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会这样。
张雪齐环抱双臂，站在客厅一角，无奈又好笑地盯着蒋星的背影。
二十分钟前，一只两个月大的英短蓝金猫咪在家里落脚，好奇又戒备地探索新环境。道格想上前嗅它，又不敢靠得太近。
至于她——
“蒋星，你别去弄它，让它自己适应环境。”张雪齐再度出言提醒。
“我没弄啊，你看我都没碰它。”蒋星举起双手，小嘴叽叽喳喳，“我刚才差点以为你说的女儿是真的，吓我一跳，我都能想到你被叔叔阿姨臭骂的场景了，你可千万别这样。”
张雪齐微拧眉，朝她走去。
“你愿意让我给道格还有妹妹开直播吗？”她兴致勃勃。
“不愿意。”他单手轻而易举抓住猫咪，把它放到沙发上。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
“咱们可以拍视频记录它们的生活，又不是用来赚钱。”
“和这个无关。”张雪齐说，“你不靠谱。”
蒋星刚想反驳，他又道：“我要去洗澡，你看着它俩。”说完径自上楼，留下一狗一猫一人，大眼瞪小眼。
待他重回客厅，就见蒋星眉目含春，笑容洋溢，而那只猫咪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怀里，又乖又软，任她手指轻揉逗弄。
下楼的脚步声愈近，蒋星眼不离猫，笑着问：“张雪齐，给妹妹起个什么名字呢？”
“不懂。”他擦着湿发走来。
“那就叫泡芙！”
“不要。”他停在一旁，用手指逗弄它的肉垫。猫咪双爪一合，捉住他的手指舔咬。他思忖几秒，“虎头吧。”
“啊？”蒋星拢眉反对，“你能不能——”
仰起头的瞬间，喉咙的声音噎住，她眨了眨眼。
他循声瞥她，四目相对：“我能不能？”
两人之间极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少年时代远去后，蒋星不再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如此近距离与他对视。
高瘦清傲的男孩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俊朗沉稳的男人，男士沐浴露的味道淡淡萦绕。视线不由自主地，从他黑亮的眼眸滑下，喉结、锁骨、前胸、腰腹……
蒋星轻咽口水，弱弱问道：“你干嘛不穿上衣？”
张雪齐盯她半晌，慢悠悠直起身，宽肩窄腰，结实腹肌裸|露在她面前：“你不也只穿睡衣吗？”
“这哪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垂眸勾唇，以她的话回之，“反正我们是二十几年的好朋友，没有性别界限，看了也不会怎么样，你说是吧？”
好巧不巧，猫咪在此刻轻叫一声。
“哎！它叫了。”蒋星从迷魂阵中回神，注意力瞬间转移，“张雪齐，到底给它起什么名字？不能叫虎头铁头斧头，人家是小女生。”
张雪齐目光淡淡，注视着她笑得红扑扑的脸，方才那双近到能看见他倒影的眼眸，格外明亮。
“阿齐？张雪齐——”
门外有人高喊，张雪齐瞥了眼电子屏幕，按下解锁钮。
五秒钟内，声音渐近。
“那个系统还是要改，后天得去跟龙书记吃饭，再——”
说话声戛然而止。
张雪齐不动声色地挪到蒋星面前。
蒋星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托举起小猫，挥着它的爪子朝他打招呼：“嗨，覃力，好久不见。哇，你比以前帅多了！”
覃力眼动身不动，先瞟张雪齐，再瞟他身后只能看见胳膊的蒋星。一个出浴半裸男，一个清凉吊带女，简直难以置信：“你俩大下午干啥呢？刚、刚完事儿？”
呸。他重问：“刚吃饱？”
张雪齐忽地皱眉，转头打量四周，抓起沙发上一条毯子，扔到蒋星身上。
蒋星的魂全在猫咪身上，顺口答：“对呀。”
“对什么对。”张雪齐轻咳一声，在心底叹气。
覃力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那、那还来不？”
约饭吗？蒋星摇头：“好胀，吃不下啦，不来了。”
卧槽。
覃力双手捂头，盯着哥们的眼神精光四射。
牛逼啊兄弟！
皇天不负有心人。
哪有不吃窝边草？
蒋星以为覃力想约她和张雪齐吃夜宵，诚实友善地回应他：“现在不行，等等晚上吧。”
这妞这么劲爆？
以前没瞧出来啊！
覃力满脸男人才懂的振奋，朝着张雪齐，两手竖起大拇指。
“她在说吃饭。”张雪齐目光撵人。
覃力心中了然：别解释，兄弟，我懂你。
蒋星低头瞧着怀中的小猫，没留意二人的互动。
“有话快说，没事就走。”张雪齐始终挡在覃力视线之前。
“当然走，不走就不是兄弟。”覃力眯缝着眼，凑近他暧昧地说，“你俩要是还没一腿，我就跟你姓！”
“好的，张力。”张雪齐眼神冷淡。
“啧，等着瞧吧，你悠着点。”覃力意味深长地拍他肩膀，识相地一溜烟没了影。
……
蒋星需要回家准备晚上的直播，恋恋不舍地从告别边牧和猫咪。
暮色四合，张雪齐倚靠门框，垂眸问：“你的账号id是什么？”
“你说直播间吗？”
“嗯。”
“看星星的小孩。”
“哦。”
蒋星双眸骤然一亮：“你要来看——”
砰。
张雪齐直接关上玻璃门。
--
二十三点十七分。
“谁知，他刚绕到黄瓜架子那边，就遇到了麦克格雷戈先生。”
“麦克格雷戈先生这时候正趴在地上种卷心菜的幼苗呢，看见彼得就立刻跳起来了，一路狂追，还挥舞着耙子大喊：‘你这个小偷，快给我停下！’。”
光线围拢之处，有轻微的翻页声。
蒋星注视着滚动的评论区，发现熟悉的id：“欢迎zizi姐姐进入直播间。”
昏黄的壁灯光影里，她的视线重回绘本：“彼得吓坏了，他在花园里狂奔、乱窜，完全不记得出大门的路了。他的一只鞋丢在了卷心菜地里，另外一只鞋则丢在了土豆田里。”
空旷寂静的大道，那间透出微光的窗户对面，是熄灯进入长夜的小楼。
然而，灯熄人未眠。
张雪齐仰躺床上，单手枕于脑后。
女孩如潺潺流水的嗓音顺着耳机线流入大脑。他记得她唱歌不错，高中校园文化艺术节，还拿过十大歌手第四名，曲名貌似是《明天，你好》。
万籁俱寂的长夜，有人伏案工作，有人劲歌热舞，有人匆匆赶路，也有人在方寸之地，用声音勾勒梦中的童话意境。
此时此刻，他亦是她的听众，浸在她的声音筑造的奇妙世界里。
同时，静看评论区。
zizi：星星晚好呀~你的声音真的好好听。
感恩不见：小姐姐声音好软，好适合读绘本。
乐尤柳：爱了爱了。
雷：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明天之后：能不能读三只小猪呢？
雷：老婆我爱你老婆老婆亲亲我要亲亲老婆。
梦依然：很好。
【木子小兵】来了。
……
张雪齐微蹙眉，在评论即将划走那一刻，点了下“雷”的id。
年龄38岁，1089关注，14粉丝。
个人简介：平凡的生活，简单的幸福。
点开账号，共发布四条短视频。
屏幕微弱的光映出他此刻冷淡的神情，再点右上角的三角符号。
评论举报原因：低俗色情。
举报详情（选填）：中年已婚男人言行失德，请加以警告。
直播间从他刚进来那会的86人，增至157人。
张雪齐静听一会，打出几个字。
林深时有鹿呀：这只傻兔子。
添：声音好像我前女友。
z.xq：几点结束？
小鲸鱼：小姐姐没有男朋友吗？这么晚还不睡。
须尽欢：主播什么时候爆照？
别碰我裤子：想看照片+1
……
朗读的声音不急不缓，并未被评论区的喧嚣杂言干扰。
“谢谢大家送的小心心。”
她会互动，仅限于此。
小星星是什么？
张雪齐瞧瞧点点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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