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注定了将要走向何种未来,岂不是说我此刻的一言一行、一喜一怒,全都是前往那个注定了的终局前的必要流程?
这等被决定了的人生,你难道觉得我可以就此接受?比起如虫豸般浑浑噩噩的活着,我宁愿在我希望的时刻主动迎接死亡。”
胧月至今都记得她说出那番话时的风采。真是美丽,何等的美丽!她只能在夜风中微微回头,充满敬佩的看向那张明艳的脸。她由衷的尊敬她、喜爱她,
她爱她。
那还是他头次感到情爱的滋味,还是他第一次爱上某人。
那个女人的名字是“爱子”。
多么讽刺啊,他总会被某些人五味陈杂的叫做‘神之爱子’,因为那沉默不语,高悬在天的可悲神明的确履行了诺言。【他】总在注视着他,毫无疑问的视他为最特殊的存在。若是他人的行为被【他】判断为忤逆或是不敬,【他】甚至会降下毫无道理可言,避无可避的神罚。
而他这个‘愛しぃ子’倾心对象的名字,却是对神、对这世间一切规则道理,全都充满蔑视的愛子。
因出身实在低微,又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爱子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姓氏。按理说,这样的女人无论是身处室町时代的现世,还是五大贵族(志村家未被除名)远比如今更具威望的尸魂界,只怕都该是命如浮萍草芥般的低贱下民。
是一阵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冷风,就能将其连根拔断的柔弱野草。
但事实就是,并非如此。
那是个天生反骨的家伙,远比他现在喜欢上的人行事还更激烈,也更不顾后果。她有野心,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更加自信。爱子仿佛时刻都在散发着一种极端危险的魅力,吸引着飞蛾扑向她这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引得无数胆敢俯视她的男女坠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用后世的说法,她应当算是一名革/命者,希望带领着与自己一样一无所有的‘下民’推翻统治着尸魂界的那帮大贵族…哪怕这基本就是无稽之谈…她是匹未被驯化成功的母狼,随时随地都想掉头狠狠地咬掉那些牵绳人的手。
胧月为她着迷。
她那时的身份是名身家清白,无依无靠的真央学院女教师,有着秀丽的面孔与柔弱的身段……以及相当出众的好身手。
爱子希望发展她加入自己的势力,但这个出身自流魂街的女人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明白由四枫院家掌控着的隐秘机动是股怎样可怖的力量。
胧月在见到她的瞬间就知道她绝无可能成功,她的副手就是卧底,下民出身的爱子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聪明,她以为的隐蔽其实四面漏风,她-
但这并不妨碍胧月刚一见到爱子,就为她深深着迷。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是那样的美丽,有着坚韧的信念与近乎疯狂的执着。她总是脸上挂笑,对命运、贵族、死亡,全都充满了不屑。那股子叛逆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却又那般的弱小而柔弱…
即使如此,她却又会理所当然般的会朝强者露出獠牙。
那份燃尽灵魂的勇气,实在很让胧月动容。
明明连死神都不是,甚至都拔不出斩魄刀。根本就是个愚昧贪婪又不知廉耻的卑贱之人,也就只有那张脸还算能看——她总会获得这种评价。哪怕后来成了四枫院夫人,也都还是有人胆敢这样说她。
…
……
那么,爱子又是为何会从他的恋人,变成他最为厌恶的五大贵族之一的家主夫人呢?
…
……
那大约还是要怪他吧。他总是这样,明知那绝不是件易于接受的事,却总会下意识的朝谁望去;明明心中已有不可动摇的信念,却还是妄图寻找某人的支持与理解。
他总希望有谁能够看清自己的真正面目。
他其实也很清楚。自见到爱子的第一眼起,他就明白——唯有爱子,是绝不可能接受那个‘未来’的。
【我是这个世界的终结。】胧月进行着自我介绍。【所谓胧月,即是诸月的终结,一年的最后。】
【他们尊我为神,是再愚蠢不过的一件事。】
【我不善创造,因为善于创造的那个人已被悬挂在天。】
【我是带来毁灭的那个人。】
——我会毁灭这个世界。
——或者说,这世界注定将会被我毁灭。
【…对不起,爱子。我…】
可那女人怎么会给她留出道歉的机会?她们已很了解彼此了。爱子在她开口时就明白了…胧月并不准备为自己而改变,也无意改变她的想法。身份高贵的她总是这样的温柔柔软,但在那些温吞吞的东西背后,却是无可动摇的铁石心肠。
她改变不了胧月。因为胧月根本就不想改变。
…胧月…胧月与友哈巴赫不同。
他并不会充满霸气的认为自己在“全知全能”中看到的那个世界是可以改变的,或者说,他也并没有多少动力去改变它。
胧月并不认为自己是神,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一点的确比其他人要强上不少——他无比确定,既定的未来,应当就是被选择出来的最好答案。
如果他看到的未来是他与【他】的泯灭,他也会欣然接受。
但既然他看到的东西是他来终结这一切的一切。那么那个身处未来当中的自己…也必然有着自己的道理。
他并不想去改变。
——你看,他怎么可能不与爱子分开呢?
爱子,爱子,爱子,她有着远超常人的野心,正因如此,她才一次又一次的将更多的责任担到了肩上。她的坚韧令她能在看清了神明的真面目以后依旧能够鼓起勇气螳臂当车。她…
在不欢而散的当夜,四枫院家的家主亲自来到了游魂街。这个本应是她宿敌的大贵族端正的跪坐,向这个初次见面的女革/命家……递出了结合的请柬。
她会是他唯一的正妻,甚至说,他会尊她为自己的妻主。他拥有的一切资源都将转移给她。他们会诞下拥有彼此血脉的子女,继承人都由她亲自选定。
…
……
真是一步好棋啊,胧月必须承认自己的确被那混蛋将了一军。他对四枫院的憎恶攀至顶峰,却又在接下来的几年不断回落。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人,胧月完全能够理解,为何自己的敌人会下出这样一步孤注一掷的险棋。
——毕竟,被神记恨,这可实在不是件能令人安心入眠的事实啊。
他并不怨恨背弃了自己的爱子,毕竟她从不是个能够平静的接受枕边爱人将在‘不远的未来,我会摧毁整个地球’的人。他的确对她嫁入四枫院家一事颇有抱怨,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顺理成章。
与四枫院的结合无疑是利益最大化的结果。身为流民的她永远也不可能自上而下的改变尸魂界的现状,而她的理想、胧月的灭世发言又都迫在眉睫。她做出了最优的选择,不愧是她。
爱子拿到了本不可能拿到的权利与力量,以此推动那个难以实现的梦想逐渐成真;她甚至想要阻止那个由他带来的‘终结’真的发生。她一直都在为此努力。
而手持这张底牌的四枫院,也在某种意义上与那位憎恶着自家的神明搭上了关系,产生了联系。
……既然夜一和夕四郎是爱子的子女,胧月就无法根绝四枫院家的血脉。
双赢。
这样说来,输的似乎只有胧月一人而已。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考虑到他准备顺其自然的在一个‘刚刚好’的时机毁灭整个世界,这种程度的报应虽然恶劣,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就连最重要的孩子,也是他们手中捏着的沉重筹码。夜一和夕四郎几乎算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就算她们姓‘四枫院’,胧月也还是学不会无视需要照顾的孩子。
何况她们还有着两张几乎与爱子一模一样的面孔?
但曾经的爱人都无法动摇他‘随波逐流’的决心,孩子…自然也是一样。
他啊,的确是个极端冷酷之人。
…
……
虽然还是会为夜一的话语感到伤心。但在某种意义上讲,她也并未说错。胧月真的在乎吗?
如果死亡既是诀别,那胧月无疑是会去在乎的。然而现实却是,只要甚尔的敌人无法彻底摧毁他的灵魂…那胧月又何必去在乎区区生死小事呢?
但这种心态,是不是实在太自大了一点儿?
他一直都算谨言慎行,尽可能不因自身的强大而去肆意拨弄他人的命运。他总在努力尊重那些希望获得尊重的人。他总是拒绝改变他人的生命轨迹。
可…这是不是也是不负责任的一种呢?毕竟无论是甚尔还是爱子,于他而言都不再是‘他人’了。当年他是不是也该-
往事不可追矣,事到如今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夜一…夜一已变得比爱子更加优秀了。这就是她面露凄冷的原因吧?她实在是很了解他,即使是这么了解他,又这样睿智的夜一,却还是对他的选择感到不满。这…
胧月浑浑噩噩的想着,是我不对吗?我是不是又搞错了什么…果然啊,就算学的再好,有时却也还是很难理解人类的想法。
算了,这也很正常。毕竟就算是人,想要相互理解基本也是件不可能的事。
还好惣右介不在身旁,不然肯定又要嘲笑他了。
这样想着,胧月有点儿为难的抿了抿嘴。他久违的感到一阵混乱,情绪和理智彼此纠缠,像是一团乱麻被硬塞进了脑中。他有些茫然,接着就突然变得…变得非常、非常的想见甚尔。
是啊,见到就好了。这种事情,本来也应当去问本人的意见,不是吗?
虽然不好直说‘你快死了,需要我帮你改变这一事实吗’这类蠢话,但试探的办法总还是有的。
虽然而那家伙总是一副因为无以为报,所以干脆也不想受他恩惠的固执模样,但在他伸手帮忙时,却又总会看清形式,乖乖听话……
哎呀。
……哎。
其实心底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毕竟自从认识了伏黑一家以后,他也变得很爱撒娇,动不动就展露那任性又霸道的本性了……不是吗?
他就是喜欢上甚尔了啊,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不是吗?
想把喜欢的东西抓在手心,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的那种心情…这不也是所谓的人之常情吗?
-
“突然没见你还以为你是做什么去了……工作呢?工作怎么样了?”
也不是真的想要催他,但提醒的话还是这样溜出了口。
拜托,我又不是他家的老妈子…孔时雨想着。但竟还真怕他就这么消极怠工,把这件事给误了。
考虑到眼前“术师杀手”最近那堪称可怜的‘出席率’,这担忧也变得理所应当。孔时雨总感觉这家伙可能是找到了那种不会抱怨的老实人金主,或是难得的一直都算心情平静。不然他实在难以想象,甚尔为何会变得如此消极怠工。
两人不咸不淡的对话着,一个开口抱怨“别把我说的和无业游民似的”,另一个就毫不留情的吐槽“本来就是吧?”。要是不论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这可真像一对再平凡不过的老友,正说漫才一样的妙语连珠。
甚尔是个相当高大的男人,赛艇观众席那本就颇为狭窄的过道被他显得更加逼仄。甚尔坐没坐相的望着那一艘艘的赛艇,不知怎的,孔时雨每次看这混蛋的背影时,都会情不自禁的觉得他很孤独。
咦呃,真恶心。
有家有口的男人——是不适合用这种纤细的形容词的。
况且用孤独这种略显软弱的词语去描述天与暴君,恐怕会让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亡魂发出格外惨烈不满的哀嚎——好了,停一停,别想了。
孔时雨并不想和这样危险的家伙成为朋友,因此他也不需要继续踏步上前了。他不能离得太近,他也不想-
不想什么呢?
大约是不想被‘朋友’的鲜血溅个满身吧。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所谓的好下场的。
而甚尔——甚尔又格外不同。
哎,怎么说呢。真好笑啊,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的可怕。
但他就是忍不住觉得…这家伙,这男人…在他没有杀气外露,或一脸坏笑时,总会透出几分奇怪的孩子气。
孔时雨毫无疑问是个直男。他也不好意思(更不想)总去观察同性的侧脸。他俩并排坐着,就在三秒之前,甚尔才说出了“用不着你来担心,我可从不吃亏,就和这场赛艇一样。”
啊哈,
他双手抱臂,静候着眼前赛事的最终结果。但这家伙的运气可是出了名的-
——杀意——
一种可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一闪即逝,就像一条悄然滑过脚背的毒蛇。孔时雨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但面上却还保持着不动声色。
杀意来自他右手边的那个男人,但天与暴君却没更多的反应,没有突然暴起,扭断谁的脖子。
在意识到自己也该保持镇静之前,孔时雨的身子就已经动了起来。他猛地向后扭头,这个急切的动作终究暴露了他的惊慌。
……
?
孔时雨与他身后的男人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自觉的怔了一下。这是个…看不出算少年还是算青年的男性,戴着眼睛,一头卷毛,气质相当温和,简直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这-
不知怎的,那种毛骨悚然感的感觉反倒被加深了。但不等孔时雨回过味来,那人就开口了。
胧月冲他微微一笑,友好的点头示意。接着就把目光移回了那个坚定而无声的后脑勺。
……为什么呢?在过来之前明明心情很差来着。
但在看到对方——哪怕只是个后脑勺——的瞬间,突然就有点儿想笑。
“这是在约会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天与暴君身后的青年调侃似的说着。“你们坐的好近啊。”
…
……
孔时雨:?
甚尔忍耐不住,终于还是“啧”了一声。能吐槽的点太多了,首先,近个鬼啊!他们中间还空了一个位置好吗?!其次,谁要和这种能被老婆甩掉的中年大叔约会啊?
而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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