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微风带着白日的余温,吹过寂静的胡同,卷起些许尘土。林家小院里,一盏十五瓦的电灯泡在屋檐下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方天地,却将更多的角落留在暧昧的阴影里。
苏丽娜坐在林大娘屋里那张铺着干净蓝印花布床单的土炕沿上,身下的炕席还残留着白日晒过的阳光气息。她微微蹙着精心描画的柳眉,一手轻轻揉着看似扭伤的脚踝,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那双时髦的、如今却断了跟的高跟鞋,像两个被遗弃的华丽符号,歪倒在炕沿下的青砖地上。
林默蹲在院里的光晕下,就着那点昏暗的光线,专注地修理着那辆女式二六坤车的链条。他粗粝的手指沾满了黑乎乎的机油,与银亮的金属车链形成对比,动作却一如既往的熟练流畅,只听“咔哒”几声轻响,链条便稳稳地复位了。他只想赶紧结束这莫名其妙的状况,把这个不速之客送走。
“林默哥…”苏丽娜软糯黏腻的声音又从屋里飘出来,像蛛丝一样试图缠绕上他,“我脚踝还是疼得厉害…你家里有没有止疼的药膏或者药酒什么的?哎呦…”
林默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放下工具,起身去母亲屋里翻找。林大娘常年劳作,免不了磕碰扭伤,炕头柜子里常备着几贴味道冲鼻的虎骨麝香膏。他找出了一贴,隔着那副旧门帘递了进去。
苏丽娜接过膏药,慢条斯理地撕着那层油纸,发出细微的刺啦声,往脚踝上贴时,嘴里还配合地发出细细的、惹人怜爱的抽气声。“林默哥…你能不能帮我贴一下?后面…我有点够不着…”
林默站在门外,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跨过那道门槛的意思。苏丽娜等了一会儿,只等到门外一片沉默,只好悻悻地自己胡乱贴好了,心里暗骂这哑巴像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扫过院里小木桌上那只还没收走的、只剩点酱油汤底的空面碗,眼珠一转,又找到了话题,故作惊讶地提高声音:“林默哥,你晚上就吃这个啊?清汤挂面怎么行?一点油水都没有!大娘不在家,你也不能这么糊弄自己啊!要不…我帮你做点吃的吧?我手艺还不错的…”她试图用一种熟稔的、带着关切的口吻拉近距离。
林默正用废棉纱擦着手上的油污,闻言头也没抬,只是幅度很大地摆了摆手,拒绝得干脆利落。
“可是…可是我晚上还没吃饭呢…”苏丽娜立刻转换策略,语气里带上委屈和撒娇的意味,“又摔了这一跤,现在又累又饿…林默哥,你这儿有什么现成的吃的吗?随便给我弄点就行,垫垫肚子…”
林默擦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直起身,看着已经修好、链条锃亮的自行车,又瞥了一眼屋里那个不断制造事端、拖延时间的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他指了指修好的车,又果断地指了指门外,意思明确无误:车已修好,请离开。
苏丽娜见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心下暗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脸上却挤出一个更加苍白可怜的表情,声音也虚弱了几分:“林默哥,我知道你烦我…不想看见我…可我好歹也算个客人吧?走了这么远的路,又受了伤,连杯水都舍不得给我喝吗?我嗓子真的干得快要冒烟了…”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下翻涌的烦躁。他最终还是转身进屋,从桌上的暖水瓶里倒了杯白开水,递给她。动作间带着明显的疏离。
苏丽娜接过杯子,却不喝,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林默,语气幽幽的,充满了哀怨和不甘:“林默哥,咱们…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吗?就当是…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彻底的了断。以水代酒,我们就喝这一杯,把心里的话说开,以后…我也就彻底死心了,再也不来烦你了,行吗?”她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无尽的遗憾,表演得淋漓尽致。
林默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彻底了断,不再纠缠——这确实是他想要的。他点了点头。
只见苏丽娜挣扎着从炕沿挪下来,单脚跳着够到炕桌边的茶盘,那里放着几个干净的玻璃杯。她拿起两个杯子,背对着林默,似乎是在倒水。林默正好转身,低头收拾着自己那个装着各种工具的帆布袋,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苏丽娜的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她以极快的速度,从连衣裙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极小的小纸包,用颤抖的手指将里面一些无味的白色粉末,迅速抖入了其中一个杯子里!然后急忙端起暖水瓶冲水,粉末瞬间融化,无踪无迹。
她的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手指冰凉。
林默毫无察觉。他拉好工具袋的拉链,转回身。
苏丽娜将那只下了药的杯子递向林默,自己则端起另一杯。她看着林默,眼泪说掉就掉,演技精湛:“林默哥,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是我眼皮子浅,伤了你的心…可我心里真的…真的一直都有你。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再也不信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她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林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铅笔,就着昏暗的灯光,快速而用力地写下几个字,递到她面前:「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绝无可能。祝你以后找到好的归宿。」
字迹冷硬,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苏丽娜看着那行字,眼泪流得更凶,心里却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她举起杯子,声音哽咽颤抖,充满了绝望的仪式感:“好…好…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那…那就喝了这杯水,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两不相欠,再不相干…”
林默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闹剧,闻言,毫不犹豫地举起那只杯子。苏丽娜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
杯子碰到嘴唇,林默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喝下的不是了断的“酒”,而是驱赶麻烦的符水。
苏丽娜看着他喉结滚动,将水喝得一滴不剩,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下,一股扭曲的、疯狂的得逞感瞬间淹没了她。她也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水。
另一边,宋晚晚和赵新民刚从饭馆出来。国营饭馆里油腻的饭菜味似乎还黏在身上。溜肉段确实名不虚传,但宋晚晚心里惦记着去林家,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赵新民推着自行车,坚持要送她,被她再次拒绝:“真不用了,时间还不算太晚,我自己回去就行,我还得拐去林大娘家送点东西呢。”
“送什么好东西啊?还专门跑一趟?”赵新民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精准地落在她手里拎着的网兜和那个用花布包好的包裹上。
“没什么,就给大娘做了件衣服,顺便带了点吃的。”宋晚晚含糊地应道,并不想多说。
“吃的?”赵新民却来了兴趣,凑近了些,借着路灯打量,“哟,这麻花看着不错,还是‘益民’铺子的,他家麻花最酥脆。给林大娘带的?她牙口挺好嘛。”
宋晚晚被他点破,只好点点头:“嗯,林默也挺爱吃的。”她这话本是无心。
赵新民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些,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冒了上来,话里带上了刺:“呵,晚晚同志,你这‘报恩’可真是报得无微不至啊。又是做衣服又是买零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默才是跟你合伙做生意的人呢。”
宋晚晚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了些:“赵新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赵新民耸耸肩,看似玩笑,眼神却认真,“我就是好奇,你跟林默…到底算怎么回事?你对他…是个什么想法?”他紧紧盯着宋晚晚,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宋晚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猛地收紧。她对林默是什么想法?这个问题她自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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