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铁隧道内,只有应急灯提供着昏黄的光源,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潮湿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味。哨站坍塌的轰鸣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凌寺被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趋于平稳。越连河守在他身边,能量弓横于膝上,眼神未曾放松片刻。
朱丽烨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斧刃上的黏液,那是刚才突围时某个不长眼的小型异常体留下的。乐园抱着膝盖,蜷缩在另一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黛西……或者说,那个曾被“净化者”占据过的躯壳,此刻安静地躺在凌寺旁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受创的少女。
邢昭靠在一根冰冷的承重柱上,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低着头,罕见地沉默着,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双手上,仿佛在审视某种陌生的武器。
林终坐在一个倒扣的塑料箱上,手腕的探测仪投射出淡蓝色的光屏,数据流无声滚动。他在整合、分析自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旅舍的肉瘤、街道的无面女孩、公园的触须、医院的模仿者、图书馆的模因污染、哨站的净化者……以及,贯穿始终的变量——邢昭。
【目标CT-037(邢昭)存在性质:混沌侧高维投影(暂定)】
【能力表现:现实稳定性干扰(被动/主动未知)、规则层面抗性(极高)、概念级存在锚定(无法被常规手段删除)】
【与“净化者”(秩序侧极端实体)关系:天然对立,相互克制。】
【威胁评估:极高(因其不可控性与能力未知性)】
【可利用性:存在(作为对抗“净化者”的关键变量)】
数据冰冷而客观,但林终的思维却无法完全保持冷静。一个能无意识扭曲现实、让极端秩序侧存在都感到棘手的存在,此刻正像迷路的孩子一样,困惑于自身的存在。
“所以……”邢昭的声音突然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干涩,“那些东西……怕我?因为我……不是这里该有的东西?”他没有抬头,声音在隧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朱丽烨停下了擦拭的动作,越连河握紧了能量弓,乐园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林终关闭了光屏,抬头看向他。昏暗的光线下,邢昭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沉重。
“你的存在逻辑,超出了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定义。”林终选择用尽可能客观的语言解释,“对于致力于构建绝对秩序、清除一切异常的‘净化者’而言,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一个她无法理解、无法归类、更无法‘净化’的悖论。”
“悖论……”邢昭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听起来真不像个好词。”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警惕的朱丽烨和越连河,最后落在林终脸上,“你们也这么觉得,对吧?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
“错误与否,取决于观察者的立场和定义。”林终平静地回答,“在快穿局的评估体系里,你被标记为‘异常数据’。但在当前情境下,你的‘异常’,是唯一能对抗‘净化者’极端秩序的力量。”
“意思是,我现在有用了?”邢昭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
“意味着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你的定位。”越连河开口,声音严肃,“你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林终说你能对抗那个‘净化者’。但我们需要知道,你能否控制它?或者,你至少需要意识到它,而不是……无意识地引发各种状况。”他想起了旅舍的崩塌,公园触须的退缩,图书馆幸存者情绪的骤变。
邢昭沉默了。他看向自己的手,尝试性地握紧,又松开。“控制?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只是……觉得无聊,或者……说了句话。”他的语气里带着真实的挫败感。
就在这时,躺在旁边的黛西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众人立刻戒备起来。
黛西的眼神初时迷茫,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占据。她蜷缩起身体,泪水无声滑落。“对……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它……它在我脑子里……”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细弱,但不再破碎重叠,充满了后怕与自责。
“它?净化者?”越连河追问,语气放缓了些。
黛西用力点头,哽咽着:“它……它选中了我……我的感知能力……成了它渗透的缺口……它想用我的身体……重构一切……抹掉所有不完美……所有‘错误’……”她说着,恐惧地看了一眼邢昭,又迅速低下头。
林终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你知道它的核心在哪里吗?它现在与这个世界的规则融合,我们必须找到它的核心节点。”
黛西努力回忆,身体因恐惧而颤抖:“我……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但它……它需要锚点……像凌寺先生那样的锚点……来稳定它的新规则……它提到了……‘基石’……城市里……还有别的‘基石’……”
“基石……”林终若有所思。净化者要建立新秩序,必然需要强大的能量源和规则支点。凌寺是一个,但显然不够。城市里还存在其他类似的“基石”,可能是类似哨站的设施,也可能是……某些特殊的“异常体”?
探测仪的警报突然轻微响起。林终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隧道深处,传来了细微的、密集的爬行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准备战斗!”越连河低喝,能量弓瞬间激活。
朱丽烨持斧站到前方,将乐园和虚弱的黛西护在身后。
邢昭也站直了身体,眉头微蹙,看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
几秒钟后,潮水般的黑影从隧道尽头涌来。那是一些拳头大小、类似甲虫的生物,外壳闪烁着金属光泽,复眼猩红,口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是‘清道夫’!”黛西惊恐地叫道,“净化者用它们来清理……不符合新规则的‘残渣’!”
能量箭矢呼啸而出,将最前方的几只清道夫炸碎。朱丽烨的斧头挥舞成风,将靠近的甲虫劈飞。但这些小东西数量太多,速度又快,不断从墙壁、天花板各个角度扑来。
一只清道夫绕过防线,直扑后方的乐园。乐园尖叫着闭眼。
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乐园睁开眼,只见那只清道夫在距离他面部几厘米的地方,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稳稳捏住。
是邢昭。
他捏着那只不断挣扎、发出刺耳噪音的清道夫,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真吵。”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清道夫,连同周围扑来的十几只,动作骤然停滞,随即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碾过,瞬间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不仅如此,整个隧道里所有的清道夫,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后如同风化的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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