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醒来的时候,伤口刚刚被包扎好。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在她眼前收拾着药箱子。
是大夫。
大夫听见了动静,转过头:“哟?醒了?”
闻蝉定定看了大夫许久,微微点头。
“你这小娘子也太莽撞了吧?得亏你运气好才没伤着要害,这大腿是能随便下手的地方吗?”大夫絮絮叨叨着,言语琐碎,却满是善意。
闻蝉低下头,看着自己左腿上拱起的纱布包。
“麻烦您了。”
“你这伤啊,虽然连肉都差点剜下来,但伤的都只是皮肉,没有伤到筋脉,不会影响你行走。只是……”大夫声音小了点,“会留疤,这个我没法子。”
“我知道的。”
“还疼吗?”
“隐隐约约有一点,您是给我用了麻沸散吗?”
大夫笑了一下:“麻沸散早就失传了,我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东西?一点点迷药罢了。不过……这迷药对你作用这么不大啊?我方才下的剂量不小,你醒得还挺快。”
“我也不知。”
大夫看她面色还不错:“可能是你底子好吧。”他把药箱一关,朝着外面喊道,“管事,进来吧,都包扎好了。”
门从外面被缓缓推开。
郑观澜率先走了进来,管事在其后跟随,一双眼睛却悄悄拐着弯打量着闻蝉。
“宝应回去了吧?”闻蝉知道,宝应肯定是被吓惨了。
“我让她回去帮你看管鲁铭,她才离开。”郑观澜顿了顿,“你……还好吧?”
“皮肉伤。”
郑观澜想要追问案子的几处异常,但见她如此,实在是不好再开口。
管事见二人终于说完话,连忙关切道:“闻娘子,我给你弄些吃食来?”
闻蝉摆摆手:“我也没胃口,就不麻烦您了。”她忽然问道,“这位大夫也是我们汉中老乡吗?”
管事拊掌:“是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原先的小石街,就是歌舞坊后面那条街,有个丁家医馆……”
“丁沱大夫?”闻蝉露出一个笑,“我记得。丁大夫医治跌打损伤和金创外伤最是厉害。”
“这就是丁大夫。”管事拍了拍丁沱的肩膀,“我前段时间才碰见他的,他当时在大街上行医,瞧着和原来可不太一样,若非我眼睛毒,还差点没认出来。”
闻蝉的眼神在丁沱的脸上来回打量,其实,他变化不算大,当然,也可能只是在她的眼里。
毕竟,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丁沱的模样!
她含着笑:“是吗?还真是有缘分,我方才听丁大夫说话就带了些乡音。”
人都讲家乡情谊,丁沱十几年没有归乡,此时一听闻蝉也是老乡,不免感怀。
“乡音未改鬓毛衰……可惜这辈子我是回不去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伤感,管事宽慰道:“京城不好吗?你可别一天到晚想那么多了,你才多少岁?等过几年赚够了钱,衣锦还乡呢。”
丁沱摇了摇头,对着闻蝉问道:“小娘子说话倒是没有乡音,是很小的时候就来了京城吗?”
闻蝉笑着说道:“来了十五年了,十岁的时候,我爹娘都死了,是嫁到京城的姑母接我来的京城。”
丁沱没想到会问到对方的伤心之处,干笑一声。
“难怪你没什么口音。”
“说来,丁大夫应该还认识我爹。”
“嗯?你爹?”丁沱这才仔仔细细看着闻蝉的脸,“你爹是……”
“我爹是当时县衙里的仵作,姓闻,叫闻立德。”闻蝉满脸都是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去世前,他还在您的医馆治过伤呢。”
“你是闻立德的女儿?!”
门内门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面色发白的丁沱,而另外一个,闻蝉转头看去。
是文安郡公的那位侧室。
周夫人,周福云。
“你真的是闻立德的女儿?!”周福云一脸不可置信,脚步都有些蹒跚。
闻蝉点头:“夫人认识我父亲?”
周福云张了张嘴,眼皮颤动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啊,有过几面之缘,你父亲帮过我的忙。”
闻蝉知道自己的爹是个热心肠,也没有太意外,更何况……二人若是有什么交际,定然是周夫人还在做舞女的时候,这还是得避讳了。
“是吗?那还真是有缘分,这一屋子都是老乡呢。”她转过头,对着丁沱挑了挑眉,“是吧?丁大夫?”
丁沱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的表情。
“是啊……是啊……”
周夫人理了理鬓角,让婢女放下一个盒子。
“方才,我听夫君说你被人刺伤,就想着来看看你,这是我平日吃的阿胶,你回去后拿着用,每日煮些当零嘴吃,益气补血最好不过。”
闻蝉是个大方性子:“夫人盛情,却之不恭,我就先谢过夫人了。”
周夫人看着她,笑意越发深,眼睛也有些红。
“你……我……我总觉得我们有缘极了,等回了京,你有空就来我家中坐坐。杜若也一直念着你,说是还没正式谢过你呢。”她忍不住抚了抚闻蝉的肩头,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
闻蝉有些想不通。
这位周夫人……似乎对她太热情了些?
“夫人不嫌弃就好。”
周福云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闻蝉准备起身行礼,却被她轻轻按住。
“你伤着呢,就别多礼了。”
“夫人慢走。”
周福云缓步走出门,又回头看了闻蝉一眼才离开。
郑观澜也开口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宝应还等着消息。”
“嗯,劳烦你给宝应说一声,我没有大碍。”
郑观澜颔首,向外走去:“人先放在我那儿,等大理寺的人来了……”
忽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冲了进来,正好和郑观澜迎面相撞。
那人极霸道,不仅没停一下,还一把将郑观澜推开。
黑影在闻蝉面前停下。
那是个俊朗的青年,一双浓眉斜飞入鬓,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
“姑奶奶!您老人家这是闹那一出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断胳膊断腿的模样了!”
“瞎了你的狗眼,只有腿受伤好吧?你咒谁呢!”闻蝉毫不客气,一巴掌招呼到那人胳膊上。
二人语气十分亲近,一看就是相熟之人。
而另外一边被推得差点摔倒的郑观澜自然是十分愤怒。
和这蛮女人认识的都是野蛮人吗!
他一步踏在二人之间,斜睨了那人一眼。
“这位是?”
闻蝉介绍道:“我们大理寺的捕头,卓啸。”
卓啸自然感受到了那满是敌意的目光,昂起头:“这位又是?”
“郑家六郎,郑观澜。”
“哟~是郑寺卿的那位长子啊!”卓啸拱拱手,笑得十分灿烂,“见过郑郎君。平日里郑寺卿身边都跟着你家阿弟,我还是头一次见您呢,没想到您如此一表人才。郑寺卿也真是,这么俊个大儿子,怎么都藏在家里不带出来让我们这些人见识见识!”
郑观澜脸已经黑透了。
“卓郎君好口才,只做个捕头真是浪费了。”
“多谢您夸奖。”卓啸龇牙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郑观澜恨不得打碎他的牙。
“日后走路还是要当心。”他忍住气,生生挤出一个笑,“冲撞了惹不起的贵人,就是掉脑袋的事了。人,得知道自己有资格走哪条路。”
卓啸拍了拍脖子,展示着他结实的脖子:“谢您提醒。”
郑观澜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一甩袖子,气冲冲走了。
见大理寺的人来了,就知道路已经打通了,管事自然得先去裴籍那里候着安排事宜。
丁沱也没有多说,埋头跟着管事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二人。
“你惹他干嘛?”闻蝉看出来了,她这位同僚方才完全是在针对郑观澜。
卓啸提脚勾起一个凳子,坐在她身边。
“眼高于顶,看着就烦。”
“嗐,这些人不都这样吗?”闻蝉劝道,“到底是郑家人,你还是客气点,惹不起的。”
“他怎么在这儿?”
闻蝉也一直觉着奇怪。
这个郑观澜为何一直跟着她调查?只是这话和这个一根筋说不清楚。
“他不是宝应的表哥吗?宝应让他给我帮忙的。”
“哦,那个王子仪抓了没?”
“甭提了。”闻蝉说到这事儿就烦,“没拿到实证,只抓到那个采花贼。”
卓啸表情正经了些。
“那这就麻烦了,王家势大,光凭一个采花贼的证词还真没法把他怎么样。再说说你这伤,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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