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柘不适极了，冷声道：“梁洛河，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尊重？”
“你这种不经证实，肆意妄加揣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回的谭柘底气十足，同之前那副模样截然不同，恐怕是被气极了。
梁洛河嘲笑道：“谭柘，你这话说得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一样，怎么，我哪里不尊重你了？哪里揣测你了？别把自己的看得太重，说难听了叫自作多情。”
“什么叫我攀到这儿了？”
他答得漫不经心：“夸你有能耐呢。”
“还有上一回，你就那样把我一个人丢在冷风天里，你知道我回去后生了多久的病吗？你凭什么不闻不问地转头就走，我做错什么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些哽咽，好似心底真的吞下了大把委屈，终于如洪水猛兽般爆发出来。
他想起那天晚上，外头气候零下，冻得吓人。记忆里她穿的并不多，把她一个人丢在冷风天里，是有些过分。梁洛河一向自诩绅士做派，这一行为自觉有误，语气也不经意地软了下来。
“那天晚上是我不对，你别气了。”
谭柘不理会他，径直朝屋里头溜去，梁洛河跟在她身后，将将要抓住的时候，被一声呼唤打断。
沈萍叫了一声：“洛河。”
她看见梁洛河身前的谭柘，眼圈发红，一副委屈的模样，心里了然了几分，仍是笑着道：“怎么，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
“认识。”
“不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道。
沈萍一时混乱，问道：“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这回谭柘没发话，倒是梁洛河温声道：“认识啊，说来也巧，年初我被困在机场附近那几天，她也被困着。”
沈萍道：“那倒是巧了。谭小姐还是我老朋友的学生呢，也算半个同行。”
这话一说，梁洛河心里明白，自己误会大了。
他笑着打圆场道：“姨，外头冷，咱们进去说。”
谭柘出言阻拦道：“沈老师，时候不早了，您这儿又偏远，不太方便，我想先回去了，下次一定亲自登门找您请教。”
沈萍倒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道：“不着急，再坐会儿，一会儿让洛河送你回去不就得了，你就是这个点走，我也不放心啊。是吧，洛河？”
梁洛河赶紧机灵的应了声“是啊”。
谭柘再想推拒，也没了合适的借口。
外头几桌吃得红红火火，闲话家常，一看这两个孩子就融不进去，沈萍体贴的辟了间茶室出来，让两人进去休息休息，喝喝茶，躲个清静。
梁洛河倒是舒舒服服进去了，独谭柘心里拧巴，步子收得紧紧的。
刚一坐下，梁洛河就道：“行了，别委屈了，我再给你赔个不是还不成吗？你大人有大量，饶过这回。”
梁洛河分明比她大上几岁的模样，如今老老实实的在这边给她一小姑娘道歉，场面别说多诙谐，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梁洛河也没生气，道：“笑出来就成了，能有什么过不去的。”
许是今天他在熟悉的亲人身前，比往日她见到的模样要柔和几分，那副冰冰冷冷的外表有些融化在温暖的神色中，说话也动听起来。
她道：“你跟我往日见到的模样有些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难怪那口京腔说的格外动听，此时此刻，在这情境中，才显出几分北京人的顺溜来。
她指了指角落里供奉的一座神佛，道：“你原来长那样。”
他笑了，头回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一个人。
“那现在呢？”
现在？谭柘歪头想了想，认真地说了句：“痞子。”
他“哈哈”大笑出声，道：“你这小姑娘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谭柘不喜欢总是被称作“小姑娘”，鼓着腮帮子问道：“你哪年的啊？怎么总这么叫我？”
他没答话，只说：“叫你小姑娘又没占你便宜。”
她撇了撇嘴。
两人喝的是功夫茶，梁洛河对茶艺颇有几分研究，熟练的用茶筷取出清洗过的茶杯，问道：“想喝什么茶？”
她随手取了身边一袋“小青柑”，递上前去：“就它吧。”
小青柑，陈皮里面藏着云南普洱，味儿浓，回甘。
他取掉了上头的顶，慢悠悠注了热水进去，第一泡洗茶，将略带浮灰的茶汤倒入水方之中。到了第二杯，清凉润泽的茶汤呈现出深琥珀色的质感，梁洛河替她斟了一杯，放在面前。
她轻轻抿了一口，被滚烫的茶水烫了个激灵，忙放下杯子，面色微红。
梁洛河似笑非笑，道：“这么急做什么。”
她看着眼前人从容不迫的动作，流畅而自然，显然是经过多年浸润才养出的性子。
方才听他管沈萍叫“姨”，忍不住问道：“你同沈老师什么关系？”
“我母亲的堂妹，里头辈分弯弯绕绕的说不清楚，统统叫姨就是了。”他答得很随意，比起谭柘的小心翼翼，更像是主导着整个棋局之人。
她轻轻的“哦”了一声。
低头看了眼手表，惊讶道：“都八点多了，你快送我回去吧，我十一点有门禁。”
他低头瞟了眼：“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这么猴急做什么？”
她还是坚持道：“总不能卡点进屋吧，灯都熄了，我还洗漱呢，真该走了。”
他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觉得有趣，妥协道：“好吧。”
梁洛河开车很快，几回转弯时都没有减速，车随着侧转的离心力微微漂移出去，谭柘一路惊慌失措，下车时才缓过神来。
到校门口时，梁洛河还颇为得意的炫耀道：“瞧，一小时都没到，以后坐我的车，用不着急。”
她开了三回门扣，才勉强将门推开，手臂因为一路上用力抓着车门，早已经酸软无力，十分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道：“谢谢你了。”
她转身阖上车门，耳畔却接连传来两声车门关闭的声响。
梁洛河走到她面前，道：“我送你进去。”
两人并排走在大道上，夜晚的校园已然安静下来，静谧的有些过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气味，和着初春暖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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