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蓝没有迟疑,径直上了车。
外面的确是冷的,风与雪呼啸,按照她今天的衣着,顶多支撑那么一小会儿。
“你有中意的地方吗?”宋艾星问她。
“没有,”凌蓝摇头。她已经很久没再吃过。
“这个天气,卖老式刨冰的地方应该不多,找起来得费一番功夫。”
她听着他说了这句,猜想依这人的性子,该是想放弃了。
可下一句偏是,“我们去找吧。”
于是便没有目的地开出去,管不着慕春楼的订座,管不着纷扬的雪。
连绕两个小时,他都不见愠色。
倒是凌蓝想退了。
原本也只是随口一提,与嘴馋相比,更多地只是怀念年少时更为强烈的爱慕与欣喜。
可以忍着要胃疼的风险,义无反顾地与他吃同样的食物。
沉寂多年,她的情好像淡了。
“不吃也不要紧的。”她看着窗外,静静地说。
可偏巧在柳暗花明处,他停下了车,“到了。”
也是家小店,装修比几年前的那家好些,除了刨冰,还卖奶茶一类。
雪下得大,要撑伞。墨蓝色伞面在她头顶撑开,因为要避让雪花,她不得不与他挨得近一点。指尖捏着伞骨,另一只手拢着外套。
好难熬,她没出息地想。
就是会很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好在天气冷还刮风,也能解释脸红。
“要两份刨冰,多加红豆和山楂碎。”宋艾星点了单。
这样的天气,到哪儿都人少,老板见来了人便热情招呼,不过也还是会在做时自顾自好奇一句怎么点的刨冰。
小店暖气开得不足,凌蓝坐在凳子上,腿轻轻地晃。
宋艾星忽然起了身去向后台,和老板说了几句,回来时带给她的是温热的奶茶。
“那刨冰呢?”她不自觉捂住了奶茶,深吸一口气。
“你想要吃的话还可以做,但是,真的还要吗?”他笑了笑,看着她紧贴杯壁的手。
“……不要了。”她微微低下头去,声音闷闷,“谢谢。”
“不客气。”
抬起头看他两手空空,既没奶茶,也没刨冰,“你怎么没要?”
“我不爱吃甜的。”
远处山间古寺,发出沉闷的一声钟响。
“哦。”她淡淡应道。
竟是连喜好也赶不上的。
慕春楼的位子,赶不上也取消了,凌蓝喝完了奶茶,说她不想吃饭了,问他可不可以捎她回去。
“当然好。”他仍然是好脾气的样子。
红绿灯前他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后来只是说了一句:“你的裙子很漂亮。”
夸得很直白,却又不带多少主观的情绪,但她还是没由来地高兴了一下,“自己做的。”
那丝雀跃像投身春山湖的雪,只是一瞬,就融在了水里。
后来再说什么,也都是不咸不淡的了。
“谢谢。”下车时,凌蓝没要他的伞,弯腰说了谢谢,说得郑重。
“再见。”
宋艾星留的最后一句是再见,可没有定期的“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她看着远去的车忍不住又再去想,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
她总爱反思自己,自顾自做起自己的批评家,将行为种种挑出错处,然后为“他不喜欢我”的天平添上平衡的秤砣。
可这本身就是不对的。
并非是她不够讨喜,是他只爱浮光掠影,与谁都呆不长久。
可以爱人,但不能恨己。
·
从那天约会完回来,凌蓝把自己关房里闷了几天。章棠原本对牵的这根红线满意至极,但看她的反应也忍不住在吃饭时念起宋艾星的不是。
“是不是他摆脸色了?虽然说优秀是优秀了点嘛,哪里可以对女孩子摆脸色呢?”
“没有。”她摇头。
“那是怎么了哟?”
“不合适。”她放了碗筷,“我回房间了。”
二楼书房里一半是书,一半是台子,上面是她专用的,用来摆布料和杂物,旁边放着人台和缝纫机。
她忙活的这几天,其实是在重捡刺绣。
学校课程重实操,所以平时学打版制作比较多,刺绣总是要往后放一放的。只是觉得自己最近需要静心,干脆就捡回来了。
书房正中摆的是一副烟雨老街绣画,还是她上高中时闲暇绣的,细看是粗劣的针脚,竟然也被章棠拿着炫耀了好久。
墙上挂的那副是单面绣,而她如今这幅是双面绣,耗的时间更多,精力也更大。
这次是湖心亭雪景。
是与他外出那天路过春山湖时的惊鸿一瞥,若是雪再下久一点,古蝉再冷一点,就真衬得上张岱那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1]了。
实景连着想象,是绝美的雪景,而背面则是盛夏时的春山,应上那句“绿树荫浓夏日长”[2]。
难度很大,就算缩小了尺寸,也耗得起好一番功夫。
所以啊,没那个闲工夫去伤心和难过。
古蝉的雪来了又去,晴天时连泥泞都瞧不着,半分下过雪的样子都不曾有。
似乎也是刻意配合她,让她想不起来那个雪天。
以及随着风雪而来的心凉。
再闷了几天,她终于绣完了。
放下针线时浓重地吐了口气,推开窗时却又是漫天的白。
又下雪了。
那副湖心亭雪景顷刻间铺陈在她眼前,心开始后知后觉的疼。
原来她一点也没有长大。
宋艾星这三个字就算不显在眼前,也是牵动着人的神经,叫人不得安生的。
·
齐豫发现今天宋艾星很容易走神。
如果一定要挑个时间来判断开始走神的时间,是从他顺路带宋艾星去“鸿门宴”时,宋艾星看到雪开始的。
这人前天晚上一定熬了夜,所以他敲门时,人整体还很迷糊。
“去哪儿?”
“上班。”
“五分钟。”
五分钟后人收拾好出来,还只穿了单薄的一件卫衣外套。
“多穿点吧大哥,下雪了,外面冻不死你。”齐豫瞧他一眼,笑他。
“雪?”宋艾星反问一句,去拉开了帘。
天早黑了,依着路灯,都还能看到外面纷扬的雪花和地面的那一层。
“下了一整天了。”齐豫看他神情不对,“怎么了吗?”
“没事。”
到鸿门宴后嗨了半天,他都还能看到宋艾星脸上轻而易举就能被发现的失神。
“怎么了吗?”他一如既往地问。
“没事。”还是老回答。
本来也是不用拉他出来的,但今天有几位老朋友会过来,一堆人来玩,才把宋艾星喊出来的,这会儿齐豫倒是要后悔了。
“我记得跨年那天有个姑娘。”有人开口。
“哪个?”齐豫顺口接。
“就穿得特别显眼的那个,蓝色的,旗袍。”
齐豫忽而看见宋艾星偏头,还搭了一句:“怎么?”
“那天喝疯了,忘了问联系方式,你们认识吗?谁带来的?”
“不知道。”齐豫摇头。
“你还寿星呢?你不知道。”
“人那么多,我怎么清楚。”
那人又转去问宋艾星,“宋老板,你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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