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郁没有再问别的,只是吹了会荒原的风,就拍拍衣袖上的灰,打道回府了。
沈观默默跟着,忽的又听她问:“你知道我是怎么猜出那是你的吗?”
沈观虚虚扯着她衣角,闻声摇摇头,见她未曾转头看,就老老实实开口:“不知,莫非是鬼气?”
“那你在无修境看着我们掩埋你的尸身,有何感想?”
沈观一听这话就知道了。
无修境灵气充裕,能让死木生出灵识,自然也对他的魂魄有所影响。那么承桑郁能听见他的声音,也就不奇怪了。
但既然如此,为何同样在他身边的龙渊方才没有听到?
承桑郁快步走了,风里远远飘过来一句:“她与你又不熟识。”
柳枝一样,轻轻地在沈观心头挠了个痒。
拙心庭里的小妖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大部分对于承桑郁回来这事并没有什么感触。只是个别几位经历过仙妖一战的,扎堆聚在一起偷偷抹泪。
宁峥守在玉水轩门口,时不时就有小妖来打听这位“新上任”的妖主,他没什么心思搭理,一手扯着身边的碧青藤,一手不耐烦地将小妖赶跑了。
碧青藤不堪重负,分出侧枝抽了他一下,挣扎着逃走了。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释然的。承桑郁失踪五百年,他继任妖主后,拙心庭算是日益衰败,任他怎么整改都于事无补,依然远不及承桑郁从前半分。
族里那些老人要不是因为承桑郁的嘱托,恐怕早就预谋着将他杀了。
妖主肩上扛着千万子民的信念,他骨子里还是太自私,他当不了。
所以现在承桑郁真的说要回来,他下意识会想,妖族有救了。
再不会被各界打压瞧不起了。
承桑郁回来时,宁峥在门前坐着昏昏欲睡,玉水轩里的抱琴已经悠悠转醒了。
龙渊在她身边陪着,闻声眼睛都亮了,欢乐地起身奔过去抱住了主子。
承桑郁却是腿脚一软,险些栽了跟头。
沈观扶了个空,她借着龙渊的力站稳了脚跟:“不妨事,扶我去卧房歇息片刻便好。”
她声音也很轻,不凑近几乎听不清。
龙渊急了:“沈饮尘!”
尽管沈观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这个称呼,此时她这么喊出声,他还是下意识立了个正:“何事?”
应完他在心里骂自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连死了都改不了。
随即他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但他没来得及问,就看着龙渊骂骂咧咧将承桑郁扶进了屋。
等人躺上了榻,龙渊一关上门,就一路念着沈观名字揪出他去到玉水轩前。沈观急着去守着承桑郁,想问些什么也没心思开口了,又听龙渊一阵数落:“我问你,我走后我家主子出什么事了?见到她时我就看出她精神欠佳,离开通天阁时更是疲惫——这几日你究竟带着她做了些什么!”
“我……”
他顿了一下,选择直接认错:“是我保护不力,失手让阿郁中了通天阁的阵法,这才误了事。”
龙渊其实知道沈观是怎么死的,这时候也不太好再责怪人,只好放缓了语气:“罢了,主子身子本就没恢复,现在回拙心庭也是好事,你没功劳也有苦劳——放你去照拂,我可能放心?”
沈观虽没明白何为“苦劳”,却也知道龙渊是愿意放他走了,深深鞠了一躬,正要转身,又被她一句话止住:“我都忘了你现在这个模样要如何照拂,要我去遣人为你做一个身子吗?”
她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话说,你既然在无修境时,就已经跟在我们身边了,为何不趁着尸体还没埋先进去,也少浪费一点我们埋尸的力气。”
“死了之后,原来的尸身不属于我,我自然进不去。”沈观想起那日穿透自己身体的手,“想来前辈方才所言也同此道理,我得靠自己修行炼出肉身才行,劳烦前辈费心了。”
龙渊神情有些扭曲,约莫是在暗骂地府规矩怎么忒多,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沈观去了。
沈观想问的依然没有问出口。
龙渊为何知道自己在这里?
承桑郁不是说,龙渊与自己并不熟识,所以才……
他不再去想这种令鬼费解的疑问,而是接连穿过了几面墙,直接来到了承桑郁床前。
她已经睡着了。
呼吸很均匀,神色也安宁,约莫是真的太累了吧。
窗外有动静,沈观扭头看过去,赫然是一枝新生的碧青藤,正朝着床头探头探脑。
外头忽然起了一阵争执声,碧青藤吓得抖了三抖,迅速缩了回去。沈观听见宁峥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妖主已经睡下了”,吵闹声却没停,甚至盖过了宁峥的声音。
房门被撞开,不大的卧房里顷刻挤满了妖,一眼扫过去却几乎都是些熟面孔。沈观退至床后,看见最年长的那位首先跪下了,明明声如洪钟,说的什么他却一点没听见。
沈观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冲撞了一下,几乎要魂飞魄散。
他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挣扎着飘出了窗,恍惚想起那位长者的出身,原是荒山乱葬岗中一只孤魂野鬼。
约莫是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以为是承桑郁招惹上了什么东西,索性不问东西直接打散。
沈观强撑着一缕鬼气,远远望着窗子里乌泱泱的身影,知道自己暂时是进不去了。
身后的抱琴发了话:“仙君,你暂且借着我的灵气歇息一会儿吧,夜堂神你惹不起,待日后再好生与他说道。”
沈观认得他。
夜堂神名叫木涵英,生前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却因下属擅自行动打乱作战策略,最终惨死于乱箭之下。只是不知为何,他死后魂魄没有去地府,反而一直停留在战场上。时日久了,战场遗迹成了乱葬岗,他也几乎将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偶然一日遇见承桑郁,便跟着她去了拙心庭,有了夜堂神这个名号。
先前沈观还是小殿下的时候,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但木涵英显然不待见他,次数多了,每次去拙心庭他也就自觉躲避。看方才那个架势,也不知木涵英知不知道屋里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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