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烟只觉自己不过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却已身在陌生之地。
她的双足被缚,躺在一张窄硬的榻上,四下陈设冷清,无窗无门,死气沉沉,不知是宫中哪一处被弃的偏殿。
冰冷从地面透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迷惘与惧意瞬间从四肢百骸涌上心头,一下子压过了一月来的悲伤。
赵长曙驾崩的消息传回京师那夜,雪下了一整晚,她只是裹着被褥默默流泪,从黑夜哭到天明。
她怨上官楚,怨他对他们赶尽杀绝,她怨赵长曙,为什么要与她恩断情绝。她怨世道,怨这宫墙与权势逼得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可不论怨谁,到最后,她怀里再也抱不回那个笑得像春水的少年了。
那日直到晨曦微露,她眼见一只蝴蝶自窗棂。轻盈飞入,旋又翩然掠出,她猛地起身去追,蝴蝶却越飞越高,毫不回头,倏忽消失在檐角之外。
她恍然停住脚步,心知淑妃胡氏早就死了,她如今只是十三殿下赵长昭宫中的一个宫人。
赵长曙出殡那日,她偷偷登上城楼,只远远望了一眼送葬的行列。
想来她与赵长曙是结发夫妻,不曾想黄泉路上,她只能这样送他一程,
从前两地离心,如今世间真正只剩她一人了。
那之后,胡玉烟只能躲在赵长昭殿中,赵长昭自那日随帝同行出狩,便再无音讯。东厢的宫门日复一日紧闭,胡玉烟每日焚香祷告,却始终盼不来那个瘦削身影。
殿中早有耳语传开,先帝亡故,十三殿下恐也遭不测。更有甚者言道,上官楚欲立荣州郡王那年仅六岁的孙儿为帝,局势变幻,赵长昭的身份愈发尴尬。
宫人们开始打点细软、自谋出路。胡玉烟却无处可逃,只得每日在屋中备下一条白绫。夜深人静,她坐在案前望着白绫出神,想着若真有人前来索命,倒不如她自行了断,也算保得几分尊严。
她心已死,只想等一个结果,运气好的话,她尚能做一个白发宫女,带着不能说的回忆寿终正寝。
胡玉烟环顾四周,又挣了挣身上的束缚,这时墙上的暗门发出一声轻响,她眼睁睁看着门开走进一个人影。
那人面色蜡白,眼窝深陷,像是从死境中走出。
是赵长昭。
赵长昭还活着,赵长昭来找她了。
她怔了半晌,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泪意涌上眼眶:“秀郎……”
赵长昭没有说话,只一步步走向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他走近然后跪坐下来,将头缓缓伏在她的膝上。
胡玉烟终于放下心来,释然一笑,指尖轻轻抚过他打结的发丝,一声长叹哽在喉头:“长昭这些日子去哪了?”
赵长昭伏着,不动,只是沉沉地喘着气,像是压抑太久,终于找到一方喘息之地。
良久,他才喃喃开口,声音带着干涸的裂痕。
“荣州郡王不愿受制于上官一家,举家自焚。”
他顿了顿,像是在逼自己继续,“我被上官楚软禁一月,眼睁睁看着他杀了我娘。”
胡玉烟手上动作一顿,半是震惊半是心疼地盯着赵长昭。
赵长昭抬起头来,脸色苍白而冷漠,眼神却死气沉沉。
“明日是朕的登基大典。”
这句话仿佛从他心里剜出来的,钝钝的,滴着血。
赵长昭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胡玉烟的心一分紧过一分,她没有回应,只一言不发地将他抱紧了些,天寒地冷,她怀里的人却比风雪还要冰。
二人紧紧相拥,赵长昭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胡玉烟不挣扎,任他抱着,口中呢喃着:“秀郎莫怕,活着就好。”
屋内静默了许久,只有赵长昭低沉的呼吸贴在胡玉烟脖颈,隔着衣料传来一丝尚未褪尽的寒意。
见赵长昭似是平静下来,胡玉烟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暗门上,终于试探着问道:“这是哪里?为什么要绑着我?”
赵长昭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即从胡玉烟的怀中抬起头来,他嘴上挂着笑意,“御书房有一间密室,还是皇兄告诉我的,没人知道这里的机关,连上官楚也不知道。”
胡玉烟眉头微蹙,仍是不解,手指悄悄收紧了一些。
赵长昭轻笑一声,抬手替胡玉烟整理了散乱的鬓发,他的神情还带着未散尽的疲惫与惘然,眼底却泛起了红。
“从前,我眼睁睁看着玉烟受尽苦楚,我恨皇兄不能保护你,也恨我自己。”
他将额头抵在她肩窝,声音里混着微不可查的颤,“我要当皇帝了,我要把你藏起来。”
“现在谁都找不到你了,除了我。”
胡玉烟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说的“藏起来”不是一句比喻,而是真正的幽禁。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但赵长昭的指尖却紧了紧。
赵长昭望向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随即又飞快收敛,“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胡玉烟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熟悉、却像是变了模样的赵长昭,想问他“你是不是疯了?”却终究没有出口。
她低下头,缓缓将他的手握住,指尖微凉,试图以平静回应他的混乱。
赵长昭手上使了力气,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下一刻他忽然靠近。胡玉烟心中一紧,微微后仰,鼻端已被他的气息包围。
他的眼睛离她极近,近到她能看见他眼底一圈圈晕开的红血丝。
胡玉烟屏住了呼吸,却见他忽然停住,僵在了她唇前寸许之地。
胡玉烟僵着身子,语气尽量温和地开口:“长昭,能不能……先把这个解了?”
赵长昭一怔,低头看去,似这才注意到她踝间那道泛红的勒痕。他手指微微一颤,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连忙起身去解,动作带着一股慌乱。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怕你走了。”
他解开束缚时手指不住发抖,眼神闪躲,似乎在害怕她下一刻就会推开他、质问他,甚至……离开。
束缚一松,胡玉烟下意识地收回双足,踝骨被压得久了,皮肤泛着淡淡青紫。她没有立刻起身,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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