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鸣玉一路上问了两个热心大娘,又走了一刻钟,这才寻到了牙行聚集的区域。
宋朝有店宅务,属于国营企业,从外头瞧,与周遭的热闹繁华判若两地,青砖灰瓦的建筑挺立着,黑漆木门大开,门外告示栏上张贴着泛黄的文书,应是以前的招租公告。偶见里头有身着吏服的店宅务行人捧着厚厚的册簿匆匆走过,从物到人都透漏着生人勿近的意味。
贺鸣玉捏了捏怀里的碎银子:高攀不起……
她转而走进了附近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庄宅牙铺:“店家,我想租房。”
柜台内的伙计闻声抬头,瞧见来人,探究的目光快速扫过她身上的粗布衣裳,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继而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掀了下眼皮,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小娘子要租什么房?”
“想租一个小院,最好带着灶屋和偏房。”贺鸣玉语气一顿,“月租能在一两五钱银子以下最好。”
伙计闻言,拨算盘的手停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既没说有,也没说无,只是随意地朝靠墙的长凳努了努下巴:“成,小娘子先坐吧,我忙完手上这点事儿就帮你查查。”
贺鸣玉昨日是头一回和宋朝人打交道,眼下是头一回和宋朝商人打交道。见如此反应,她心里有些打鼓,可对方态度尚可,她便依言坐在了长凳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伙计依旧不紧不慢地拨弄着算盘,偶尔提笔在账本上划拉两下,自始至终,都没有翻看过任何与房产有关的册子,贺鸣玉等得有些心急。
就在她几乎坐不住的时候,进来了一个穿着缎子料的男人,瞧着四十来岁的模样,腰间还挂了两个香囊、一块玉佩,开口问的是买田的事情。
方才还“忙着”算账的伙计眼睛一亮,立马从柜台里钻了出来,眼睛笑得几乎成了一条缝:“客官,您请坐。”
说着还端了一壶热茶,一边倒茶,一边唾沫横飞地介绍着。
看着这一幕,贺鸣玉这才明白方才并非自己多想,在这里等下去只能是白白浪费时间。她随即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店外走去。
身后传来一道颇为热情的声音,似乎等这一刻已等了许久:“小娘子这就走了?房源难找,下回有需要再来啊!”
站在街口,贺鸣玉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底的不适,稍稍定了定神,目光投向了另一家庄宅牙铺。
她看着掌柜打扮的男人,道出了自己的要求,掌柜说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小娘子,莫说是每月一两五钱银子,便是二两五钱,想在汴京城租个独院,那也是痴人说梦啊。”
他双手一摊:“您还是去别处碰碰运气罢,我们这儿实在没有符合您要求的房子。”
太阳已经爬到了正中间,周遭皆是商贩的叫卖声以及交杂的饭香。一连两次碰瓷,贺鸣玉茫然:难不成要再加点预算?
她抬头看着刺眼的太阳,又低头叹了口气,怀里这点碎银子哪里够她“铺张浪费”?
幸而她颇为乐观,很快便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贺鸣玉沿着这条路走了将近一刻钟,终于在规模不大的庄宅牙铺中物色了一个规模极小的典宅铺。
许是眼下是正午时分,店里只有两个学徒打扮的小孩,看着十五、六岁的年纪,落在上辈子三十二岁的贺鸣玉眼里与孩童毫无差别。
因此她有些意外,准备了许久的说辞卡在了喉咙,眼下这种情况,她不知还有没有要开口的必要……
小学徒倒不像她这般踌躇不定,一回头,瞧见是个年纪相仿的小娘子,脸上未有怠慢之色,立即收起扫帚,笑着迎了上来:“小娘子是要卖房、买房、租房?若是买田、卖田?我们店里有上好的农田,眼瞅着就到了春播的时候,现下买了,一点也不耽误今年秋收!”
贺鸣玉见他如此热情,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以热情闻名的黄色正方体……她下意识摇了摇脑袋:“我不买田……”
小学徒反应很快:“小娘子莫不是要租房?眼下掌柜还没回来,许是要等上片刻,小娘子请坐,我给您端茶,不知您可有心怡的房子?”
“没有,但是我想租一间独院,最好带着灶屋和偏房……”
未等她把话说完,店里另一个稍大些的黑瘦学徒连忙扔下扫帚,笑着凑上前来:“有有有!我这就给小娘子找!您放心罢,咱们铺子虽不大,但房源极多,价格更是公道,童叟无欺!”
贺鸣玉猜出他可能是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看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那个,声音愈来愈没底气:“最好每月房租在一两五钱银子以内……”
“多少!?一两五钱!?”黑瘦学徒哀嚎一声,转身拾起扫帚,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洒扫。
“若是没有,那我就……”贺鸣玉不好意思看着身侧的小学徒,手里的茶盏都变得烫手起来。
“一两五钱以下的小院确实少见。”小学徒思索片刻后,连忙跑去柜台,“小娘子坐等会儿,容我先找找。”
黑瘦学徒一边扫地,一边骂他:“哪里有一两五钱的独院,还得有偏房,人家不懂就罢了,你倒好,还跟着一起做梦!小心掌柜的回来骂你!”
小学徒翻看着厚厚的册簿,并未抬头:“有金哥,掌柜不是说过么,让我们好好接待每一个客人,你又忘了?”
“你!我忘什么忘!”被唤作有金的人冲他翻了白眼,“懒得理你,你自个找吧!我去吃饭了!”
说罢,有金从柜台里摸出一个包子和炊饼,他坐在门口,咬了一口,看了一眼,又狠狠地连咬两口,恼怒道:“陈老头的包子愈发了不得了!眼下咬三口才能吃到馅!说是肉包,哪里有一点荤腥!满仓,下回莫要买陈老头家的了!”
“晓得了。”满仓快速地翻找着册簿,忽地动作一顿,笑着抬起头:“我就记得有个符合要求的!”
“当真?”贺鸣玉猛地起身,快步上前,惊喜道,“在哪?可否眼下就带我去瞧瞧?”
满仓仔细看过册簿后,反倒有些笑不出来了,每月一两五钱的独院在汴京城几乎是没有,眼下这家已经闹出过不少麻烦事。
他看着十分期待的贺鸣玉,犹豫片刻:“小娘子,这间院子有些……特别,所以东家才降了价。不若您再添点,我帮着找个更好的?”
“闹鬼?”贺鸣玉立刻问道。
“不是!不是!”满仓急忙摆手。
“凶宅?”
“更不是!更不是!”
既不是凶宅,又不闹鬼,贺鸣玉不晓得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笑道:“能带我去看看么?”
“您确定?”满仓面露难色,“若是掌柜晓得我带人看房,怕是要生气了。”
贺鸣玉明白他的担忧,立即开口:“满仓小兄弟,我与母亲初来汴京,只求有个安身之处。若是合适,定不忘小兄弟引路之情。”
他咬了咬牙,一跺脚:“成,我带你去看看。有金哥,你先照看着店里,我去去就回。”
二人风一样离开,有金在后头骂道:“又胡来!她瞧着就是个不会租的!你何必浪费……”
小院位于东里子巷,藏在几条热闹主街的背后,巷子窄得仅容一辆推车通过,有些偏僻,若非刻意寻常,极易错过,但也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思。
然而,这份幽静立刻被一阵持续不断、震耳欲聋的“咚咚”声打破。
“这是什么动……”贺鸣玉话未说完,耳旁又响起了“嚓嚓”声,她闻声寻去,只见巷子中的一个小院里锯末、刨花漫天飞舞,瞧着是家里有人做木匠。
满仓指着对面的院子:“这个就是我说的房子了。”
见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对门邻居家,满仓尴尬地笑了笑:“对门这家……白日里是做活的,许是会有点吵……”
他话音刚落,小院隔壁那户人家的院墙里,隐约传来一阵怪异的嘶嘶声。贺鸣玉停住脚步,好奇地往那边瞧,还没来得及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却见满仓脸色煞白,声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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