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不能谈恋爱
文/几玉
蒋星在一个月里梦到张雪齐三次，可她白天根本没有想过他。
想起某度的情感答案：总是频繁地梦到一个人，说明他也在想你。
自我催眠，因为心中有情。她和张雪齐也有，但不是爱情，而是友情。
二十几年的铁血友谊，比真金还真。
她在心底暗自祈祷，最好别想起她，半年前问他借的五千块还没还。
“一定是狗贼最近回来，总能听到他的名字。”蒋星扯过空调被盖住头，翻身见周公。
然而，张雪齐第四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不过这一次，不是什么好梦。梦中的他惨遭车祸，英年早逝。
那辆车撞过的一霎，蒋星陡然睁眼，意识回拢间，脖颈后背裹着密密一层汗。
她直躺着不动，手在身侧探着空调遥控器。拿起一看，黑屏。
从她记事起，但凡和张雪齐扯上关系，永远有层出不穷的麻烦事，这是和他穿裤衩时就牵手的“情谊”。即便最后，解决麻烦的都是他。
蒋星翻箱倒柜搜出一把路边扫码赠送的扇子，躺回床上手动致凉。
太热，根本睡不着。梦境里的画面在脑海游走，她想找人分享。
思忖两秒，她扔掉扇子，打开手机通话记录，直接点第一个。
嘟——
响到第四声，一道干净清冽的男声自线路那头传来。
蒋星闭着眼睛用口型学他：干嘛？
声音入耳，果然是这两个字。
“张雪齐，我刚才睡觉，梦到你出车祸了，好惨呀……”
“你在说什么？”他的话语被嘈杂的背景音淹没，“我这里很吵，回去再聊。”
蒋星抬高音量：“梦到你出车祸，死——”
话到中途，只余忙音。
她的内心早有预料。
对付张雪齐，要一而再，再而三，彼竭我盈。
心随念动，蒋星不慌不忙，继续拨打首位号码。
同样响至第四声，她先听到的，是很淡很浅的轻叹，紧接着才是他无奈的问话：“又干嘛？”
“你在哪里呀？”她软着嗓子问。
他不留情面：“蠢蛋，好好说话。”
“哦，你在哪儿呢？”
“外面。”
“在干嘛？”
“吃饭。”
“和谁啊？”
“覃力他们几个。”
覃力，总爱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的高中同学，她记忆犹新。
奈何，他是张雪齐从高中到大学的好友，如今同为公司合伙人，关系匪浅。
蒋星换了副商量的口吻：“你能让他们接电话不？”
张雪齐言简意赅：“不能。”
“求你。”
线路那段沉默。
“求求你啦！”声音饱沁柔情，这招百试不厌。
半晌，蒋星听见他深吸一口气。
这是被逼同意的讯号。
略施小计，张狗俯首称臣。
几秒后，男人懒痞的声音响起：“喂？”
“覃力吗？我是蒋星。”她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确认他们真在吃饭后，才交代，“你们要好好照顾狗……呸，张雪齐哦，不要让他一个人过马路。”
覃力悠然自得地说：“干啥？你俩闹啥呢？神神叨叨的，我要不要牵着他的手过马路啊？”
蒋星试图用严肃的语调描述她的梦境。
“总之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下结论。
覃力突然不语，哄闹嘈杂的背景音在一瞬间拨至顶点。
下一刻，电话那端传来毫不客气的大笑声，持续十秒。
蒋星在心里默数三秒，笑咳声远去，张雪齐的声音占据主导：“你大白天睡懵了？没事我挂了。”
她委屈巴巴：“可我担心你呀。”
“担心你的榆木脑吧。”他略带嫌弃，“你不知道梦和现实相反？”
“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你。”蒋星进入状态。
张雪齐静默一霎：“想吃什么，要买什么，直接发过来。”
没等她开口，他冷淡强调：“只有十分钟，你仔细想好一次性发来，不要隔几分钟加一个，过期不候。”
嘟——
这回是蒋星急忙挂断电话。
十分钟，争分夺秒！
***
张雪齐的微信发来时，小区已经恢复来电。
蒋星大汗淋漓，洗完澡后浑身舒爽。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亮着绿灯，她还在悠哉地等饭上门，他的信息掐灭她的幻想。
张雪齐：我回来了，你自己过来拿。
蒋星拽紧浴巾：啊？可我没穿衣服呀。
他发来一个“爷给你来一锤”的表情包。
张雪齐：你在家连衣服也不穿？
蒋星：刚才停电嘛，我洗了个澡，好热。
张雪齐：现在来电了，穿好衣服过来。
蒋星：一动就出汗，不然你让道格送过来吧。
她扔来表情包：撒老师瘫在座椅上吸氧。
他不甘示弱回：一只翻白眼的中华田园犬。
张雪齐：想得美，你爱来不来，十分钟内不过来，我就给道格吃。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你不过来，我就喂狗。
他家有一条聪明可爱的五岁边牧，名唤“道格”。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蒋星很有自知之明。
她三下五除二解开浴巾，随手套上睡衣裤，匆匆奔下楼。
一刹那，好似重回学生时代的日子。一条信息，一通电话，一分钟内就能出现在对方面前。
因为，距离太近。
同一个小洋楼区，两栋二层楼房面对面，就隔着一条二十米宽的大路。蒋星从下楼，再到钻进张雪齐家里，只需要二十秒。
--
张雪齐掐着秒数，慢悠悠下楼。
“去开门吧。”他对蹲在楼梯旁的道格说。
道格摇着尾巴，哒哒哒跑出小阳台。
“道格！”
清脆的女声在屋外，张雪齐透过窗户瞟了眼，道格正开心地围着蒋星又跳又转。
“道格道格。”蒋星蹲下身子，张开双臂迎接边牧的前爪扒拉，“姐姐有绿码，抱抱好不好。”
道格欢喜地连叫几声。
张雪齐被这一幕逗笑，边摇头边走向冰箱。
一人一狗终于进屋。
“张雪齐，帮我拿一瓶冰水。”蒋星无比自然地蹦上沙发，盘腿面朝茶几，开始解封一桌食物。
张雪齐正在喝着，闻言单手再拿一瓶，看向她：“接着。”
“道格，帮姐姐接水。”蒋星头也不抬。
道格看着蒋星，小脑袋一歪，又看向张雪齐。
张雪齐见怪不怪：“道格，来。”手颠了颠水，作势要朝它扔去。
道格耳朵一动，大眼睛一眨不眨。
水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它轻轻一跃，咬住瓶身。
“道格，你真好。”蒋星一手一个泡芙，左手香草味，右手抹茶味，把一个塞进嘴里，腾出手去接水，“比张雪齐好。”
……
张雪齐喝完一瓶水，捏扁后扔进垃圾篓里，往蒋星斜对面的单人小沙发一坐，懒散地看着她扫荡一桌美食。刚看几秒，他眉心渐蹙：“蒋星。”
“嗯哼？”
他面色古怪，上下打量她。
粉色吊带，灰色短裤，进来时穿的是人字拖。齐肩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还没吹，发梢还微微滴水，顺着白皙的脖颈流进衣领……
他迟疑：“这是你的睡衣？”
“对啊。”蒋星捧着拌面，一筷子一大口。
“你穿成这样来我家？”
“难不成我还要盛装出席？”她满脸困惑。
他稍显无奈：“我的意思是，你就穿睡衣走在街上？”
“没走，跑来的。”她吃着面，口齿含糊，“就从我家跑来你家，半分钟都不到，路上根本没人。”
这小区除了起早贪黑的精英上班族，就剩休闲在家的老人和富太，都是夏日白天很少出现在外面的角色。
张雪齐按揉太阳穴：“你能不能有点性别界限？”
“我又不是在谁面前都这样。”她咕哝。
“就在我面前？”
“我在家里才穿睡衣呀。”蒋星耸耸肩，“你家就像我家。”
他默不作声。
“而且，你偷亲我的照片，现在家里都还有。”
“那时五岁。”他面无表情，“况且我不是偷亲，是被教唆才亲的。”
大人们围聚起哄，为了拍下一张喜气洋洋的守岁照片。
“道格也五岁，它都不会被教唆。”蒋星无辜地说。
言罢，转头朝静静趴在一旁的边牧笑弯眸：“是吧，道格。”
听到叫它名字，道格尾巴欢快地甩动，咧着嘴吐舌头。
张雪齐无言以对。
两人相安无事，他接完一通电话回来后，手上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回小沙发敲敲打打。
蒋星吃完六个泡芙，一碗拌面，两个鸡腿后，胃里终于有了充实感，拿过还剩一半的霸气芝士草莓奶茶，半瘫在沙发上，浑身舒适地喝起来。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轻微的打字声，以及，断断续续的打嗝声。
敲击声停住。
两人下意识看向对方。一躺一坐，视线再某个瞬间平静交汇。
张雪齐率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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