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因为贵妃娘娘莅临,寻常的香客早就被请下了山。
所以晚上还留在寺里的,除了我们,就只剩下寺中原本的小和尚们。
我们被关在敬香的大殿里,谁都出不去。
不是所有的小和尚都认识如鸢,他们冲着我们的方向窃窃私语。
我将斗笠戴在如鸢的头上,让她靠里面一点的位置坐下。
如鸢闲来无事,借着油灯,又开始绣早上绣绷上的图案。
我瞥了一眼,早上还看不出来是什么,如今看上去,倒是像是棵……树。至于是什么树,便是真的看不出来了。
“娘子倒是不担心,”我眨眨眼睛,“这时候还有心思绣花。”
如鸢道:“急了也没用,还是出不去。”
我道:“可是,以娘子与那位夫人的恩怨,她女儿若是出了事,想必会来找你麻烦吧。”
如鸢嗤笑一声:“她不敢。”
我疑惑:“为何?”
“她若真的想动我,早就动手了,怎会只找个由头把我关在这儿呢,”如鸢想了想,冲着我郑重道,“不过这次到底是我留姑娘用膳连累到了姑娘,只是姑娘若是信我便也不必担心。至多三日,她们就会放我们离开。”
我恍然大悟:“看来娘子背后也是有人的。”
如鸢拿着绣花针的手微微一顿,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继续追问:“那为何当年娘子的女儿被害,却无人替娘子出头呢?”
如鸢放下手中绣绷,回头仔细望着我:“姑娘又怎知,当年无人替我出头呢?”
我欲继续开口,却被如鸢打断。
“姑娘,是与漕运水会有仇吧。”
她猜到了。
但我并未隐瞒,所以也并不在意。
如鸢叹息一声:“我与连山从小青梅竹马,在家道中落前,便曾与他私定终身。后来我因家中之事被贬奴籍,最终沦落青楼。而他因跟随先帝开国有功,又娶了个挂名的公主,从此青云直上。我们俩自始至终都是有缘无分,他留给我的唯有一个女儿罢了。自从两年前女儿出事,我就与他恩断义绝,不再往来。
他或许不是一个良配,但是是个好父亲,他一直对我们的女儿很好。纵然姑娘与漕运水会有仇,但这条路却是行不通的。那孩子的死因是酒后游湖,不慎跌入湖中,与漕运水会并无干系,当时我也是这么同所有人说的。”
我不以为然:“娘子真是傻,就算李连山对你女儿好,那李夫人呢?她一个公主,知道丈夫外面还有个庶女儿,如何能放过你们?”
“李明珠不足为惧,”如鸢淡定道,“她徒有公主的名号,到底不算是真的公主,与她姐姐实打实的贵妃身份不同。这些年漕运水会日益壮大,连山虽是入赘,但入赘给的是皇家,而非她李明珠。而我就算沦落青楼,这些年在京州也是有些人脉的,你瞧她敢不敢真的惹我。”
我本以为如鸢之前谈及李明珠总是一副回避的姿态,是因为两方身份悬殊。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
但是要说如鸢女儿的死与漕运水会全无干系,我是不信的。
只是这个时候再提,显然不大合适。
我指了指绣绷上的图案,岔开话题道:“娘子这绣的是什么树?”
如鸢笑道:“桃树。”
桃树啊。
砸了咂嘴巴,我双手托起下巴,摇摇晃晃的流口水:“眼下快到桃子成熟的时节了吧,好想吃桃子呀。”
“你们喊我?”
一直坐在旁边,未加入我们话题的小桃,适时的凑过脑袋来。
这丫头长得水灵,结果看得我更饿了。
*
我们在大殿睡了一宿。
第二天天亮,守着我们的官兵少了些,活动范围也从大殿变成了整个前院。
据说李月娥的伤势稳定了下来,虽然人还没醒,但已经无性命之忧。
至于丫鬟的命,终究是无人在意。
李明珠一边照顾她的女儿,一边还嚷嚷着要查出凶手。她不让我们离开万安寺,也不让山下香客的上来。
白日里我闲着无聊,便和如鸢娘子一道,在大殿里打发时间。
如鸢问我:“阿绾姑娘可会刺绣?”
“略懂。”
我不久前还在离门冒充了一回绣娘,当然我自己是从未尝试过的。
所以是略懂。
想想平日既要学医又要学毒,还得精通奇门遁甲与机关暗器,修习临渊阁与羡鱼宫两派独门心法,同时还要掌握江门的九章毒术。卫清商时不时会抽查一遍刹那刀法的学习情况,休息时还得偷着练牵机剑法,以免日久生疏。
属实没有时间再去尝试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了。
我只看江小七绣过,有些基础的理论知识。
如鸢将绣绷塞我手里:“姑娘帮我在上面绣行小诗可好?小桃将笔墨替我取了来,我想先抄录一下经文。”
左右无事,我自信满满的接下了这份活。
“娘子要绣哪首诗?”
“桃夭,”如鸢一边磨墨,一边在纸上写上一句诗递给我,“只绣这一句即可。”
我接过宣纸。
只见一句字迹清秀的“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跃然于纸上。
我疑惑道:“桃夭还是第一句比较有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娘子为什么不绣这一句?”
“因为我女儿叫蓁蓁。”
直到如鸢开口,我才意识到自己问了这么久,却连她女儿叫什么都是第一次知道。
如鸢略带伤感道:“那年新春,她拉着我的手,羞赧的说喜欢上了一位公子。那本是一件好事,若是再过些时日,这句诗本是最衬她的。”
我想起《桃夭》是用来形容姑娘出嫁的诗篇。
明白如鸢是在以物寄情。
*
忙活一早上,总算是绣好了几个字,虽然歪歪扭扭的。
如鸢瞧着绣绷上的诗句,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不要面子的嘛?
胡乱将绣绷扔到一边,我恼羞成怒道:“我们江湖儿女,绣花都是绣这样的,我这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了!”
如鸢点点头,并不拆穿我。
“娘子的经书抄的怎么样了?”我赶忙将话题从刺绣上岔开。
“早就誊抄好了,”如鸢道,“本来就不多,全部抄完也只需要两三个时辰。”
我愣了一下。
“小桃应该在厨房,”如鸢将呆愣的我赶出了大殿,“你帮我去看看她,顺便问问今日中午吃什么。”
我心不在焉的飘到厨房门口。
万安寺统共有两个厨房,后院的算是小师傅们自己的厨房,而前院这个是为来往香客准备膳食的地方,所以比较小。
还未进门,我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厨房外的墙角有许多肚皮朝上的黑色虫子,看样子是刚死不久。
我蹲下身,拨弄了两下虫尸,发现那是一种只会出现在地底,不喜阳光的小虫子。而我之所以认识这种虫子,是因为上辈子羡鱼宫出事之后,我曾回去过一次。在烧焦的窗檐下,聚集了很多像这样——
肚皮朝上的死虫子。
百晓生说,这种虫子一般生活在地下,只会被一种特定的香气吸引出来。
而这种香气对于虫子来说是致命的,吸入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死亡。
同理人吸入这种香气,也会出现微微的中毒迹象。
只不过不致命而已。
香气的功效与迷香差不多,对习武之人而言,还可以封住经脉。
这种来自西域的香,普通人很难弄到。
所以比起市面上很多常见的迷香,它因为不常见,经常让人放松警惕。
这个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
“阿绾姑娘,你在这蹲着做什么呢?”小桃的声音唤回我的注意力。
我抬头,小姑娘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弯着腰看我。她身上有很好闻的食物香气,我甚至可以判断出食盒里装着什么菜。
都给我闻饿了。
我俩一边聊着天,一边顺着小路回大殿。她与我年龄相仿,略大我几岁,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感情的话题上。
小桃叹了口气:“今日本来约好了和阿奇去踏青的,现在被关在这寺庙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傻傻的在等我。”
“阿奇是你的心上人?”
“是未婚夫,”小桃面上一片红晕,“我们订了婚的,他还给我写了婚书呢!”
“恭喜呀。”
小桃好奇道:“阿绾姑娘可婚配人家了?”
我摇摇头:“我不急。”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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