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探到了湘贵妃的消息,可以看看什么时候动手了。
哼,做贼心虚。
曾经犯了错,如今才来害怕,未免太迟了。
宫人奔走呼和,侍卫出动,守卫湘贵妃的宫殿。
他轻蔑一笑,在皇宫中游荡,时不时跃上屋顶赏月。
只是,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在皇宫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很破的宫殿,安安静静。
他翩然落在屋顶上,看见里头,有个穿得很单薄的小姑娘坐在台阶上发呆。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他动了心思,藏身暗处观察着她,没多久,另一个华服女子走进来欺负了她欺负一顿,她真的半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傻子?
他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在围墙上现出身影,故意道:“看见我,不尖叫吗?”
“为什么要叫?”
他讶异:“你不怕鬼?”
“鬼有人可怕吗?”
这可真是个新奇的回答。他被勾起了兴趣,恶劣笑道:“那妖怪呢?”
她还是不怕。
他匪夷所思,这小姑娘简直是个怪胎。
他帮她报复了那个欺负她的女子,然后故意吓唬她,想杀她,没想到她提的最后一个要求,是想摸摸他的尾巴?
好奇怪的要求。
不过也很合理……她好像很喜欢狐狸。
那好吧。
他就勉为其难满足她的要求。
她摸了他的尾巴,这就算了,她居然还像捏玩偶一样,捏了一下。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他窘迫极了,立刻收回了尾巴,恼羞成怒地想把她杀掉。
但是这小姑娘太平静了。
他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你为什么不怕死?”
她说,她活得不开心。但很快又说,刚刚其实挺开心的,因为他帮了她。
不知为何,他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听见她难过地说,她可能等不到十五岁的春天了。
他突然就不高兴了。谁说她等不到了?目前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超出他的控制。他没杀她,也不会让她摆烂地就这样死掉。
但这种事情第一次发生,他暂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于是他佯装有事,离开了。
*
离开后,他去找了鼠妖的麻烦,把一路上一直骚扰他的鼠妖一家子全端了,不过还是有一只跑掉了。
因为那只鼠妖偷窥了他和那个摆烂小姑娘的对话,在即将被杀死的时候,模仿着那个小姑娘的声线尖叫了一声,他被扰乱了心神,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还是被狡猾的鼠妖溜走了。
他很烦。
自从强大以来,从没发生过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又去找了那个摆烂的小姑娘。
他想看她平静的表面崩裂,所以故意带着她出宫,在天上飞。
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不怕,而且还很开心。
他更生气了。
他明明是准备看她破防的。
她激动什么?
他为了让她生气,讽刺她说:“真没见过世面。”
她居然还是不生气,笑眯眯的。
他不吭声了,努力地想,怎么样才能让她破防。可是,她居然还向他道谢了?
脑子有病吧。
他匪夷所思。
于是,他试图颠覆她的世界观,让她震惊。他操控了那老鸨的心智,让老鸨救人,然后问她楼下的老鸨是不是好人。
她说是。
很好,他继续让她看残忍的现实——那老鸨救人其实是有目的的。
好了,这下总能震惊了吧?
可是,她居然还傻傻的坚持说那个老鸨是好人。
为什么她那么天真?
为什么她不会用恶毒的心思揣测别人?
难道世界上只有他是恶毒的妖怪?
她没破防,他破防了。
他冷冷地说:“怪不得宫里只有你不怕妖怪,原来你是善恶都分不清的傻子!”
她居然还是不生气。她开始说起她的遭遇。
她竟然说,很开心遇见了他。
说到最后,她晕了。
他在她摔到地上之前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单薄柔软,轻飘飘的,只要他想,她就会没有知觉地被扔下去,然后无声无息死在这里。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看着怀里的她,沉默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她送回去。
他的情感第一次占据上风——他不想让她死了。
他第一次没有按照他的理智做事。
他把她送回了她的破宫殿。离开前,他看着面前破败的宫殿,有些不爽。凭什么其他人能住好的地方,她不能?
他不高兴地离开了。
之后,他出现在了宴会上。他跟梁安帝说,希望所有公主都出席。她果然也来了。自从她出现,他全程都在看她,自然也看见了她被欺负的样子。
他突然很生气。
她出去后,他也跟着她出去,一路跟随她。
他发现了她那个贴身宫女是她的软肋,于是,他试着用那个宫女刺激她,她果然变了脸色。
原来她也是有情绪的。
他为自己的发现而欣喜。
接着,他开始慢慢引导着她,给她信息:即将到来的赛马会很可能改变她的地位,她如果要争,就得抓住这次机会。
他如愿以偿地等到了她来练马。
他藏身暗处,让曲朔带她练习,自己则冷漠地站在旁边,以一个严格的审判者来看她的表现。她果然表现得很努力。严苛的他竟然挑不出她的错处。
他于是想,也许她会给他带来惊喜。
他放心地离开了。
他在她的破宫殿等她回来,当她回来之后,他却看见她颓废地坐在了台阶上。
他不再隐藏,出现在她面前,故意刺激她:“才一回,就气馁了?”
她竟然和从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变得有脾气了,带着情绪说:“关你什么事。”
他才不承认自己很开心。
他继续挑衅她:“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忘了是谁帮了你吗?”
她果然讥讽地说,是赫连王子帮她,而不是妖怪帮她。
她讥讽他不敢以妖怪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
他被骂了,居然很欢喜。
他注意到她受伤了。
她的气馁是因为疼痛?这可不行,他又故意说,骑马可没有那么容易。
意思就是说,她需要坚强。
她真的很坚强,微笑回击他说,她会继续练习。
他放心了,却还是故意不相信地质问她:真的吗?你就不怕哪天从马背上摔下来,再也爬不起来?
她终于被激怒了。
她冷冷地看着他,说他真的很讨厌。
他一边不悦,一边却又欣喜于——她终于被激发了血性。
她终于不再是一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了。
他决定帮她一下。
就一下。
反正他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耗费一点自己的本命精血炼丹根本没什么大碍,就算日后会被反噬,他也早已报完母亲的仇了。
他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悄然和幽冥老头做了交易。
他的本命精血被抽走,与此同时,怀里多了一颗药丸。
他故意逗她:“不敢吃吗?”
他做好了她会怀疑他的准备。
当然,同样的,他也早就想好了无数逼她吃药的方法。
可是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他愣住了。
她……竟然这样相信他吗?她就不怕这真的是毒药吗?
他不想被她看出自己的愣怔,故意让她误以为他计谋得逞。
她果然一副被欺骗了的样子。
他面上笑着,可心中却很茫然——她竟然真的相信他。
他的心砰砰作响,他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了。
他根本不懂那是什么,可他面上一点没有表现,只是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笑着离开了。
他自己一个人郁闷地待了很久。
不知为何,他一直想到她第一次被欺负的样子,想起她没有吃到的那一盒绿豆酥饼。
他耿耿于怀。
其实他看透了她的嘴硬,她其实很喜欢吃。
他找人送去给她的宫女,这样她就不会发现是他送的。
怎么能被她发现是他送的呢?他才不会做这样掉面子的事情。
他悄悄地去看她,看她皱着眉头吃掉几块酥饼。
他哼笑。明明喜欢吃,还故意做出不喜欢的样子,看来她比他还别扭。
他为自己的发现而高兴。
她去练马的时候,他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她。
他听到她问起他的下落,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欢喜。
看来她很在乎他嘛。
他悄然出现在她背后,想看见她开心的样子,但她好像没什么表示,就像是方才的询问只是随口一问。
他摒弃了所有情绪,转移注意,专心训练她。
他就像面对曾经弱小却坚韧的自己,冷漠地进行训练,开发她的潜能。
有时候他会恍惚,觉得自己过于严苛了,她毕竟是个女孩,他不能用男子的要求去要求她——可她的表现让他很意外。
她竟然都撑下来了。
她晕倒在马上,即将摔到地上的前一刻,他的身体已经先于他的意识,过去抱住了她。
他回过神,看见原本准备过来的曲朔震惊地看着他——
他好像把曲朔的活抢走了。
他抱着她,绷着脸说训练结束,若无其事地抱着她走了,就像他只是大发慈悲救了她而已。
可不仅是曲朔明白,他自己也深刻地明白。
他破例了。他冲过去抱她的时候,他竟然担心了,他担心她会再次受伤。
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妖怪,从来冷清冷性,怎么可能会担心人呢?还是担心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
他头昏脑胀,什么都思考不了。
他没有把她送回去,而是买了几壶酒,把她一起带到了酒楼的屋顶。
她昏睡在他身边,脆弱得只要他伸出手,她就会被扭断脖颈。
可他冷冷地看了她很久,没有动手。而是灌了几坛酒下去。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终于让自己有了一点醉意。
他不蠢,他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动了情!他竟然喜欢上了身边这个平平无奇的姑娘!
荒谬!
他愤怒至极,无数次想杀了她,因为他从不会放任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存在。
可是他根本出不了手。
他很难受,很烦躁。
她终于醒来了。
他心不在焉地和她说话,但是很快,敏锐的他忽然发现她对他好像也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他的心跳快了,可他依旧理智地警告她,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他也不知道,但他必须给她警告,断了她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他惧怕面对感情,也许是因为他大发慈悲地为她着想——他生来就注定没有好结果,她不该喜欢他,从而踏上一条不归路。
她好像没有什么表示。
他放心了,可是又有些不悦。
他到底怎么了?她不喜欢他,他不该轻松吗?为什么会觉得不高兴?
他胸口的烦躁堆积着,快要爆炸了。
他带她飞掠夜空,随便挑了一个地方来到了雀楼。
他知道这里有一对恋人在谈情说爱,但他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是好人,他很乐意破坏别人的事情。
但她好像有些紧张。
他的注意力落到了她的身上。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里除了她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怕他出声,情急之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愣住了。
明明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手,他要是想,要多少就能砍来多少。
可捂住他嘴巴的那只手,却让他的心跳变得急促了。
他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有些不悦,克制着自己,转移注意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冷静地想。
把她扔给别的男人吧。
他察觉到雀楼底下,有个男人正好路过,正在追捕小偷,那人叫百里蘅,是若境的王子。
这个若境的王子他有所耳闻,也调查过,人尚可,配得上她。
那就他了吧。
他故意把她踢下雀楼,表面上很残忍,实际上却挑了一个角度,让她准确地掉在枯草上,不至于受伤。
他本来可以走了。
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偷偷留了下来。也许是很好奇,想看看那么笨的她到底会怎么和百里蘅相处。
然后,他看见她和百里蘅言谈甚欢。
他明明该高兴的,高兴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不知为何,他更加烦躁了。
他自己一个人怒气冲冲地离开。
他开始刻意地让自己冷血。
面对她的时候,训练她的时候,他都展示出最冷漠无情的一面,把她训练得愤怒不堪。
她累得摆烂。
以为他没办法治她?他冷笑,看着摆烂的她,发号施令让大黄去咬她。
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扑到了他的身上!
他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的紧贴,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
他连动都不敢动了。
他要疯了。
她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恼怒地驱赶她,可当她从他身边离开了,他却又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他苦苦克制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变得心如止水,冷漠无情,结果被她这一扑,全都乱了。
这一次,他连告别的话都没说,气急败坏地落荒而逃。
他怕再在她身边多停留一会儿,他就会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他试着让自己忽略她,并且说服自己,只要等到他杀了湘贵妃,只要等到赛马会过后,他就能走了。
不要在意这些。
不要在意这些干扰他的东西。
他只需要明确自己的目标——杀仇人;把她带出师。
做完这些就好了。
终于,到了比赛。
他调整好了心态,若无其事地出面观看。
她表现得很好。
他准备给她吃第二颗药了。
无非就是更损耗一点本命精血罢了,反正他都是要被反噬的,无所谓。他本来就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他忽略了自己的痛苦,给她吃下第二颗药。
第一颗药,足够她恢复健康。
第二颗药服下,从此之后,她会变得比正常人更厉害。
她是他带出师的。
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却竟然感到了愉悦。
他说服自己——他心甘情愿这么做,只是因为她代表远岐出战,而他身为远岐王,不想看见远岐失败而已。
第一场比赛结束了。她赢了。
天气很好,他本该很开心,心情却很差。
他找了没人的地方买醉,她却来到了他的身边陪伴他。
他想起了母亲。
母亲曾经也参加过赛马会,当年,优秀明艳的母亲夺得了桂冠,可是,母亲却遭到了贼人的设计,被骗走了一切。
他心中的恨意熊熊燃烧。
是时候该杀了始作俑者了。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烦闷,开解他。
他忽然察觉到,她对他好像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喜欢他?
他嘲讽地露出兽瞳恐吓她——看来她胆子大了,竟然忘记了他是什么东西。
他是妖怪!是连自己都无法和解的妖怪!
可她,好像不怕他。
他看着她的信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换了一种方法想让她对他失望——他骗她那个药有副作用。
也许这能让她离他远一点。
其实……哪里有什么副作用,真要说副作用,比正常人活得更久一点算不算副作用?
他警告她不许喜欢他。
可她好像没听见,还关心起了他耳朵上的伤痕。
她竟然注意到了他的伤口。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他感觉自己快输了,他苦苦维持的冷漠马上就要溃不成军。
他清醒地压抑住自己,冷漠地拒绝她的关心,疏远她。
她被他赶回去了。
他感觉到身后,她慢慢地走下山坡回去了。
是他把她推走了。
他明明希望她的陪伴,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开。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对着天上硕大的月亮,微微一笑。
心里很难受,他却在那痛苦中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活着吧。
*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场比赛。
他坐在远岐的营地,远远的看着她和百里蘅说话,她的脸上挂着笑容。
她似乎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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