并未破窗,而是掌心隔空一按,一股柔和却磅礴的“菩提掌”力透过窗纸汹涌而出,并非直击,而是如一张无形大网,瞬间笼罩向那名抱怨的黑衣人,强大的气压令他呼吸一窒,动作骤然僵滞!

几乎在同一时刻,穆念慈从房门阴影中闪出,她深知自身内力远不及对方,故而追求极致的速度与精准。她手腕一抖,铁菩提并非打向敌人要害,而是“咻”地一声,精准无比地射向另一名黑衣人刚刚发力、即将蹬地的右脚脚踝!

“噗!”

“呃啊!”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发出。

被杨康掌力笼罩的黑衣人,只觉周身空气凝固,一股中正平和的巨力压得他骨骼咯咯作响,他奋力挣扎,却如同陷入泥潭,连呼喊都未能发出。

而被穆念慈打中脚踝的黑衣人,则惨叫一声,足踝剧痛钻心,身形彻底失控,向前扑倒。

机不可失!杨康身形如鬼魅般从窗口掠出,快得只剩一道残影。他并指如剑,一阳指的凌厉指风后发先至,“嗤”的一声,精准点中了那名脚踝受伤、正欲张口呼救的黑衣人喉头哑穴。那人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圆瞪,软软栽倒。

几乎在指风点出的同时,杨康已如苍鹰搏兔般扑向另一名被掌力困住的黑衣人。那人刚勉力挣脱掌力束缚,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杨康一掌已挥出。

“噗——”黑衣人如遭重锤,一口鲜血喷出,脏腑已被震碎,一声未吭便委顿在地。

从出手到两名黑衣人毙命,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院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淡淡的血腥气在夜风中弥漫。

穆念慈迅速上前,在两人身上快速搜查,除了一些碎银子和王府的腰牌外,别无他物。“他们果然是完颜洪烈的人。”她低声道,语气凝重。

杨康看着地上的尸首,眼神冰冷。“他们只是探路的耳目,后面必有高手。此地不宜久留。”他看向穆念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念慈,方才你那一下,时机正好。”

穆念慈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但紧握的手心微微松开,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她正在迅速适应这险恶的江湖。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回房拿起简单的行囊,留下房钱,便如两道轻烟般融入夜色,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客栈依旧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康哥,"她轻声道,"无论前路如何,念慈都会陪在你身边。"

杨康转身,看着她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不会让你涉险的。况且,我们再也不是孤军奋战。"

数日后,嘉兴府。

烟雨楼矗立在城南的运河畔,是嘉兴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时近黄昏,楼内宾客盈门,热闹非凡。三楼的雅座内,郭靖、黄蓉和周伯通临窗而坐,看似在品茗闲谈,实则时刻关注着楼下的动静。

"消息已经放出去三天了,"黄蓉轻啜一口茶,低声道,"按理说,该有鱼儿上钩了。"

周伯通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茶杯:"哎呀,等人最是无趣!老顽童我都快闷出病来了!要不我下去要套把戏玩玩?"

"周大哥稍安勿躁,"郭靖沉稳地道,"该来的总会来。"

正说话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金兵打扮的人马簇拥着一个华服男子闯进酒楼,为首的将领大声喝道:"清场清场!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酒楼内的宾客见状,纷纷惊慌离座,仓皇下楼。店小二和掌柜的想要上前理论,被那将领一把推开:"滚开!王府办事,谁敢阻拦!"

黄蓉与郭靖对视一眼,眼中均有讶异之色。他们原本以为来的会是裘千仞或是欧阳锋,没想到竟是金兵直接出面,而且如此大张旗鼓。

"不对,"黄蓉秀眉微蹙,"这不像完颜洪烈的作风..."

话音未落,楼下那华服男子已大步上楼,身后跟着十余名金兵。那男子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倨傲,目光扫过三楼,最终定格在郭靖三人身上。

"你就是郭靖?"那男子语气傲慢,"杨康在哪里?乖乖把他交出来,或可饶你们不死!"

郭靖缓缓起身,神色平静:"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寻杨康?"

"哼,本官乃大金国赵王府总管,完颜雄才!"男子傲然道,"杨康乃我大金国要犯,尔等包庇要犯,可知是何罪过?"

黄蓉闻言,心中疑窦更甚。完颜洪烈手下能人众多,为何会派这么一个莽撞之人前来?这分明是打草惊蛇之举。

她心念电转,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靖哥哥,这是个诱饵!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

果然,酒楼外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呵呵呵...郭靖,黄蓉,别来无恙啊!"

这笑声如同毒蛇吐信,让人不寒而栗。周伯通跳了起来,兴奋地大叫:"老毒物!是老毒物来了!"

只见欧阳锋缓步从楼梯走上三楼,他今日的打扮与往日大不相同,不再是那身标志性的白袍,而是一袭紧身的黑色劲装,更显得身形瘦削诡异。

"欧阳锋!"郭靖沉声喝道,"你果然来了!"

欧阳锋阴冷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停在郭靖身上:"郭靖,老顽童,老夫今日不为别的,只要把《九阴真经》上卷乖乖交出来,或可放你们走。"

老顽童笑道:"老毒物,放臭屁,好臭好臭!"

欧阳锋不怒反笑:"老顽童不知死活!待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他突然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扑来,速度快得惊人!

郭靖早有防备,一招"亢龙有悔"拍出,掌风凌厉,直取欧阳锋胸腹。不料欧阳锋不闪不避,身形诡异一扭,竟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掌风,同时右手五指成爪,直抓郭靖面门!

这一抓快如闪电,指尖带起的劲风竟发出嗤嗤声响,显然威力不凡。郭靖急忙变招,左掌横挡,与欧阳锋的毒爪硬拼一记!

"砰"的一声,两人各退半步。郭靖只觉掌心一阵刺痛,抬手一看,掌心竟已浮现出五个乌黑的手指印,显然是中了剧毒!

"靖哥哥!"黄蓉惊呼一声,打狗棒疾点欧阳锋后心要穴。

欧阳锋头也不回,反手一拂,一股阴柔劲力涌出,竟将打狗棒荡开。他这随手一拂,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着极其诡异的内劲,黄蓉只觉虎口一麻,打狗棒险些脱手!

"嘿嘿,小丫头,就这点本事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欧阳锋狞笑道,"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功!"

他突然身形一矮,竟如蛇般贴地滑行,双掌(或者说更像是双爪)连连拍出,招式诡异绝伦,完全不合常理。更让人吃惊的是,他时而以手撑地,双腿如鞭般抽向郭靖下盘;时而头下脚上,以足代手,点向黄蓉周身大穴!gj

这等怪异的打法,郭靖黄蓉闻所未闻,一时竟被逼得手忙脚乱。周伯通看了忍不住大叫:"老毒物,你这是什么邪门功夫?怎么像条泥鳅似的扭来扭去?"

欧阳锋狂笑道:"老顽童,你也来试试!"说话间,他突然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双腿如剪刀般绞向周伯通!

周伯通哇哇大叫:"来得好!"双手一分,左手空明拳,右手全真掌法,同时迎向欧阳锋的双腿。

"砰砰"两声,拳脚相交,周伯通只觉一股阴寒的劲力顺着经脉直冲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运功化解。

"好家伙!"周伯通又惊又喜,"老毒物,你这功夫真邪门,威力倒是不小!"

欧阳锋得意非凡:"这才是《九阴真经》真正的奥秘!逆练阴阳,手足倒错,方能激发人体极限!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如何能懂?"

他越说越是兴奋,招式越发诡异难测,整个人的姿态也越发不像人类,倒像是一条成了精的人形毒蛇,在酒楼中蜿蜒游走,出手狠辣刁钻。

郭靖运功将掌中毒素逼出,与黄蓉、周伯通三人联手,方才勉强抵住欧阳锋这诡异莫测的攻势。酒楼内桌椅翻飞,杯盘碎裂,打斗的动静惊动了整条街道。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烟雨楼对面的一处阁楼上,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这场惊世骇俗的打斗。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与此同时,嘉兴城外的官道上,两匹快马正在疾驰。马上之人,正是杨康与穆念慈。

他沉声道,"进城后,你直接去我们之前先预定好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露面。"

"康哥!"穆念慈急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杨康摇头,眼神坚定:"妹子,这次的对手非同小可,我不能分心。听话,等我消息。"

他看着穆念慈担忧的眼神,语气放缓:"放心,我答应过你,不会轻易涉险。"

他望向嘉兴城的方向,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三十九章完~

~第四十章~

Part 40! Part 40! Part 40! Part 40! Part 40! Part 40! Part 40! Part 40!

烟雨楼内,劲气激荡,呼喝之声与木石碎裂之音交织,战况已至白热。

欧阳锋身形如鬼如魅,将那逆练《九阴改经》而来的诡异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时而如灵蛇贴地疾窜,双掌(爪)阴毒刁钻,专攻下三路,带起阵阵腥风;时而又猛地以手撑地,倒立而起,双腿如狂风暴雨般踢、蹬、踹、点,招式全然不合常理,角度匪夷所思,将“手足易位”的怪异打法臻至化境。其周身更萦绕着一股阴寒刺骨的煞气,掌风腿影中皆蕴含着剧毒与透骨阴劲,令人防不胜防。

郭靖、黄蓉、周伯通三人虽是以三敌一,却丝毫占不到上风,反而被这前所未见的诡异武功逼得险象环生。

郭靖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每一掌拍出都似有龙吟相随,掌风浩荡,试图以力破巧。然而欧阳锋身法太过滑溜诡异,往往于间不容发之际以违背人体常理的姿态扭曲闪避,或是用那淬毒的手爪、坚逾精钢的腿骨硬接掌力,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郭靖只觉对方劲力阴柔歹毒,每每硬撼,自身气血便是一阵翻涌,先前掌中毒素虽被逼出,残余的麻痹感仍影响着发力。

黄蓉打狗棒法精妙绝伦,“缠”、“封”、“转”、“绊”诸诀信手拈来,棒影如织,试图限制欧阳锋那诡异的身法。奈何欧阳锋内力深厚无比,往往随手一拂,那阴柔诡异的劲力便能将精妙的棒招荡开,震得黄蓉手臂酸麻。她只得凭借“易筋锻骨篇”小成后更显灵动的身法周旋,偶尔以兰花拂穴手突袭,却总被欧阳锋那如同周身长眼般的诡异感知提前察觉,无功而返。

周伯通打得最为憋屈又最为兴奋。他的“空明拳”以虚击实,“双手互搏”分进合击,本是武林一绝。可欧阳锋这路怪功,全然不按套路出牌,很多招式简直如同儿戏胡闹,偏偏又威力奇大,蕴含的阴寒内力更是让他极不舒服。“老毒物!你这是什么鬼画符的功夫?难看死了!跟癞蛤蟆跳灶坑似的!”他嘴里哇哇大叫,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空明拳的柔劲与全真掌法的刚猛交替使出,堪堪挡住欧阳锋一次次刁钻狠辣的突袭。

“哈哈哈!”欧阳锋狂笑连连,声音嘶哑如夜枭,“井底之蛙,安知天河浩渺?此乃《九阴真经》无上玄功,逆练阴阳,方得大自在!今日便拿你们试招!”他话音未落,身形骤然加速,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绕至周伯通侧翼,不攻上盘,反而贴地一扫,右腿如钢鞭般扫向周伯通脚踝,左掌却无声无息地拍向黄蓉后心,竟是分袭两人!

郭靖见状,大喝一声:“蓉儿小心!”一招“见龙在田”凌空拍向欧阳锋后背,围魏救赵。欧阳锋仿佛背后长眼,那扫向周伯通的腿势不收,撑地的左手猛地一按地面,身体借力凭空横移数尺,不但避开了郭靖的掌力,拍向黄蓉的那一掌去势更疾!

黄蓉听得郭靖提醒,打狗棒急忙回撤,使出一招“恶狗拦路”,棒身横格。“砰!”掌棒相交,黄蓉只觉一股阴寒大力如潮水般涌来,喉头一甜,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化解掉那股透棒而入的诡异劲力,花容微微失色。

周伯通也趁欧阳锋分心他顾,一个“鹞子翻身”跃起,避开了那记扫堂腿,气得哇哇叫:“老毒物你不讲武德!偷袭!耍赖!”

欧阳锋狞笑不答,身形再变,忽地四肢着地,如一头人形巨蛛般疾爬数步,猛然蹿起,头下脚上,双腿如旋风般连环踢向郭靖面门、胸口诸大穴,速度快得只剩道道残影!这一下变招突兀至极,全然不顾宗师风范,却将“诡异”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郭靖临危不乱,马步沉稳,双掌一圈一引,正是降龙掌法中守势最稳的“潜龙勿用”,磅礴的掌力在身前布下一道气墙。“嘭嘭嘭!”腿掌连续交击,爆豆般的响声不绝于耳。郭靖只觉对方腿力沉重如山,更兼蕴含着一股旋转钻透的阴劲,震得他双臂发麻,脚下青砖竟被踩出数道裂纹!

就在郭靖全力抵挡这轮猛攻,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欧阳锋眼中凶光一闪,那一直作为支撑的右手陡然五指成钩,指尖幽蓝光芒大盛,悄无声息地直插郭靖小腹气海!这一下阴险毒辣,时机拿捏得妙到巅毫,正是他蓄谋已久的杀招!

“靖哥哥!”黄蓉看得分明,失声惊呼,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周伯通也是大吃一惊,双掌齐出,猛攻欧阳锋肋下,却知已是慢了半拍!

眼看郭靖便要遭毒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朗的喝声如同惊雷,自酒楼窗口炸响:

“靖哥,我来助你!”

声到人到!一道青影如电光石火般穿窗而入,人未至,一股凌厉无匹的指风已破空袭来,直取欧阳锋那只毒手的腕脉!指风凝练,尖锐刺耳,显见其中蕴含着极为精纯深厚的内力!

欧阳锋何等人物,立时察觉这股指力劲力不小,若被点中,手腕也难免受创。他心中虽惊怒,却不得不临时变招,插向郭靖小腹的毒手猛地一缩,反手一拂,一股阴柔掌力迎向那道指风。

“嗤——啪!”

指风与掌力凌空相撞,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欧阳锋只觉那指力中正平和,却又锐利无比,手臂微微一麻,心下骇然:“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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