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花了三天走遍了附近的城邦，收获颇丰。
毒药的种类也有很多，有些让人皮肤溃烂，有些则让人脏器衰败，咳血不止……慢性的也有，只不过真正能起到作用的，还是那些能在短时间内见效的猛毒，它们被放进酒中，更多只是起到数量上的作用。
草药，被磨碎的蛇的毒牙，蝎子的尸体……
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被宙斯加进了那坛酒里。
那些液体也因此浑浊，粘稠，变成了不断有气泡冒出、隐隐能闻到腐烂味的不明液体。
它的毒性强且剧烈，宙斯只是用手指蘸了蘸，落下去的那滴酒在一瞬间就污染了一小片的土地，将它变成了焦黑色。
而沾有酒液的、神的手指，也隐隐有被腐蚀的迹象，变得极红，能清晰看到凸起的细小血管。
他成功了。
这样一坛东西，恐怕任何一个神喝下去都不会好受。
但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神会傻到主动将它喝下去。
如果宙斯要将它装进华美的酒器，奉到克洛诺斯面前，至少也应该用神力伪装、掩饰好，将其变为正常的样子。
修普诺斯冷冷地看着，没有任何要提醒的打算。
他本来就对宙斯浪费时间在这种不必要的事上很不满了。
不去催促，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然后，他便看到宙斯无视了诡异的、连他们都能清晰嗅到的气味，对着陶罐饮了一口。
“好了。”
宙斯抬手拭去唇边溢出、泛着乌色的血迹，轻描淡写道：“我们可以准备前往奥林匹斯山了。”
态度平静得就好像那不是什么对神也能造成伤害的毒药，而是普普通通的酒。
修普诺斯无言盯着他的背影半晌，这才跟上去。
这几天因奔波导致的不耐，倏然之间转换成混着不舍、还有心中巨石落地之后的平静的复杂情绪。
就快结束了。
他们很快就不必忍受宙斯，可以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相对的，他们刚刚才得到的奖励也会——
神的生命漫长，无止境，他知道自己以后还有很多类似的机会，塔尔塔洛斯在他们面前总是慷慨、仁慈的。
可不管是以后的哪一次，都不再会是这一次。
即便塔纳托斯以此来安慰他，他也无法有半点释怀。
唯一能让他感到一点安慰的，也就只有宙斯推翻克洛诺斯，成为神王之后，恐怕不会再有工夫再来塔尔塔洛斯打扰这件事了。
“不是说要潜入奥林匹斯山？”
舌尖在上颌的尖牙处滚了滚，修普诺斯还是忍住出声催促。
宙斯说着要准备前往奥林匹斯山，实际上却和奥林匹斯山背道而驰，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走过去了。
大海的方向。
“只是准备，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潜入奥林匹斯山，向忒弥斯“求助”之前，他得先去找一趟那些帮他打造了武器的那些独眼的库克洛普斯。
当然，库克洛普斯现在效忠于克洛诺斯，他们不会帮助他。
他会遭到独眼巨人们的攻击，会被驱逐，遭到追赶。
他的消息会传到克洛诺斯那里。
修普诺斯：“……”
修普诺斯忍无可忍。
他根本无法理解宙斯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尤其是在绝对的力量，绝对的差距面前。
克洛诺斯会败北是必然的，因为塔尔塔洛斯站在宙斯这边，深渊之主决定帮助宙斯。
他甚至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像之前在海面上那次一样，被恐惧压垮，被深渊压垮。
在无形的、以塔尔塔洛斯为名的场域之中，宙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败克洛诺斯。
“你在质疑塔尔塔洛斯？”
他相当不善地眯起眼，“ 你的些准备根本没有任何必要，更派不上任何的用场。”
“你不觉得，这样会让克洛诺斯的戒备降得更低，我们去找忒弥斯时，他也会更加轻视我们吗？”宙斯相当好脾气地向他解释，“他没有那么警戒，也更方面你们在暗处行动，将塔尔塔洛斯的力量释放出来。”
倒不是怀疑，只是不那么信任而已。
唯有能真正被自己握在手中，被掌握的力量才能称为力量。
回答他的，是来自睡神的不屑的哼声，“毒酒也是？”
修普诺斯没有那么好糊弄，宙斯也没有觉得这一句话就能简单应付过去。
“当然是用来复现命运早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好的事情。”
他和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对视，语气平静，“这样，我会变得更强。”
“——塔尔塔洛斯应该也乐意看到我的野心。”
这句话让修普诺斯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尤其是在和宙斯对视片刻，发现在自己的气场并不能完全压过对方之后。
“那就速度快点。”
他深深吸了口气，“你以为塔尔塔洛斯会喜欢观看这种慢吞吞的戏码吗？”
“到了。”宙斯说，“前面就是库克洛普斯居住的地方。”
他伸手，拦住了正要上前一步的双子，摇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被忒弥斯绑到克洛诺斯面前，你们都只要藏在暗处就好。”
说罢，他冲进了库克洛普斯的洞穴。
塔纳托斯转过脸，略有迟疑，“……藏在暗处，是不是就说明，我们不用帮他了。”
除了某个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步骤。
“当然，是。”修普诺斯斩钉截铁地答道。
宙斯是被轰出来的，拿着大棒的库克洛普斯弯下腰，将头探出了洞穴，镶嵌在额头正中，几乎占据了三分二个脸部的独眼缓慢地眨动，左右巡视，终于，在一颗断裂的树干上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在隆隆的响动中，三位数丈之高的巨人从居住的洞穴内部钻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棍棒，不断向克洛诺斯通缉的对象发起攻击，试图将他抓住。
库克洛普斯的武器过于庞大，其上裹挟着凌厉的劲风、还有闪烁的电光都给有意藏拙的宙斯带去了不小的压力。
他狼狈的程度，最多也就比提坦们追杀时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更不要说，在逃窜的过程中，还总是莫名多出来一些藤蔓和树枝阻拦——不用想，肯定是藏在暗处的双子神做的。
尽管这些障碍还不至于令他被那些独眼巨人赶上，躲避不开那些挥击，但被打断、被突然扯一下后腿的滋味可没有那么好受。
它们使宙斯不得不调整策略，全神贯注地对待这场在自己策划内的逃亡。
宙斯仓皇狼狈逃进了海里，当着那些库克洛普斯的面。
库克洛普斯的几乎将整个沙滩、以及附近的礁岩都掀过来，也没有找到少年的身影，发出愤怒的大叫，并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互相指责，诘难，呼唤克洛诺斯的名字，将这件事禀报给了他们效忠的主人，那位远在奥林匹斯山的神王。
巨人们重新钻进密林，回到藏身的洞穴之中后，宙斯才重新冒出海面。
他心中无声叹息，试探性喊了几声双子神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只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表明，他们的确藏在暗处，不曾离开。
“还是之前的手势。”
他这么说，“我现在就动身去奥林匹斯山。”
海浪回答了他，以一种无伤大雅的方式。
宙斯被潮水重新扑回了海里。
认真计较，显得肚量过小，可他也无法干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思索片刻，他干脆搬出塔尔塔洛斯，警告他们不要做的太过。
藏在暗处的那两道气息顿时安静了，一直到他重新登山，站至忒弥斯的神殿大门外，也没有再遇到过任何一个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意外。
忒弥斯立在门后，神色戒备，并没有出来迎接。
“你又想做什么？”
女神压低声音，隔着门扉，满怀不解地问他。
“只是来见你。”
宙斯回答。
门后没有再传来声音。
他黑暗之中静默半晌，忒弥斯才皱着眉，打开神殿的大门，“……进来吧。”
因为之前誓言，她没有任何拒绝宙斯进入自己神殿的理由，刚刚的冷落，只是她在不违背它的前提下，尽可能宣泄那股不满。
忒弥斯注意到，宙斯这次来见自己，身边没有再跟着来自冥界的双子神。
她难得恶意地揣测，他们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巨大的分歧，发生了争执，希望事实如此的同时，又不希望变故真正发生——无论怎样，她现在已经站在宙斯这一边了，只有宙斯赢得胜利，她才能更好地在众神之中生存。
“我去找了库克洛普斯。”宙斯开门见山，“他们将我逃走的事告诉了克洛诺斯。”
“……你果然是有意的。”
忒弥斯本来不想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无奈克洛诺斯的震怒太过，那些库克洛普斯遭受了相当严重的处罚不说，就连之前因为追捕宙斯而负伤的提坦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
哪怕不想承认，忒弥斯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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