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闹钟铃声响破天际。
我照常梳好头发,穿好宽大的校服,在门口的镜子里检查一下仪表,拿好钥匙后,扶着门向里面望了望。
只属于清晨的阳光泼了卧室满地。
阳光外面,是一汪湛蓝的天。
邬启照常在楼下等我,嘴里叼着一根油条,手里拿着迷你课本,瓮声瓮气,不知道在背哪篇。
我从后面靠近他,拍了拍他左肩。
然后我向右躲了过去。
之前我看李光横他们总这样玩,对方会被骗到一次,下意识朝着拍肩的方向转过去,回头却发现没有人,却另一侧冒上来人吓一跳。
我等着看邬启的这种反应,却被他精准定位,一个手掌给我摁了下去。
“你不知道早上冷到有哈气吗?”他语气极为平淡。
也就是说人还没到气先冉冉升起了。
我有点不服:“你作弊。”
邬启说:“作弊的是春天,谁家好春天大早上还有哈气。”
在目光如往常交汇瞬间,我俩同时注意到了对方眼底深色的乌青。
同样的夜被不同的人熬穿了。
熬夜的理由自然不必多说,我俩比谁都心知肚明,就连一起扭开头避开的动作都非常同步。
尴尬来得措不及防。
好像现在所有的不在意全是装出来的,这种感觉真的……挺微妙的。
“咳……那个。”我不想让这奇怪的氛围继续下去,画风一转,拉出来了个冤大头垫背:“昨晚被周槐折腾地半宿没睡着?”
“……”
说完我他妈就后悔了。
折腾地、半宿、没睡着觉。
这像一句人话吗?不觉得隐约有种很暧昧的感觉吗?
桑月你长脑子了吗???
谁想没长脑子的另有其人。
邬启:“啊。对。”
……
对你个奶奶的大头鬼。
我盯着邬启,直接骂了句:“有病吧。”
邬启没跟上我的脑回路,甩了我一脸问号。
没等他骂回来,后面冷不丁的传来一句。
“谁被折腾的半宿没睡着觉?”
我:“……”
邬启:“……”
我被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李光横的脸,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邬启也没好到哪去,天不怕地不怕的财神爷也被吓得一哆嗦。
李光横家就在这条街上,平日里放学一路回去的,白日里上学也偶尔能遇见。
他的出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人狗狗祟祟,不知道偷听了多少。
他八卦之魂熊熊燃起,问:“有瓜?”
邬启深吸了一口气,缓慢道:“有啊,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李光横兴致勃勃地把头伸了过去,随后就被呼了一脸。
邬启把手上的书直接摁了上去,“你看我像不像瓜?”
“哎哟。”
李光横被迷你课本突脸,向后趔趄了两步。
我正把头所在衣服领口里小声地笑,右手就被人牵着住。
“真热闹啊。”
我撇过头,专属于孟小琼身上的香味跟着说话间的雾气一起漫了上来,麻花辫支出校服外,衬得她灵动又俏皮。
她喘着气,说:“大老远就看到你们在这闹,我一路小跑过来的。”
“你来的正好,”李光横说,“这两人背着咱俩说悄悄话。”
说完还不服气地白了邬启一眼,往孟小琼那边靠了靠。像是挨欺负的小孩把家长叫过来,指着坏孩子告状,“就他。”
可惜我俩不是坏孩子,孟小琼也不是偏心的家长,她才懒得理他,回道:“我的亲,人家俩背着你说的悄悄话还少吗?你管的真宽嘞。”
“我、靠!”李光横立刻暴走,“孟小琼你个大墙头草!”
“略——”孟小琼对他吐了吐舌。
两个人就想拴着绳子的狗,隔着我和邬启这条线遥遥对骂,骂着骂着就到了校门口。
保安大爷顺着声音看过来,面露诧异,可能是来上学的学生一个个的都面如死灰,导冷不丁的传来几声死不死的,像是谁上学上疯了想刀人。
我们也终于收敛了一点,把早上躁动的兴趣向下压了压。
就这么安静的走在离门口几米的柏油马路上,在这个春夏秋冬无一幸免的人间。
校门口的槐树长出新的枝丫嫩叶,随着风声向校园里悄悄探去,又随着风声悄悄缩了回来。他仿佛知道,自己从来不属于校园里面。
孟小琼快步向校门口走过去,慢慢的,只留给我了一个背影。
一股不安从心里涌了上来,带着心悸和慌乱。
我喊了声:“小琼。”
她转过身倒着走,脸上的笑意犹如朝阳。
“怎么啦。”她说。
校园里的铃声来的格外突兀,震得我发抖。
时间想被播了慢速,不过几米的距离,我却感觉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天光正亮,校园里绿草茵茵,可孟小琼的一颦一笑都像一张慢慢淡化老照片。
我连呼吸都忘记,冷不丁又喊了一声:“麻花辫。”
你等等我。
我要跟不上了。
请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吧。
明明我们牵过那么多那么多次手,怎么就今天你忘记了。
孟小琼的每句话都湮灭在铃声的嘈杂中,我只有看她口型,才依稀辨别出来她在说什么。
她说:“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李光横也从身边跑了过来,挎着肩拍了拍邬启,“对啊——”
少年的声音加在风里,越吹越远。
“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呗,咱又不止这一天。”
绝望彻底堵住了咽喉,理智像被一点点抽走,直到压不出我马上出口的哀求。
我和邬启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半,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周围发生的仪器,然后在这沉重无比的躯壳里挣扎。
所有的离别,都是蓄谋已久。
可是这蓄谋已久的离别,却来的很悄悄。
悄悄到,只是一瞬间的事。
只是他们一只脚迈进了校园,在大脑放空了一瞬间后,猛地回头看过去。
原来是什么都没有,他们这么想着。
随后大步朝教学楼跑过去,跑向那我们摸不到,看不到,无限延长的光——
我最后的哀求终于化成眼角两滴泪,在闭眼的瞬间直直的滑落。
邬启转身抱住我,纵着我在人群的来来往往中不断地抽泣。
时针向过去飞快地波动,回到了那天的合唱比赛。
一个班级的人就这么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荣耀练了一天又一天,练到身体都有了肌肉记忆,练到歌词张口就来。
班主任曾无数次调侃我们,要是把背歌词的劲儿放一边在古诗词上,那整个班级的语文都会有质的飞跃。
我们每次听到这话都看着对方干笑两声,像听出了茧子,随后更高声的唱着我们的歌:
“许多年前
你有一双清澈的双眼
奔跑起来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
想去看遍这世界
去最遥远的地方
感觉有双翅膀能飞跃高山和海洋”
-
一切都到了最后的落幕,我以为我和邬启的存在只是一段记忆,却想到,在我俩看不到地方里——
田晴晴早早来到教室里,熟练地从包里拿出昨天还剩下的物理作业,打开笔帽,象征性的再读了一遍题。
ok。确定是一丁点都不会的。
打死她都不会的那种。
后桌正好来人,田晴晴理所应当的转过身,一只手搭在后面人桌子上,就差上人书包里够了。
“物理卷子借我,快快快。”
孟小琼也没多想,回了句:“我靠我也没写!”
“不是管你借。”田晴晴啧了声,张口就要呼唤出另一个名字——
另一个……什么名字来着。
田晴晴整个人僵在这里,头的刺痛跟着一起传来。
她的习惯告诉她,好像有个什么人……物理学得很好……还是什么课都学得很好来着,让她每天都可以不用把作业都写完,只用向后面张张手,就会有一张满分卷子递过来。
谁啊。
真的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吗?
孟小琼见她说道一半不动了,一只手还不尴不尬的占着桌子,于是拍着她的胳膊道:“不管我借管谁借啊?你看我这后面还有人吗?”
田晴晴魔障了般,又问:“之前没人吗?”
孟小琼奇了怪,道:“一直都没有啊,你不要整这些有的没得。”
这句话越说越微弱,等全部说完才恍然就得没什么底气。往旁边紧急看了一眼,又神神叨叨地向后望了一眼,才终于肯定自己的答案,又说:“一直都没有啊。”
这跟闹鬼了般的对话终于在班主任进班那一刻停止了。
田晴晴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
她低下头,从指尖看向手腕,那里不偏不倚,绑着一节头绳。
记得小时候有一阵子,她也喜欢这样把头绳缠在手腕上,那时候年级小小的,觉得头绳除了它的本质左右,还可以当个小手链。
直到后来挑选的头绳太过纤细,在皙白的手腕上勒出了血痕,她才改掉了这种习惯。
怎么现在。
又突然有了?
还没想个所以然,同桌用手怼了她一下,暗示再不写物理作业真的要挨说了,她才放下手,摇了摇脑子里混乱的东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卷子上。
实在不行写个“解”和公式什么的。
一上午过去了,整个教室都莫名有种诡异的沉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