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枷顺着栾芝的视线看去,是那扇大窗,窗边也是木质的,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相框。外面的天是漆黑的,但有大片的白色在上面迅速划过。雪!
汉正区已经十年没有下过雪了,以至于余枷有些怀疑。“是冰雹还是雪啊?”
栾芝用力拉开窗,伸手出去,又匆匆跑回来,把手指给余枷看。指尖,是一片正在快速融化的雪花,很漂亮规矩的六边形,晶莹剔透,将融未融的那一部分放大栾芝的指纹。
楼下传来人们惊呼的声音。“下楼吗?”栾芝问余枷。
两个少女,没有拿伞,直接下了楼。
小区的广场上已经有了很多人,很多小孩子惊喜地双手接着雪花,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场雪,他们无比热忱地想要留住它。
余枷和栾芝像一些家长一样,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任由雪花落在她们的头和肩。余枷又穿着那件鸢尾色的毛毛外套,雪花落在她的身上,久久不能融化。这次的雪花格外大片,不多时,余枷的身上沾满雪花。
本来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余枷,此时因为雪,变得醒目亮眼起来。因为天气寒冷,暴露在外的脸被冻得发红,尤其鼻尖,和刚哭过一样,这让余枷看起来像雪,脆弱娇俏。
两人愣愣地在广场站了很久,直到两人站到脚发麻,身子冷,才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栾芝打开暖气,两人先后洗了澡。
两人都穿着栾芝的睡衣,丝质,但触感并不发冷,反而有一些温润的热度。栾芝没有戴眼镜,和余枷四目相对,竟然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余枷注意到客厅里有噼里啪啦的声音,电视机旁的墙壁里设置了一个嵌入式的电子壁炉,火舌灵动。余枷走近,微微弯腰,伸出手。“它并不是很能发热。”和那些灯具一样,这个热值较低的壁炉在暖气下显得多余。栾芝摆弄着手机,没有抬头。“对,但是它看起来会很暖和,是吧?我点了捞汁海鲜和奶茶,能吃吧?”
余枷点点头。
两人歪倒在地毯上,一边吃宵夜,一边看卫视的跨年晚会。
主持人们念着台本,感谢今晚的观众、歌手演员舞者、品牌方合作伙伴,抽取幸运观众,一起唱着2017年专有的年度主题曲。
“感谢观众朋友们一整晚的陪伴。新时代是奋斗者的时代,2018年是新中国成立第69年,我们将继续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干好工作,青春追梦,快乐生活。晚会之后,不要走开,我们马上开启新年倒数仪式!”
更远处广场的钟声也适时响了起来,人们一起欢呼。
“五,四,三,二,一!”
一瞬间,烟花点亮夜空,和雪一起。
栾芝和余枷呆呆地看着窗外,这是她们彼此经历的,最最难忘的跨年。这份特别,不在于雪,也不在于烟花。
“行人路里穿梭,
在旁为你哼歌,
你永远并非一个,
难停留在你心窝,
做回路过孤雏,
虽知这一世令你幸福或者不是我,
......”
栾芝的手机铃打断了两人。
“喂,妈咪。”
“我而家同你爸爸喺埋一齐,新年快乐啊,祝你新既一年越嚟越好!如果挂住我哋就打个视频俾我哋啦。(我和你爸爸在一起,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越来越好!如果想我们了就打个视频。)”
“我好好啊,你哋玩得开心!(我很好,你们玩的开心!)”
余枷也打开聊天软件,上面是很多未读消息,来自妈妈、陈警官,向薇和她的朋友们。这种情形是前所未有的,余枷耐心地、一字一句地逐个回复,仿佛坐在砚台前摹写心经。
简单收拾一下,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余枷习惯把双手伸出被子,而栾芝喜欢只露出一颗头。
不知道谁开了头,两人小声地聊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妈妈,是在我爸爸的公文包里,它被放在家里杂物间的最角落的地方,里面是我妈妈的一些照片和死亡证明。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个女人是我的亲生母亲的,就是给我打来电话的那个,原来她不是我的亲妈咪,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在我家里了。我没有问过我的爸爸,因为他和现在的妈妈一起很幸福。”
后来栾芝假装没有去过储物间。将本来就不曾拥有的东西视作不存在,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只是栾芝常常去回忆那些照片,常常在自己的脑袋里来构建妈妈的形象,常常幻想如果亲生妈妈在的话,会怎样对自己说话,怎样对自己笑,怎样在自己犯错后皱眉头。
她也终于得以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困惑中解脱。
在之前她一直以为妈妈不爱自己,但是在知道真相后她释怀了——又不是自己的骨肉,怎么能要求她做到视如己出。
有的女人,妻性是大于母性的。栾芝现在的妈妈,侵夺了爸爸几乎所有的爱和时间。
栾芝是土生土长的粤东人,后来随着爸爸的工作来到汉正区生活,直到现在。
“栾芝也是大孩子了,需要独立和自己的空间。”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爸爸同意在汉正区单独买房子,用以栾芝放假生活,之后妈妈和爸爸游历全国,又去到国外。
他们的生活中,栾芝和栾芝的亲生母亲仿佛不存在。
只有栾芝,在自己独处的时候,反复怀念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臆想着在自己孤独时能得到她的怀抱。恰好落入视线的云,恰好吹过脸颊的风,恰好滴在身上的雨,恰好停在肩头的落叶,都被栾芝想象成妈妈。
她可能也像我想见她一样,无比渴望地想见见我,栾芝想。
于是栾芝害怕空旷,害怕在那样大的房子里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回声,害怕黑暗和寒冷。
“不是每个人都有妈妈来爱的,我为你感到幸福,余枷。”
即使余枷的妈妈在余枷的人生中迟到,但迟到无论如何也好过缺席。
栾芝的声音一直是沙哑平缓的,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这让余枷的心里更加酸涩。
“栾芝,人的生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缺憾呢,生命为什么是这样的轻贱?”
栾芝是没有感到父母的关怀,但余枷是时时刻刻在父亲的掌控之下,看似不同的命运,却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人在感到痛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