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王姬嫁入齐宫那一晚。
临淄齐宫,今夜张灯结彩,盛大的婚宴刚刚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酒肉与香料混合的浓烈气息,红绸在宫灯映照下,流淌着过于饱满、近乎不祥的光泽。
齐侯姜诸儿已有七八分醉意。他拒绝了内侍的搀扶,独自踉跄着走向装饰一新的寝宫。脚步虚浮,眼神却异常明亮,一种混合着欲望与追忆的狂热在他眼底燃烧。
“阿雅…阿雅…”他低声嘟囔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婚宴上,他听近侍窃语,说王姬出嫁前夕,仍是与鲁夫人同榻而眠。就这么一句无心之言,却像一点火星落入了积压多年的干柴堆。
他仿佛能从尚未谋面的王姬身上,嗅到那一缕萦绕心头十余年、属于他异母妹妹姜雅的熟悉气息。仅仅是这个念头,就让他亢奋不已,在宴上忍不住多灌了自己好几觥烈酒。
寝宫门外,几名内侍垂手侍立。其中一位面容精乖、眼神活络的,名叫陈费。
他听着宫内隐约传来的动静,又偷眼瞧见齐侯那般情状,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猥琐而了然的笑容,低声对旁边的小内侍炫耀道:“瞧见没?咱们君上,这可是多少年未有的大喜事!咱们啊,就等着明日领赏吧!”
边上一名明显地位更低的内侍,露出谄媚的笑容,搓着双手讨好式地接话:“陈大人,这话从何谈起啊,君上大婚,当然是喜事,这又有什么奇怪的,此中莫非另有玄机?还请陈大人给大家解说一二!”
“嘿嘿,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陈费神气的扫视一圈,“自从那位…咳,雅公主嫁去鲁国后,咱君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后宫那些夫人、美人,哪个不是形同虚设?啧啧啧,作孽哟!这么多年,竟连位公子都没有!”他挤挤眼,声音压得更低,“如今好了,这位王姬,听闻与雅公主关系匪浅,同吃同住,咱们君上一听这个消息,魂都被勾掉了,我服侍君上这么多年,自从雅公主出嫁以后,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君上有这副表情…嘿嘿,咱们君上今晚,定然能得偿所愿,重振雄风!”
“嘿呀!不愧是陈大人,竟然懂得如此多的宫中典故,以后还得麻烦陈大人多提携提携!”
殿外窃窃私语,殿内却是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皆春,也映出周琼单薄而僵硬的身影。
她端坐在宽大的婚榻边,依旧穿着那身繁复沉重的玄色礼服,翚凤冠也未摘下,长长的旒珠垂在眼前,微微晃动,隔绝了她与外界的部分联系,也藏起了她眼底的恐惧与不安。她像一尊被华美衣冠禁锢的、等待最终审判的祭品。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浓烈的酒气靠近。
姜诸儿走了进来。他挥手屏退了原本在殿内伺候的媵女与宫人。门被轻轻合上。
他慢慢走到周琼面前,站定,目光灼灼,带着醉意的迷蒙,穿透那晃动的旒珠,落在她年轻而苍白的脸上。那精心描绘的妆容,那在红衣映衬下更显脆弱的姿态,与他记忆中十多年前,那个同样盛装、却哭着被送往鲁国的少女身影,渐渐重叠。
“阿雅…”他喃喃开口,声音因酒意而沙哑缠绵,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深情,“是你吗?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她的脸颊,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周琼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姜诸儿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诉说起来,话语凌乱而滚烫:“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这兰台有多么无聊,多么寒冷?他们都不懂我,父王不懂,母后不懂,那些朝臣更不懂!他们只知道说什么‘礼法’,说什么‘伦常’,狗屁!统统都是狗屁!我们明明才是这世上最懂彼此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事只有我懂,我的抱负也只说与你听…”
他越说越激动,俯下身,酒气几乎喷在周琼的脸上:“鲁允那个莽夫,他怎配得上你?他懂你的诗书吗?懂你的琴音吗?他什么都不懂!只有我…只有我才有资格,才是最应该站在你身边的人!”
周琼听得心惊肉跳。饱读诗书的她自然也知人伦大道,早在小时候,就已经听父王他们讨论过当年那段孽缘,如今亲耳听到齐侯悖逆人伦的这番话,更觉惊世骇俗。
周琼想起江雅那虽然无视礼法,但却胸怀天下的胸襟,想起她脑海中浩如烟海的奇思妙想,觉得她与齐侯所说的“阿雅”绝非一人。她忽然想起临行前,与江雅同榻而眠那一晚,江雅说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是“穿越”而来,心中忽然了然。
然而,看着眼前这痴情的男子,她又忽然有些同情,他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而已。
但是,自己毕竟是周王室的公主,是江雅的好姐妹,既然自己政治联姻的身份改变不了,已经嫁了过来,就还是要想办法引导此人走向正途,努力改善齐鲁关系,一起匡扶周王室,造福人民才是。
于是,她鼓起勇气,趁着姜诸儿喘息停顿的间隙,声音微颤却清晰地开口:“君上,你醉了。妾乃周琼。君上所言,实乃…实乃对鲁夫人之所思。兄妹之伦,纵使情深,亦当…克己复礼,方为君子之道,方不负国君之尊。”
“克己复礼?!”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了姜诸儿最敏感、最疼痛的神经上!
他脸上的深情与迷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怒、被揭开旧伤的狂暴狰狞。他猛地直起身,双眼赤红,死死盯住周琼,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克己复礼?!你再说一遍?!又是这四个字!当年!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他用这四个字!硬生生拆散了我和阿雅!他说我不懂礼义!说我有违伦常!哈哈哈!礼?什么是礼?我心悦她,她心悦我,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礼!”
他状若疯魔,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周琼纤细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克己?凭什么要我们分离?!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道貌岸然!一样的…可恶!”
“君上!不可!请依礼而行!”虽然以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但猛地遭遇此景,周琼还是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但那点力气,在盛怒的壮年男子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华丽的礼服被粗暴地撕扯,珠翠在挣扎中崩落,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周琼被死死按在冰冷的锦褥上,屈辱和恐惧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发。
那冰凉的泪滴,沾湿了姜诸儿的手背。
他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看着身下少女那充满屈辱、恐惧和绝望的泪眼,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另一个少女在他面前无助垂泪的模样。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愧疚和慌乱的奇怪表情,语无伦次地道:“阿雅…别,别哭…是兄长不好…兄长不该吓你…我,我…”
然而,这短暂的清醒,敌不过汹涌而上的酒意,更敌不过那被“克己复礼”四字彻底引爆的、积压了十数年的执念与疯狂。
酒劲混杂着扭曲的记忆,再次淹没他的神智。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周琼,又变成了那个从陪同鲁允从鲁国归来、在他面前哭诉的妹妹。
“他骂我…他骂我是贱人…”记忆中,妹妹梨花带雨,投入他的怀抱,身体温软,带着让他心醉又心碎的温度。“兄长…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然后是极致的欢愉,禁忌的缠绵,仿佛要将多年的分离都补偿回来。
再然后,是妹夫鲁允那愤怒而鄙夷的骂声,是妹妹惊慌失措的哭诉,一股暴戾之气直冲头顶。
“他敢骂你?!他敢让你受委屈?!我让他死!”
公子彭生…对了,是彭生动的手…那蠢货,事情办得不利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杀掉了鲁允,眼看着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那一夜之后,阿雅却被天雷击中?醒来后,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与情意?只剩下疏离、恐惧,甚至…厌恶?
“为什么?!!”姜诸儿猛地抱住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再次看向床上蜷缩着、瑟瑟发抖、泪流不止的周琼,那双含泪的眼睛,此刻在他扭曲的视线里,与记忆中江雅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重合了。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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