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喜欢胧月呢？
甚尔穿着一件薄薄的夹克，面无表情的穿过人行道，随着周围因年末到来而欢声笑语、行色匆匆的人流一齐，走向那个崭新的“伏黑家”。
这本该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才对。但就在想起那栋总是温暖的，弥漫着橘子清香的独栋住宅时，甚尔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倒也没有很难。
时至今日，神明大人也还是令人作呕的体贴着围绕在他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人都爱他，这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所有人都喜欢被双浅色的眼眸注视，那感觉非常奇妙，好似成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就好像连那双眼中属于自己的丑陋倒影都能变得格外特别。
起初甚尔很抗拒这个。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是谁。那些响当当的名号不过是属于杀手的名片，他并非什么天与暴君、术师杀手，他只是一匹狼狈的、被削弱了的丧家犬，这听上去可真糟糕，但更糟糕的是，像他这样的野犬，竟然还带着一只小狗。
他是脆弱的，他是无力的。跟着这样的父亲，惠也会变成他这幅上不了台面的模样。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但胧月并不觉得。
胧月好像并不觉得他狼狈的模样有什么不好。被看穿都够令人不适了，被看穿又被包容的不适感简直是前者的十倍百倍。
但他似乎总是学不乖。
越是难受就越忍不住好奇。越是好奇就越靠近。网与网上的蜘蛛格外老实，但飞蛾自己就莫名其妙的靠了上去。
那种危险与刺痛令甚尔上瘾。他好像天生就爱玩这种游戏。他孩子般赤诚的、耐心的等待着自己受到伤害的那天到来。而且他似乎还格外确信，那天总会来的。
而胧月……
神明的眼睛好似知晓一切，但那双明亮的眸中又似乎一无所有。
他有时会觉得自己的确靠神靠的很近。不，他们还没贴的那么近时，甚尔就有这种感觉了。可能是被俯视惯了吧，可能是那份隐隐作祟的可笑自尊还未消亡。
甚尔有时觉得，胧月也会像人类分辨不清蚂蚁一样，辨不清周遭凡人的真实样貌。
这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被俯视，被掌控了。而是每当他拥抱神明时，总会隐约察觉到：自己仿佛是在拥抱一个空壳。
那层与人相近的外表之下，那层属于人类的皮囊所包裹着的…被他所爱的这个家伙，他的真实样貌又是什么样的呢？
越是靠近就越能感觉到，他喜欢上的家伙与其说是人，倒更像是片望不到边的汪洋大海。真好笑啊，他好像是在和大海谈着恋爱呢。
但也正因如此，这滋味才格外美妙。
大海托举着他、包裹着他、滋养着他。他在这望不清的海水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而在归属感的背后，他也格外清楚：
他会溺亡于这片永恒变的，或许爱着他的海中。
对于此事，他甘之如饴。
-******-
术师杀手完全健康，他的状态完全可以说是精神满满，活蹦乱跳。
2006年12月31日的清晨，他被家人支了出去，去能找到的最贵的店订了最贵的御节料理。
他的亲子不好说是敷衍还是认真的画了一幅色调单一的图画，一家六口——算上他已能唤出的两匹式神——这幅七扭八歪的生日贺卡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被钉在餐桌旁边，为少年的青春期平添了不少苦恼；
继女则难得大胆的买了一只绿瞳黑猫的钥匙扣，心思细腻的女孩以自己的方式暗示着希望他能更常回家。浅色头发的监护人看了感觉非常有趣，撺掇着女孩儿在猫咪的右嘴角刻下了浅浅的印记；
崭新的伏黑家依旧是伏黑家，不姓伏黑的那位家长准备年后就买辆实用些的轿车，新的一年他有很多想和家人一起做的事情，看上去他的家人也很期待能与他在一起。
隐约窥视着的眼睛闪动着，咒术界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听说了吗？五条家的那个六眼……有了败绩！”
这样的蠢话的确引得一群低能儿蠢蠢欲动。争夺、暴力、贪欲，以血为生的诅咒师总有野心。但对真正的天才——真正的特殊之人而言，虫鸣再怎么吵闹，也就只是虫豸的喧嚣。
银发少年穿着一件质地柔软，造价高昂的单色和服，他盘腿坐着，一点都没掩饰脸上的不耐。这是一栋静谧的京都古宅，数百年前便建在这处昂贵的地皮之上，它也曾数次险被毁去，但因某种特殊的原因，又被无数次的修缮重建。
这里是咒术界御三家的集会场，是为数不多，能让这三家家主齐聚一堂，且不必担心自己比另两家合谋围杀的地方。
这背后的咒缚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付出的代价也相当不小。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倒也都是这几家的核心人物，而本次年末聚会的议题则当然是，
“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毘人玩着自己的胡子，他的语气称不上和善，但的确用了全敬语。
但这并不妨碍悟不爽。
“凄~惨~~的~落败了呢。”六眼少年——在座所有术师，甚至可能是咒术界最强之人孩子气的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的说着。“我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这的确是实话。但更多的信息悟却不打算说了。对方拔剑，低语（始解），就好像一个术师，刚刚向他展露了自己的术式——接着就胜负已分。
他的六眼无法窥破对方的幻术。
不，那真的能称之为幻术吗？
虽然已经清楚那个男人并非人类，但那场战斗为悟带来的冲击依旧很大。
先是被天与咒缚刺杀成功，给脑袋开了个大洞；接着于濒死之际领悟了反转术式，脑浆爆燃的状态下以新招数反杀成功；结果却被‘死神’半路截胡，被对方的幻术如玩弄木偶般戏耍了一番。
这等大起大落的经历，在悟过去那十七年的人生里可从未有过啊。
但与过去那些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不同，五条悟他极为迅速的接受了摆在眼前的现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过去的悟都是作为那个给人压迫的外之人、外之天存在的。正因如此，正因这份绝佳的天赋与那属于咒术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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