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居毕竟是谢丞相特意选的好地段,距离公主府不远,黎安到的时候,正赶上厨房上菜。
“拜见宝宁公主。”
“真巧!”
谢怀安问候的话和黎安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后黎安趁着谢怀安还在起身,毫无客人自觉地抢在谢怀安入座前,一屁股坐在了餐桌主位。
“谢大人也为本公主多添一副碗筷吧,匆忙赶来,还真有些饿了!”
谢怀安严阵以待地等了黎安一上午,还以为被放了鸽子,此刻见她终于来了,欣慰中又还莫名夹杂着一丝不快。
他先是对着侍从示意,应下了黎安的要求,而后一言不发地僵硬坐着,也不招待、也不寒暄。
黎安感受到气氛的诡异,疑惑地看向他:
“谢大人今日不开心?”
谢怀安有些语塞,他以为黎安说了做师徒就该是师徒,可见她语气神态,却丝毫没有这种意味。
“我等了你一上午……”
他第一次做先生,又第一次和女子这样单独相处,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忘记了自称和敬称。
竟说的是你和我这两个词,让黎安觉得这话黏糊糊的。
“哦,是因为我来迟了,谢大人不开心了?”
黎安的声音是不掩饰的揶揄。
还以为谢怀安又会变成煮熟的虾子,却听他正色道:
“臣以为学习之事不该如此草率,公主既和臣约定了要教习学文,如何能这样敷衍了事?”
察觉到他话语里竟然带着气,黎安认真地朝他看过去。
净白的脸紧绷,好看的唇角微微抿着,眉心并未全然蹙起,好似受了委屈无处发泄。
和楚云的为博同情而做出的刻意表情完全不一样。
黎安眼睛里,竟然被谢怀安的话激出了笑意。
就像是她永远会坐在主位上一样,黎安习惯了居高临下,所以眼前人的愤怒,在她眼里,只像是看到了一只小野猫在做毫无威胁的哈气。
“本公主又何曾说过要清晨来?
谢御史还没教过我一个字,怎么倒先摆起先生的架子了?”
她话语里是皇家不怒自威的天然气势,却又带着风轻云淡的调笑。
谢怀安眉头更深,思索着二人先前的口头约定,好似确实没有一早就定好时辰。
他为何总是轻易在她面前感到无所适从?
谢怀安想不明白,像一只被戳穿的蜗牛,又迅速缩回壳里。
“臣……”
怕他又要道歉,黎安夹起面前一个菜,快速塞进谢怀安微张的嘴巴里。
“好吃吗?”
谢怀安愣愣地点点头,甚至还没开始咀嚼。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黎安又占了上风。
但她还愿意解释一番,毕竟她带着目的来的,不能平白把人推远了。
“昨日你没听说吗?
公主府出了事,我奔波了许久,太累了,所以今日起的迟了些。”
谢怀安听说了。
昨日的事情闹得很大,听说宝宁公主府上的郎君“红杏出墙”,被宝宁公主当场捉住,还牵扯出一桩禁诗大案。
毕竟是数百号人下大狱,想不听说也难。
谢怀安有些想象不出黎安的情绪,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是该难过,还是烦躁?
而他竟然只因为自己一上午的等待,就苛责她。
黎安不过才说了一句解释,甚至不算是解释,谢怀安已经说服了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理解,让他心中的心绪翻转为愧疚。
黎安不知道他又在心中思索些什么,只觉得沐恩居的饭菜确实不错。
记忆起上次在宴会上吃过的小食和果酒,黎安思索着,怎么样把这里的厨子也挖回家。
一顿有些沉默的饭局终于过去,黎安正跟着谢怀安往书房走。
他进门后,朝黎安身后瞧了瞧,空无一人跟着。
春儿被黎安留在了外院。
谢怀安犹豫片刻,将书房门敞开得更大了些,随后行至书架前,开始挑选书本。
他今日穿的是素白轻纱长袍,手臂向上伸展着,外袍微微透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腰间,勾勒出他瘦削挺拔的身体,煞是好看。
“公主此前都读过些什么书?”
书房内,入眼是谢怀安早准备好的两个桌案,上面还整齐摆着笔墨纸砚。
黎安盘腿坐在蒲团上,饶有兴趣地瞧着谢怀安的背影道:
“四书五经、史记、通鉴都略略读过一些。”
黎安说的不是他想象中的三字经、百家姓,更不是普通的女子学书。
“谢大人忘了?我从前是跟着皇兄们一起念书的,不过学得不好,如今都光忘了。”
瞧见谢怀安停滞在书架前的身影,黎安适时开口。
“那便先读史吧,史书鉴往知来,也有趣些。”
谢怀安抽出两本史记,一本放在黎安面前的桌案上,自己则坐在黎安对面的位置,翻开另一本。
黎安看着两人之间隔着的,竟有再放三个桌案的距离,撑着脑袋道:
“谢大人怎么离我这么远?说话都要听不清了!”
“若公主专心,自然能听得见。”
踏入书房的谢怀安更严肃了,他不理会黎安的无理取闹,只是翻开书页。
黎安见他不为所动,只能压下已到嘴边的调侃的浑话,换上一副乖巧学生模样,认真听起讲学来。
既然要引他“明珠暗投”,自然也要拿出几分足以说服人的架势出来。
谢怀安的声音很好听,大约是得益于从小浸润学堂,他大多数时候并不需要照本宣科,典故文章就自然从口中流出,却又并不让人觉得枯燥。
偶尔提问、偶尔举例,黎安都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可再好听的声音,也无法让黎安一直装成傻子只顾点头。
谢怀安正讲到项王渡乌江。
“那江上备船之人,谢御史以为是谁的人?”
他被黎安突如其来的提问怔住。
项王与高祖争天下,接连溃败、退至乌江,穷途末路之际,一小吏备船劝其渡江,却反而让项王下定了自刎决心。
至于那乌江之上备船的人,不过是个并未被交代姓名的小吏。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竟成了压垮项羽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怀安此前没思索过这个问题。
但若细细想来,角逐天下之争,会将彼此脾性琢磨清楚,再安排攻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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